作者:梅子清汤
他飞快瞥了一眼在看风景的沈溪流,拔高音量,试图压制对方:“祁厌,你别想颠倒是非,胡说八道,当年分明是你妈……”
“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要不然何必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就是在试图掩盖真相,给我们泼脏水,以便彰显自己的清白。你不会以为这样有用吧?事情才过了不到二十年,S市见证到这件事的人多得是,你以为大家不提,就真的忘记了吗?”
祁厌慢条斯理地说着,幽深的桃花眼盯着他:“别自欺欺人了,作为白眼狼的儿子,‘他们’也在提防你,免得重蹈覆辙。”
他特意加重“他们”二字,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一句话扎到死穴,易扬不用回想,脑海里都飞快浮现沈湘婷父母逼着他签下婚前协议,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祁厌。
“嗒!”
在他差点失去理智前,杯子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原本在悠闲看风景的沈溪流朝他们看过来。
“你们是想在餐厅扮演马戏团的小丑,供人取乐?”
他漠然的表情好像在看小丑表演,有点无趣,甚至有着被打扰看风景心情后的凉薄:“但很遗憾,没有人想看,别打扰别人用餐的心情。”
无差别的攻击,唤醒易扬的理智,他看到快要回来沈湘婷,脸色微变,赶紧压下愤怒的心情,恢复常态。
祁厌对上沈溪流的视线,看见他冷淡地撇过脸。
“啊,真是倒霉的一天,这餐用得真不愉快。”
江与青站起身,拉开椅子,拎起自己的包:“我这人心善,见不得某些人鸠占鹊巢还到处乱跳,顺带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失礼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互相打扰更好。”
“祁厌,走人!”他说走就走,还嘀嘀咕咕地说,“出门饺子回家面,早知道就听你建议了,回国先吃碗面,才能保佑我顺顺利利……”
碰到迎面走来的沈湘婷,江与青像是无事发生地和对方笑眯眯打个招呼,说是有急事,先走一步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沈湘婷有些遗憾,见他们急匆匆离开,没有强硬让人留下。
离开餐厅,祁厌正在看手机信息,江与青把卡收好,出门时,他不忘用失踪人士的卡支付了一半费用,不想占人便宜,也不想被人占便宜。
AA万岁的江与青正在为祁厌抱不平,说沈家的人真是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又骂某对父子都一样不要脸。上次出国还去他家拜访,想要买回当年被江家拍走的古董,不过他父亲拒绝了。虽然表面和易鸿立和气生财,但是江父心底相当不屑对方……
“祁厌,你在回谁信息啊?谈恋爱了?”江与青抱怨完,注意到祁厌正在思考怎么回信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犹豫不决的表现很像刚谈恋爱的年轻人。
“一个客人。”最终,祁厌随便回了个字,就发过去,“请不要乱猜测我的单身情况,没谈。”
刚从餐厅走出来,沈溪流就发短信过来,让他别忘了今天下午要抽信息素的事情。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与他无关的事情,以沈溪流的性格来看,刚才大约是真的嫌他们说话吵到悠闲的他了。
“哦,那单身的你,可不可以把某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助力脱单,以后发你大红包。”
祁厌叹气:“真没有。”
要是他知道顾燕行人在哪,直接连人打包给江与青,远离他们。
三人的故事,他不想拥有名字。
江与青盯着他还在摸手机的手,一副思考的表情:“真没有谈恋爱吗?谈了我给你支招,给你发红包。”
这语气颇有一副给孩子发恋爱红包的味道。他们仨里,只有祁厌外表看起来放浪,但实则内心挺纯情的,江与青曾经听顾燕行提起,这么大岁数的人,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
祁厌:“……免了。”
契约还在,哪敢谈恋爱。待会儿还要去超市买点套子,上次用完了,得买一点回去。
雇主应付起来太麻烦,还特别挑剔……
……
餐厅里,沈湘婷回到原位继续吃饭,慢半拍地想起一件事:“啊!刚才那个帅哥和阿扬长得好像哎!”
“是吗?我也没注意看。”易扬不是很想聊祁厌,刚才的话还忘不掉,这让他一阵怄火,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一定会让祁厌付出代价的,垂下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沈湘婷嘟囔道:“就是很像啊!你没发现吗?你们的五官除了眼睛以外,其他部位的相似度特别高,二哥,你觉得他们像不像?”
