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鸢
如果是从前的宋津言,只需要一秒钟就能看出怜南正在生气,还是很大的气。如果再不哄可能明天就世界末日了。
但现在的宋津言只是看了一眼怜南,将人放下来:“要去医院。”他将人放下来却拉住了怜南的手腕,
林灿马上接着道:“不需要你假好心,中央空调什么时候该制冷了。”说着就要把怜南的手拉过来。
宋津言现在没时间和林灿计较,他不知道林灿今天犯得哪门子的毛病,只是看着怜南说:“我们去医院?”
这几乎已经是他们重逢以来宋津言最温柔的时刻,但怜南只是闭了闭眼,将两个人的手都甩开:“不用了,我没事。”
宋津言不赞同地看着怜南,但他很快发现,怜南说完之后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的心中无端蔓延出些许酸涩,但很快又被林灿的话打断,林灿绕个圈过去站在怜南面前小声问:“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宋津言看着怜南,不知道自己一双眸已经沉的要滴水。
林灿的话让怜南摇了摇头,他多解释了一句:“我身体就这样,不疼,你们别打了,回去吧。”
说着,葵花姗姗来迟,听了一两句马上上前:“你们打架怎么我们怜南要去医院,打到怜南了?”葵花不可置信开口,眼睛将两个人都瞪了一番,赶忙上前扶着怜南:“我们要不要去医院,我的车就在地库,现在下去很方便。”
怜南还是摇头,平静地仿佛伸出漩涡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葵花蹙眉看向一言不发的宋津言,又看向明显在懊悔的林灿,吸了一口气说:“那我们先上去。”怜南点头,林灿忙跟了上去,他们身后,宋津言一个人出了楼道。
电梯门关上时,怜南垂着眸,葵花小声说道:“他不上去啊......”
林灿已经在道歉:“对不起怜南,我......”
怜南摇头:“没事,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葵花其实没太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听着这一句一句,她大概也理清楚了,她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林灿,用怜南听不见的声音说:“等会和你算账。”
林灿自知理亏,但想起刚刚心又停了一瞬。
怜南挡在了他身前?
在宋津言和他之间,怜南刚刚是不是......林灿知道这时候想这种很不对,但他有点克制不住,雨水淋湿了他一部分头发,他望向怜南眼神亮晶晶的,用葵花的话来说就像只藏不好欲望的小狗。
回去五分钟后,外面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可视门铃,葵花没怎么想就开了门,葵花看了一眼就看向里面:“怜南。”
怜南顺着葵花的声音向外看,怔了一下,门外是提着药店袋子的宋津言,这么快应该是小区门口那家。
怜南没说话,葵花迟疑地让开了身形,宋津言却没有进去,只是把药递给葵花。
葵花:“?”
怜南已经转回了头,葵花听见宋津言清冷的声音:“我淋了雨,身上有水汽,麻烦你帮他上一下药吧。我刚才在下面看了看,骨头什么的没有问题,涂药了里面有膏药,一天换一次,吃的清淡些。”
说完,宋津言又把怜南落在雨里的那把伞安静地放到一旁的鞋柜上,弯腰放伞的时候,他的头发丝还在滴水,衬衫和风衣全部都被雨水浸湿。
葵花顺着看了一眼,宋津言放到鞋柜上的伞甚至是被折好的。她从宋津言手中接过药,对于刚刚宋津言那些话一句都没有回复。
这话本来也不是说给她听的,要听的人在里面,也已经听到了。
说完,宋津言又说了声道歉就走了。
房门关上后,怜南垂下了眸。
葵花一时间有些搞不懂,只觉得她还是不要懂的好,总感觉有哪里奇奇怪怪的。她按照宋津言说的打开要,想上手时被怜南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吧,前胸,我自己够得到。”
葵花也就把药递给怜南,怜南差不多上完的时候,门铃又响起来了,葵花去开门,门口是买了药回来了的林灿,头发湿漉漉的一看也没打伞。
第26章
葵花让出些许身位, 林灿一下就看见了沙发边上正在上药的怜南,怜南面前的茶几上,是满满一袋药。几乎是一瞬间,林灿就明白了情况, 他将自己手中的药袋子放到一旁的鞋柜上, 换好鞋进来。
到底是成年人, 林灿没有干出来非要用自己这袋药去换宋津言那袋药的事情。或许是想过的, 林灿想, 如果今天他的身份和宋津言的身份对换, 他一定让怜南用自己买来的药。
葵花从一旁拿出一个干净的毛巾,递给林灿,也不知说什么。
林灿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毛巾,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低着头开始擦头发。
