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江一树l
第42章
“老...院长...”杭稚惊讶于江惟英的低落,他被交代完事项,出了科室远远见到江惟英,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此刻才敢走上前来。
江惟英喜怒不在脸上,但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用手心若有似无地按着太阳穴,杭稚觉得他看上去心情很差。
“是你啊。”江惟英抬眼间皱了皱眉“办好了吗。”
“基本登记好了,顾老师说下周就可以来实习。”杭稚顿了顿,小声道“谢谢你,院长。”
“你要是很差,顾星移不会收的,我母校不会有差劲的医生,你记住就好。”
杭稚笑得发苦,涩声道“我会记住的,也会努力让自己可以留下的。”
“嗯。”
江惟英真头疼,忍不住甩了甩头“院长..”杭稚立即坐在他身旁,紧张道“你不舒服吗”江惟英摆摆手“没什么”
“但是你看起来..”
江惟英眯起一只眼睛“我看起来怎么了”
杭稚咧了咧嘴,说话也很小心“..你看起来有点难过。”
江惟英拧着的眉心微微舒展,他看向很平静地湖面淡声道“我确实难过。”
杭稚猛地抬头,想问为什么,又刹住车咽了回去,温声出口“可以靠在我肩上休息会儿的”
“不准趁虚而入”江惟英漫不经心地打发一句,眼神落在杭稚那一截算不上结实的肩膀,杭稚有动物一样温润的眼睛,里面全是期盼和希望,有生生不息的活力,健康阳光,还有无穷无尽地热烈。
江惟英没有靠上去,而是站了起来,杭稚有些紧张,江惟英突然问“你会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杭稚莫名,还是回答道“很少吃,对牙齿不是很好。”
江惟英叹气“很苦的时候多吃一点,对身体好。”说完他敲着头离开了湖边,杭稚不敢再跟,心里狠狠一疼,脚不动,眼睛却跟着江惟英的背影走了很多,他摸着尚有余温的椅子,小心翼翼地移动自己坐过去,就好像,能留住点什么一样。
41-2
想念海边,想念他的棺材了。
江惟英此刻就很想躺到自己的棺材里,想在黑的不见五指的地方听潮汐的声音,很想。
他在车里坐了一阵,头没那么疼就上楼了。
还是下次跟林预一起去吧。
他按上指纹,弹锁的声响咔哒一响,玄关的灯亮了起来,江惟英目光在房内梭巡一圈,林预懂事地出现在视线里。
“你过来。”
林预朝他走过去,九十月份的天气还有点热,林预的皮肤却是凉的,江惟英脱了鞋,手臂一伸就把人勾了过来,继而两条手臂的重量都压在了林预肩上,他还站在门口,跟林预站在台阶上的高度视线平齐,江惟英把头也靠在他凉凉的颈间,舒服极了,闭了眼睛问“今天在家干什么了。”
“看电视。”
“哦,什么电视。”
林预被蹭得缩了缩脖子,那肥皂味不小心又钻进了江惟英的鼻子里,他把鼻尖抵在那颈窝里来回嗅,林预被他的重量压得向后退,江惟英索性抱住了他的腰,一点点把唇也贴了上去,慢慢地呼吸成了喘息,越来越重的轻吻被刻印出红色的痕迹,林预仰起脖子向后躲避,被江惟英一把拉了回来,抬眼间,布满血丝的眼眶里缱绻又凶恶。
他含糊不清地问“问你呢,什么电视。”
“动物..世界..”
江惟英吻得他越重,手上的力气就越大,紧紧压制了林预,衬衫衣摆里藏着热烫的掌心,肆意游走,林预吃力地呼吸着,不断地后仰,江惟英突然托起他的双腿,将人悬空抱了起来,林预一惊,急急环住他的肩,眼中水波流转。
那怎么就不是情绪,这么就不生动呢?
“啪嗒”一颗衬衫的纽扣平白坠在地上。
“啪嗒”
又是一颗,江惟英吐掉齿间纽扣的线头,他们靠得这么近,分不清耳中是谁的心跳声这样深情,江惟英只想要它再快一点,再多一点,再明显一点,他刻在那心跳的方向,询问“是什么动物..”
