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江一树l
水温在变高,身体却越来越冰,江惟英一沉默,整个房间就安静到窒息,林预吐光了所有东西后彻底失去了力气,躺在江惟英身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希望能快点晕过去。
“那野种怎么来的”江惟英沉声问
“你猜吧。”后脑勺的昏沉闷痛不重要,只是那耳鸣震荡的声音就像是老式的火车,一节一节经过了他的脑袋,每一节车厢都哐哐闷响,实在是一种煎熬,林预视线模糊,脑袋更晕,只能闭上眼睛抵御疼痛,他一度忘记了他刚说出口的话,再次说道“你猜吧..”
第18章
林预十九岁的时候体质不差,身形笔直修长,骨肉分布均匀,很是美观,三十三岁的林预...三十三岁的林预他的皮肉已经薄到盖不住骨头,腰腹凹陷嶙峋,失去了身体的机能,内外皆是破破烂烂。
江惟英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明明进门时还是个很重的人,这一秒抱在手里,又觉得他轻得可怜,江惟英觉得林预可怜,就怎么看怎么可怜。
林预冷得发抖,让江惟英即使大夏天也得找出被子来把他盖上,江惟英觉得这是第一件傻事。
他也没有继续给林预喂退烧药,就这么盯着看了很久后,江惟英先是看到床单打湿了,又发现原来是自己衣服湿着,这已经是第二件傻事。
他不知道还要做点什么,在餐厅转了一圈,茫然灌下一大杯水才稍微找到了点理智,地上散乱的衣服他捡了一半,全都是带着血腥味的,他又想起林预的血从他肩上一点点往下流的样子,他低头看着地上,突然心脏就疼了起来,疼到不得不蹲下来,用手按住。
他换了件衣服回到房间,那个向来平躺着睡觉的人蜷了起来,薄得像一片卷心菜,于是江惟英爬到床上也钻进了被子里,他躺在林预身边靠着那滚烫的身体,摸到他深深按在胃部的僵硬手指,他把那双手扒了下来,温热的掌心重新印了上去,缓慢揉按那块脆弱的地方,幅度很小,却难得温和,林预沉沉地呼吸渐渐轻了下来,半睡半醒间摸到江惟英的手“你不用管我,等会就好了”
“嗯。”江惟英几乎能感觉到隔着皮肉,奋力痉挛抽搐的胃,他一边看着墙上的时间,忍不住又想骂人,这该死冯泉怎么还不快一点。
冯泉用笔记下了江惟英要的东西,顾星移给他的时候问了句“是谁要用”冯泉没说,只说是江总要取,顾星移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心里猜到了个七八分,不经又同情心起,叹了口气。
18-2
明明很困,像睡着了,但又还醒着,林预死也睡不彻底,又不敢多翻身,他一动,江惟英就会起床去给他弄杯水,林预喝了一肚子水,着实很不耐烦,于是他背过身朝着江惟英,果然,很快他就睡着了。
迷蒙间,他像悬浮着似的,总感觉床边不断有人走动,有人一直在低声说话,恨不得把头捂起来。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冯泉有一丝尴尬,不敢动。老板正在给病床上这位扎针,让他提着吊瓶,不想这位不但把手抽了回去,还说..
“说..滚开”
不提林预从来不说脏话,他连正常的话都不会多说,江惟英狐疑地把他的手又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林预手背上青筋明显,格外好扎,回血正常后江惟英思考了一阵,把他的左手放了回去,走到床的另一侧,抓出另一只来。
林预彻底醒来就是这一瞬,他清明的眼睛冰冷着,透着不加掩饰的烦躁,静静地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人,冯泉被他看得发怵,讪讪笑了下“林医生,您醒了。”
“别动。”江惟英提了眉,没想到林预醒得这么快,一手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换了跟采血管,林预冷眼看着江惟英在他身上抽走六管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泉接过江惟英采好的血样,小心翼翼收进箱子里,他见挂在衣架上吊瓶里水不多了,正要出声提醒,却见江惟英弯腰去量林医生的体温,用嘴。
他在林医生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不错,退烧了”
冯泉可不敢表现出分毫意外,只是恨不能凭空消失,偏偏还要作出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江惟英把压过针孔的棉花精准地丢进垃圾桶,奇怪道““怎么还不走,等什么?”