葵花叹气一声, 去厨房煮姜茶,今天她过来的时候顺便给怜南带的, 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葵花去厨房后,林灿才开口, 声音比平常低上不少:“对不起怜南,我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声音在客厅响起来的时候,怜南放下了手中的药膏,抬眸轻轻地望向林灿。
“没关系。”客厅里面响起来怜南的声音。
他温柔地让林灿不知道如何说接下来的话。
怜南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不用解释, 没事,已经发生了, 也已经过去了。”
四月的天,外面下着雨,客厅里面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 其实还是有些昏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片昏暗中林灿却看清了怜南的眼睛。
平静,无波无澜,仿佛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有一点兴趣。
林灿下面的话突然就一点都说不出来了,和话语一起冷下去的,还有那颗因为怜南今天挡在他面前微微燃起来的心。林灿组织着语言,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抱着微妙的希望。
“我......”
怜南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林灿要说出口的话,林灿一怔,记忆中这好像是怜南第一次主动要说什么。
一身白色毛衣的怜南,在昏暗的灯光中格外显眼,与白色毛衣基本上同色的是那张苍白的脸,前些日子养出来的一些唇色现在就像被洗掉的颜料,掉了个干净。
病弱,苍白却有一张昳丽的脸的青年,白色的毛衣将他整个人衬得格外地温柔。
怜南望着林灿,轻声道:“我以前和你很像。”
说这句话时怜南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些笑意:“那时候我一个朋友被人欺负,我拉着宋津言就去找人打架了,宋津言把那个人打的哇哇大哭,哭着哭着,我们的家长就来了,小孩子打着架,大人说着笑,后来这场打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合同。”
“小时候我觉得我做的事情可正义了,爸爸妈妈却只是笑笑不说话。我那时候想,有我给那个朋友撑腰,那个朋友一定不会再被欺负了。你要猜猜吗?”
林灿从怜南的眼神中已经知道结局,但还是开口:“那个朋友没有再被欺负了吧。”
怜南摇头,垂头:“没有,甚至被欺负得更厉害了,但他不再告诉我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我还是觉得我小时候做的事情是正义的,但也明白了爸爸妈妈在笑什么。”
“他们在为怜南骄傲,因为怜南正义又善良。”林灿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怜南抬眸望向林灿,轻轻地笑起来,这样小的幅度却也牵动了伤口,却还是弯腰继续笑着:“我爸爸妈妈是觉得我是笨蛋,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为此家里赔了两个项目出去,当然他们其实并没有对我说这些话,是我后面才知道的。”
“家事?”林灿问道。
怜南点头:“欺负我朋友的是我朋友的大哥,同父异母,有亲缘关系的那种。我朋友是他们口中的私生子,豪门嘛,你也知道的,私生子这种东西太正常了。很有趣的是,我朋友后来和他大哥关系还不错。”
林灿将手中的毛巾放下,轻声道:“不管后来怎么样,我如果是那个朋友,我会感激一辈子的。”
怜南弯眸,也没有说他们后来的结局。
父母飞机失事,怜家覆灭后,嵇辰的确是除了宋津言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人,如果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不再谈未来的话。
即便现在想到嵇辰,怜南也不明白,为什么嵇辰会因为他大哥和他走到这个地步。兄友弟恭,这四个字放在嵇家和笑话一样。想来想去,怜南只想到五个字——斯德哥尔摩、除了这个,怜南几乎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在怜南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所以他不能理解嵇辰那些过于畸|形扭曲的爱恨,而林灿和怜南是一样的人,所以怜南能够理解,甚至无需林灿为今天的事情多作解释。