林预有点受不了,不止是悬空的腿紧张地绷起,全身都在不知觉地微颤,拖鞋掉了,蜷起来的脚趾无处安放,林预的眼里有一些慌张,江惟英晃了晃他,又问“说啊,什么动物。”
“狮..狮子。”
他环靠着江惟英,这是能支撑他的唯一依附,那眼神投过来真是可怜到极点了。江惟英就着这姿势,一路走到沙发。
领带掉了,衬衫皱了,裤子被踩在地上了。
江惟英翻身躺下,撑起林预半身,只为了让他看得更清。
是好看的。
眼前这只手拿刀的时候好看,指尖泛红微微发抖也好看。
“狮子跟我谁厉害?”他一摇晃,林预就得跟着晃,气都喘不匀,更别说坐得稳,江惟英今天不想为难他,牵了他的手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却引着他往别的地方去。
“疼,你帮帮我。”
筋脉清晰地在掌心跳动,眼下那是可怕的,无论是什么角度,似是能感受到疼痛,他忍不住向后移,被江惟英扣住手。
“用手。”
林预警惕的神情瞬间放松,手心那点温热漫不经心,掌控不住力度也没有速度,江惟英内心叹气,林预在这种事情没有半点水平,无论是哪种方式。
这一笑,林预就紧张,手下一重,江惟英只得狠狠咬牙,他翻身把林预放倒,俯身贴着林预的耳朵,轻轻吹气“学一学吧,林医生。”
胀痛林预也会有,酸涩找不到任何出口的悸动他全有,他的灵魂还活着,身体却少了一部分,低头看一看他都不愿意,他不是找不到感觉,而是控制不了那部分了。
江惟英的吻让他集中不了神志,他从来没有想过江惟英能做到这一步,傻傻地看着江惟英将它含住。
林预几乎是下一秒就弹坐起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远远将自己退出,眼里的情绪一扫而空,紧紧皱眉“别这样。”
江惟英擦了擦嘴角,想去摸,林预蜷在沙发角落不让触碰
“不要。”
“好,那就不要了,”他够到林预垂到眼睛的头发,拨了起来,光洁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江惟英顺手擦了,不再有别的动作,和林预挨在一处缓气。
皮肤黏在沙发上的声音黏腻刺耳,江惟英坐了会儿,长舒了口气要去洗澡,刚站起身手腕就被拉住,他转身反手握住林预,低头询问“怎么了?”
林预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就是奇怪江惟英站起来的这一瞬间,他竟会如此紧张,事实上不止这一刻,他这一整天脑子里都乱七八糟,动物世界是他编的,狮子是他乱说的,他这一天看了什么电视他已经不记得了,电视看不进去,书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最多的就是那个早晨出现在家里的年轻男孩子,他这一整天就在想,当那男孩子抱着江惟英说“我很想见你”的时候,江惟英是什么感觉,他看那男孩子的眼神是那样柔软温和,他在想什么,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吗,江惟英让他进门了,江惟英跟他一起出门了,他们出去这么久,去做什么。
自己又真的是清醒的吗。
“嗯?”