冯泉提着箱子瓶子一堆药,只怕多留一秒脑子就理不清现状。
18-3
“还疼吗,胃。”江惟英伸手弹了下点滴瓶,水滴仍在往林预的身体里输,他指了指瓶子,难得解释“解痉止痛的,没毒。”
林预就算没被抽一堆血,脸色也是青白的,何况他还流了那么多血,这下连嘴唇都白了,整个人恹恹地窝在床上,有气无力“有点饿。”
“确实,筋都瘪了,再等会儿,我叫人送了绿豆饼来。”
林预忍不住皱眉,绿豆饼让他想到那堆吐出来的东西,直犯恶心,脸色都变了,他向被子里缩了缩“算了,我也不饿。”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江惟英戳了下林预凉凉的脑门“皱眉皱眉,一天到晚只会皱眉”
林预转过头去,室内微热,江惟英冒着汗,林预却舒适,他眯着眼睛看空掉的注射药剂,有些意外“pamba?”
江惟英拔掉针头,按住针孔,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预的眼睛“本打算带你去拍个胸片,最好再做个上消化抽吸,怕麻醉影响您老人家,只好先上点止血,林医生,您觉得这么用药还行吗”
林预并不是质疑他用了什么药,但短短一瞬的沉默,江惟英就捕捉了他的意图“不如有什么你直接交代,我下次好有个心理准备。”
药与药之间,同样的功效适应症往往有各种天差地别的禁忌,被江惟英选中的药,完美避开了他的问题,尽管江惟英只是用了一双眼睛。
林预想了想“能控制,别的没有什么。”
江惟英哼笑,掀开被子,目光停在他的下半身“你怎么不解释解释,它为什么站不起来?这不是病?”
林预也看向自己的下身,他脸上没有半分尴尬或自苦,更多的是茫然,茫然得很空洞,像是自己也无法说得清,过了会儿,他很认真地给了个结论算是回应“我暂时没有用得到它的地方。”
“.....”
“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能骗你”
林预眉间隐隐不耐已经是在排斥这个话题“我饿了,你能不能不要问我了。”
“你不是不饿??”
“我现在饿了。”
江惟英紧抿着唇,他有千万种办法让林预说老实话,可以一个个试,毕竟大家有的是时间。
18-4
餐桌上
绿豆饼林预一口不动,他吃得很少,依旧是沾了巧克力酱的面包,但今天胃口不好也是事实,即便细嚼慢噎,吃了半块也就放下了,江惟英看他一脸菜色就没有再勉强他吃东西,抬手看了下时间,说“我下午集团里还有事要处理,楼上书房的桌上有一份文件,你吃完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
林预用纸巾把手擦了擦“我下午要回医院。”
“回?”江惟英站起身用手背探了探林预的额头,温度不高“你下午哪里都去不了。”
“既然你不问,我就直接告诉你,离婚协议你非签不可,这就是你下午要做的事。”
林预一点也不意外,他甚至还认真思索了会儿才开口“你之前没有跟我说过要离婚。”
“你不愿意离婚?”
“你没有跟我说过有这项条件”他慢吞吞地看向江惟英,眼中浮现谈判桌上才会出现的迷惑,像在等一个具体的解释,向来,江惟英都以为这是自己这个身份才会说的话,做的事,纵使他知道林预脑袋不好使,说出来什么都不意外,也没有想过林预竟是个有原则的人。
被成功气笑后,江惟英也不急着走“我对你什么条件都没有,但我不想做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怎么,依你看,我付出了这么多,想过点正大光明的日子过分吗。”
林预摇头“不过分,但是不行。”
“你是不是不清楚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惟英的耐心到了上限,只觉得一团火蹭蹭往上冒,林预脸上有过短暂地迟疑,不确定地说“你花钱,买了我..你了我。”
“砰!”江惟英狠狠砸了下桌子,林预睁大眼睛,他听见江惟英咬牙切齿几近阴沉道“我这样的人,难道还要给你当个小三?”