沈溪流放下手机,侧着脸在看窗外,透明的玻璃映照着空荡荡的座位,他淡淡道:“没注意。”
“诶?没注意吗?我觉得他可显眼了,要不是遇到我最喜欢的设计师,我估计都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了,长得真帅!啊,阿扬,你不要不开心,我就是说说而已,他远远比不上你,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alpha哦!”
沈湘婷甜甜地说着,发现沈溪流看了过来,不解道:“怎么了?二哥,不继续看风景吗?”
“没什么。”
沈溪流收回目光,看瞎子而已。
第53章
【沈溪流的确不在意餐厅里的相遇, 只是提醒祁厌今天三点回去抽信息素,别在外面玩到忘记他的事情。
祁厌提前十分钟回去,和来抽信息素的几个研究人员在门口相遇, 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今天又麻烦各位了。”
“这话应该我们说才对,又得辛苦你了, 祁先生。今天由小舟来给你抽, 他下手比较准确。”对方也客气地说道。
旁边的小舟有些腼腆内敛,只是笑笑,没怎么说话。用于假性标记的信息素抽取要求更高, 使用的仪器技巧也更难掌握,扎的深度也有一定要求,相当刁钻, 一旦出错, 就要重新使用。
搬的新房子里有供研究人员使用的房间,还有着一扇长方形的玻璃窗,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发生的事情。
“沈先生,你今天要在这里看吗?”
他们到的时候,沈溪流早已回到家里,以往这种事情他都不会在一旁看着, 今天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趣, 居然走到窗边围观, 祁厌进去前顺便问了一句。
沈溪流抬眼看了一眼, 淡淡道:“不可以吗?”
这是他的地盘,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也不是……你高兴就好。”祁厌想了想,没把话说出来。假性标记的信息素抽取过程很疼,任是他,每次被抽取后, 都会疼到流冷汗,场面挺难看的,一点都不帅。
正在消毒过的房间里准备好仪器的小舟抬头看到祁厌走了进来,本想小声说话,但又一眼看到一脸冷漠地站在窗边的沈溪流,顿时拿着仪器的手指一抖,面色有点苍白,嗫嚅着说:“沈……沈……”
“小舟,你别那么紧张,沈先生只是随便看看。”旁边的同事知道他胆小,于是小声地提醒他一句。
“嗯……嗯。”小舟点点头,垂着脸温吞吞地说,“祁厌先生,劳烦你解开一下衬衫,露出后颈。”
“好。”祁厌配合地坐下,解开衬衫上的几颗扣子,把后领往下拉,衣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紧实又充满力量感,配合着他那张脸,显得慵懒随性又惑人。
小舟有点紧张,口罩下的鼻尖隐隐浸出汗水,祁厌看了一眼他的手,笑道:“这么多人里,你扎的是最准确,速度最快的,可别打破纪录了。”
“……”小舟的手剧烈抖了一下,没敢直视他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嗯……我会好好扎的。”
他深吸口气,无视掉窗外的人,准确无误地将仪器刺入祁厌的后颈。安静坐着的alpha一下子将手掌死死攥住,原本温和的面容一下子紧绷起来,抿着唇,一声不吭。
抽取时间约莫五分钟,持续性的疼痛让祁厌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滚落冷汗,直到仪器被抽出去,他都久久缓不过神来,等小舟给他打完止痛剂,才慢慢反应过来,疼到有点说不出话。
大脑反应变得迟钝,他慢一拍地说:“小舟,你刚才是不是差点扎错了止痛剂?”扎止痛剂的时候,他好像被扎了两次。
小舟也有点紧张,差点打翻东西:“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点紧张,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扎错。”
“呵呵,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说说,谢了,你抽得挺快,少了不少折磨。”小舟技术比较好,换个人还得煎熬更长时间。
“……嗯。”
小舟口罩下的脸色有点苍白,他太紧张了,站在窗外的沈溪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真的非常吓人。
尤其是当他们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间却突然被沈溪流叫住的时候。
“让沈清泽尽快给我提取好,明天下班我亲自去取。”
“好的,请沈先生放心,我会将这话转告给清泽先生的。”研究人员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站在窗外的沈溪流瞥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祁厌,一脚踩在脚蹬上,另一条长腿落在地上,姿势看起来有点疏懒,他正在慢吞吞地扣衬衫扣子,连续扣错好几次,看得不耐烦的沈溪流转身离开,真蠢。
“真是够……”疼得慌,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祁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不断深呼吸,嗓音有点颤。半边身体还有些麻木感,后颈的刺痛细细密密地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细细抖动,衬衫已经被后背流出的汗水打湿,看起来有点丢脸。
这钱……真是没白拿,真要命。早知道这么疼,就应该像朋友说得那样,拿五百万走人算了。
不过小舟是不是拿错止痛剂了?怎么还疼得这么厉害?