他只弯着眸,终于说到了今天真正想对林灿说的话:“所以没关系,今天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样都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因为把我当朋友才去做那些事情,谢谢你,林灿。”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和雨一起停下的可能还有林灿的心跳。林灿捏紧了桌子上的毛巾,湿润的雨水又一次沾到林灿的手上,很久很久之后,心跳重新恢复跳动的时候,手才缓缓地松开。
葵花围观了一切,心中拂过很轻的一声叹息,端着姜茶放到两个人面前:“暖暖吧,别感冒了,这个天气感冒了很难受的。”
怜南其实很讨厌姜的味道,但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林灿直接一些,端过来也不管烫不烫,两大口喝了。
临走的时候,葵花低声说了一声:“姜茶厨房还有,要是不舒服等会就再喝一碗,明天我又要去C城那边了,怜南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葵花推着恋恋不舍的林灿就走了。
路上,葵花看着林灿,轻声说:“他在拒绝你没听出来吗?”
林灿按下电梯:“宋津言的事情吗?”
葵花“嗯”了一声:“即使是对我,他也从来没有透露从前的事情,今天如果不是你打了宋津言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他会说那些事情吗?”
林灿手停了一下,看向葵花:“可我觉得他只是在道谢。”
葵花想到刚才怜南眼中淡淡的笑,看着一脸不在乎的林灿,最后只能回了一句:“......可能吧。”
唯一确定的是,你们都挺喜欢自欺欺人的。
电梯打开,葵花按了一下车钥匙:“走吧,我开了车,送你回去。”
林灿上了葵花的车,坐在副驾驶上,打开了面前的遮阳板,想用上面的镜子看看脸上是否有伤口。
遮阳板打开的一刹那,一条蓝宝石项链突然垂下来。
林灿开口:“......葵花。”
葵花开着车,不经意转头:“怎么了?”
*
天色彻底暗下去时,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这一次不仅下雨,还开始打雷,伴随着轰隆隆隆的声音,天空中一道闪电比一道闪电响。
“轰——”
屋子里唯一亮着的灯也黯下去。
怜南一怔,明白是停电了。
他也没有动,只是走到窗户边拉上了窗帘,窗帘拉上之后,室内更暗了,一点光都看不见。怜南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用了很久才习惯。
等回到沙发上之后,怜南垂上眸,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今天的事情。他下意识挡在林灿面前,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清楚林灿是因为他去找的宋津言麻烦。
林灿打宋津言的时候他已经阻止不了了,宋津言的他刚好能够拦下。
他无意让两个原本的朋友因为他反目为仇。
他本来也不想把任何人牵涉进他和宋津言的事情来,A城很冷,和宋伯母见面后的每一天他都呆在房子中,他有考虑要不要搬个房子,听说不远的地方引进了地暖,冷的时候也可以很暖和。
但也只是想一想,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搬。
要怎么样才能放弃宋津言呢?
怜南想了许久,想不出这个答案。
他的心只是从喧闹变得安静,但没有一刻,没有一刻他真正地想要离开宋津言。死亡都不曾剥离他爱人的灵魂,现在的他要做什么,才能救救自己?
如若最坏最坏的,宋津言真的爱上了别人,真的同别人结了婚,第一次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怜南想冲到宋津言面前不管不顾说出一切,想哭想闹,冲天的委屈盈满他的□□和灵魂。
第二次依然如此,第三次还是如此,然后是第四次,第五次......
可直到第无数次,怜南都没有打开房门,更遑论冲到宋津言面前。
那段时间里,他总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方向,偶尔会飞过一两只小鸟,很少很少,更多的是阴暗的天色和灰扑扑的云。
明黄的小鸟像是这一个月下来唯一能慰藉心灵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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