剩下的话,林预不敢再回,他还不想平白再招来一顿折磨,但江惟英没打算放过他,他掐着林预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眼睛对着眼睛。
“我知道这么多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是我不想查,因为我一丁点,都不想知道,我怕我忍不住弄死你,我是可怜你,同情你,心疼你。你要是听话,我们还能这样过下去,你要是不听话,我还有别的办法让你听话。”
这陡然冰冷的气息压迫下来,令人生惧,江惟英阴鸷起来的样子完全不是个正常的人,林预任由江惟英毫无预兆的刁难,漠然的眼睛微闭起。
“看着我!!”
江惟英拇指用力摩挲着林预苍白干燥的唇,直到血色慢慢上升他才满意“我不喜欢你,我也不要你的感情,但我不能容许你跟别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肉体也好,精神也罢,一丝一毫,都不行。”
“你这辈子,睁眼只能是我,闭眼也得埋在我旁边,有本事你就死的比我晚,但凡你死得早,尸体都只能是我说了算,火化了骨灰做绿豆饼还是红豆汤是我的事,做标本挂在卧室床头还是马桶旁边,也是我的事,只能是我。”
“我买的不是条件,是你的自由。”
“林预,你明白吗。”
他缓缓丢开林预的下巴,林预颤抖的睫毛跟迅速褪去血色的唇都显得脆弱可怜,江惟英忽地又换了种表情,他温柔地笑了笑,指背轻轻刮蹭林预的侧脸,语气温和至极“我出门了,希望你今天也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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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的声音一响,冷汗就沿着林预的额角掉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桌上趴了一小会儿,胃里钝痛,他紧绷的神经无法解除这疼痛的痉挛,只能靠时间慢慢熨平。
他没有空去看什么离婚协议,江惟英出门后不久他就换好衣服出了门,好在这附近交通还算方便,离医院并不很远,林预找到地铁站后也很快就到了医院。
今天难得休息,林预没有去急诊,进了医院先去了儿科。
顾星移不在办公室里,他在门诊跟住院部走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他,这让林预有些焦灼,医院有不少护士认出他,去掉了那身工作袍,林预看上去更受瞩目,在熙攘嘈杂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他脚步虚浮,路过儿童休息区时找了个长凳坐了下来休息,不多时,眼底出现了一双黄色大脚,十分大,腿极细,再往上就是更大的白色肚子和滑稽可笑的蓝色大鸭子头。。
林预认不得这是个什么卡通动物,皱了下眉,却不知道对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说什么。
“你怎么老皱眉”
“....”
“你不会专程跑来在这里找我的吧?”
顾星移摘了鸭头,闷得满头满脸的汗,他艰难地在林预旁边坐下,林预则微微向一侧让了让,顾星移嘴角抽动“找我干什么,我看你转了好几圈”
林预很郁闷“那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是在找我,我都怀疑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顾星移。”
“猜对了。”顾星移拍了拍鸭掌“说,找我干什么”
林预没有多犹豫“找你帮忙”
顾星移嘴角微抬,勾起了个笑容“我为什么要帮你,你上次还嘲讽我”
林预嘴笨,想解释却又显得为难,他顿了顿,不无认真地说“如果是这样,对不起。”
能屈能伸,是个老实人,顾星移更好奇了“哎,你都不会生气吗?”
“为什么”
“上次是掉进花池里,这次呢,也不是意外吧,总这样下去,不生气?”
林预听闻是这些,松开了眉“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疼?不难受?”
林预低下头的侧脸是倒立的远山,不看那双眼睛,只会觉得这脸棱角清致,有温和的错觉,这比正脸更叫人恍惚,他五官纯净立体,即使坐在他身边,也会感觉这个人是渺茫的,不知不觉就被吸住,容易盯着着他看很久。
顾星移想,这样优越的一张脸,江惟英抓着他不放,确实是挺像江惟英会做的。
“身体痛没什么,他不会过分。”
顾星移是铁定不信的,但他并不想多八卦江惟英的事,看了看远处,只说“帮忙可以,你得还。”
“你不问什么忙?”
顾星移笑了下,酒窝深陷“你不问得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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