祁厌疼到不想说话,转移注意力地思考,沈溪流最近的病情好转许多,用不着多久,就可以结束这场交易了。
还有明天,江与青打算让他陪伴,一起去参加个晚会,他需要找个理由拒绝……
他琢磨出了个正当理由,打算明早就打电话去拒绝江与青。
当晚,刚做完爱的祁厌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还在用毛巾擦拭湿发时,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得到一个糟糕的消息。
——顾燕行死了。】
……
…………
祁厌还在学校的时候,接到了个电话,来自于警察局的。
听说,他外公外婆正陪着母亲在游乐园回忆童年时,突然被一辆黑色奥迪接去了医院,半个小时后,警察收到来自于医院的报警电话——
七旬老人怒起暴打轻伤在床的中年男人,保镖上来都没能制止这位曾经上过战场的退役老兵,甚至差点被误伤。
祁厌:“……所以你们把易鸿立给打成重伤了?”
“是哦,那个人渣居然敢当面讽刺幺儿,你外公哪能是让幺儿受这种委屈的人啊?丢了那么多年早就心疼死,之前幺儿不肯讲这些事情,什么都不好做,现在知道还得了?”
“当即就把他从病床逮下来,一个擒拿术将他摁倒在地。我没忍住上去抽了几巴掌,你外公说这可不行,太明显了,就给他四肢整脱臼了,说这样子查不出来,重伤都是那个人渣在那瞎叨叨,你放心,你外公对付这种人最熟练了,想当年他在部队……”
听着外婆的话,祁厌只得放下手里的活,匆匆忙忙赶去警察局,结果半路又接到他妈的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他们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让祁厌不用过去了。
祁厌索性扭头回家,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公寓前,外公外婆和夏女士刚从警车里走出,正乐呵呵地和人家道谢。
“哎哟,不是让你妈打电话喊你莫回来了吗?跑这么急干啥子?没得事哦,你外公身份证上都七十五岁了,医院又查不出什么,就那个小兔崽子叫个不停,那个场面好宏观。”
警车刚走,外婆就看到了祁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满脸红光:“你外公平时没白锻炼啊,坐办公室的都不是他的对手,打得那叫一个激烈。我给你讲,他新老婆就站在一旁看着,都不敢上来,她要是敢上来,我非得给他们两口子都扇几巴掌,居然敢欺负我家幺儿……”
外公满意点头:“那当然了,就他那个菜鸡身板,我一个打十个都没得问题。”
祁厌看了一眼,三人的气色都比平时更好,顿时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但你们三位就这么冲动上了他家的车,万一要是遇到什么危险……”
“怕什么?你当你外公我平时是白锻炼吗?”外公严肃地说。
夏女士也笑道:“不用担心,我们也是再三考虑了,才上那辆车。”
毕竟总不能让易鸿立继续来骚扰祁厌吧?
她有点暗恨易鸿立的阴毒,见他们不愿意前往,保镖就说要去找祁厌,话里话外用祁厌来威胁夏云惬。
她知道这孩子最恨的就是易鸿立,不想祁厌被打扰,夏云惬当时是憋着气答应下来,好在离开时,在父母的帮助下,出了口恶气。
“妈,那家伙有多阴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上易鸿立那种危险的人。
知道家人上了易鸿立派去的车,祁厌在实验室里都忐忑不安,他有些担心易鸿立一不做二不休,对车动手脚,故意造成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