渐消,江惟英被林预一把抱住,真的是抱,两只手臂环过了腰,连脸都贴在了腹上,林预面色迟疑,语气生涩直白,看上去像个英勇赴死的壮士,说的话听起来就更好笑了
“等我一会儿,我可以去灌肠。”
说完他就走下沙发,江惟英一愣,连忙拉住,盯着他看了一阵郁闷道“谁要你去灌肠了。”
林预低头拂去江惟英的手“我想。”
“你才不想。”江惟英拉着他往浴室去“你脸上写满了即将赴死的悲壮,我做不下去”
林预低头,心底隐隐的失望盖过了侥幸,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酸得要溢出来,也有可能是他很久不吃药了,副作用反噬得有点过头。
42-1
洗完澡的林预靠在沙发上翻着书,吹了半干的头发黑漆漆的,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挺温软。
面前茶几上的月饼是被林预咬了两口剩在那里的,江惟英顺手扔进垃圾桶里,他打开电视,真的找了个动物世界看起来,身体也渐渐向林预倾倒过去,最后挤掉了书,躺到他腿上“给我揉揉头。”
林预把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个角做记号,江惟英抬手抢过书扔在地上,拉着林预的手按在自己头上“快点,按重点”
“为什么头疼。”
凉凉的指尖力度不小,江惟英满意地睁开眼“还能为什么,看见你就头疼。”
林预指尖轻轻瑟缩,不着痕迹又按了起来“哦。”
江惟英嘴角弯了弯“中秋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可就多了,打算进星桥,打算去外科去急诊,打算走出这个门,可林预连眼睛都不敢往下看,江惟英就算脑子坏掉也转得很快,生怕被看出来。“没什么打算。”
“就算是科里也是有轮休假的,你可以晚些时候再去报道,想去什么地方玩吗。”
林预懂得他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你是个精神病,我怎么可能让你回医院,他不意外地“嗯。”了一声,把剩余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惟英头顶。
“嗯什么,我想想”江惟英被按得挺舒服,心安理得地往林预怀中蹭了蹭“可以去看看亲人什么的,你想去的话我送你去”
“我没有亲人。”
“你确定?”江惟英仰头去看林预低垂的眼睛,面部红心不跳眼神也不慌,他不置可否“那去看看......动物园?”
林预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僵直了身体,江惟英闭着眼自顾自说道“动物园挺好的,狮子老虎,大熊猫什么的,不过国内的接触不了人,小熊猫应该可以,到时候抓一只给你玩,狮子老虎就不行了,但有一年我在华盛顿........”
林预的手终于落了下来,换了位置,轻轻放在了江惟英头上,他听着江惟英的声音,目光跟着走得很远。
江惟英三十几岁的年纪,明明还是个很年轻的人,五官深邃英朗,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立体的,这张脸比十几年前要更坚毅许多,曾经不加掩饰的疏离冷淡不可一世已被分不清真假的戏谑取代,游离在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变得很快,上一秒的温柔体贴林预常常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已经如坠冰窟,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扮演过一个好人,尽管他并不坏,林预从没觉得时间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只嫌过时间让生命太长,但当下这一会儿的时间,他心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漏了。那一点说不明白的苦涩心酸,在看见江惟英发缝里那一两根白发时突然就被冲破了时间的缝隙,让林预浑身的血流都变得很慢,连肢体也一点点地僵硬起来。
“你有没有在听?”
“好。”
“好什么?”江惟英睁开眼斜着看上来,眼睛里有些血丝,红红的,林预有点走神,指尖从细密的发丝里滑下来,一点点地,无知觉地,落在江惟英的眼睛上,轻描他的眼眶。
他眼中分明看不出多少情绪,但江惟英却觉得林预好像又犯病了,要哭似的。正回想着哪句话又戳到了林预的神经,林预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中秋节,去动物园,好。”
江惟英脑子一松,抬起的头又重新枕回腿上。
“好。”
42-2
林预的好处在于,你问他问题,要么他给不出答案,那就是不说话,沉默,如果他开口说话,就会给出点明确的东西。
那天他吃掉了一锅松子粥,厨娘连续做了一个星期,厨娘不敢停,他就继续吃,循环了十几天,江惟英先受不了了。
“你很喜欢吃粥吗”
“不喜欢”
“那为什么天天吃粥?”
林预很大方地告诉他“因为没有月饼了。”
江惟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发现了,桌上每天五菜一汤,炒的菜炖的汤,基本只要是咸的林预从来不吃,就是强迫他吃,也是几口囫囵吞,嚼都懒得嚼,甜的倒是很热衷,有时候连饼干也会啃几块,家里从来不让做海鲜和虾,他连肉类也基本不吃,江惟英回想起他那薄薄一层皮,就觉得可怜死了。
一觉得他可怜,江惟英难免又要头疼。
他让人送了很多月饼来,各种花样多到连他也没见过,但无一例外,咬一口都能把他甜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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