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江一树l
“你最喜欢说谎了。”
他已经不太清楚是用一副如何扭曲的面孔把林预拖进了房间,不怪他,是他自己不知廉耻,不知死活,怎么能怪他。
透着几层薄纱照进来的月色是昏暗阴郁的,没有人开灯,林预站在柔软的地毯上,腿脚虚浮,他背部紧紧靠在墙上,被迫接受江惟英喷洒在颈边的每一寸呼吸。那冰凉的指尖有着极大的力道,掰起林预侧过去的脸颊,贴近了鼻尖,隐约的颤栗,乍现的鸡皮疙瘩,无一不是对江惟英无声的抗拒,哪怕他依旧不出声。
“你过敏了。”
顺着领口,他轻吻着林预微微发烫的皮肤,从颈侧到耳边,却停在唇侧,鼻尖相抵,他看上去是极温柔地爱怜着面前的人,手却在林预修长的脖子上慢慢收紧,那喉结滚动,艰涩地滑过掌心,江惟英问“上次不是叫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么,怎么不听。”
林预涨红了脸,费力地张口呼吸,快要窒息的感觉比疼痛更难受,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来想要摆脱江惟英的桎梏。
那是多么不自量力。
“怎么不听。”江惟英下一秒又摇头否定自己,猜测起来“你想要什么?江伯年无法给你的东西,是不是我可以?”
他盯着林预睁大的眼睛,里面麻木的瞳孔正在微微放大,缺氧到紧绷的身体正在逐渐放软,直到接近窒息,林预唯一的动作是仰起头,像是张口给了回应。
“我猜对了?江伯年已经走到头了,你该找下家了,对吗?轮到我了,对吗?”
“....对。”被掐紧的嗓子里透不进一丝空气,林预刚挣扎出一个音节,江惟英就突然松开了桎梏,他用唇狠狠封住了林预对氧气的渴求,碾压着他的神智,夺取他的呼吸,他盯着林预的那双通红的眼睛,那里面蓄满了水,深浓得像一片起雾的夜海,看不见尽头。
等江惟英松开了他,林预早已像一滩烂泥软下。他沿着墙壁慢慢滑到地毯上,按着脖子剧烈咳嗽着,江惟英打开灯,刺目的光亮下,林预闭起眼睛,眼角的水迹掉在地上,像在哭。
7-2
但林预是不会哭的,他没有感情,对自己没有,江惟英也不相信他对江灿灿会有。
当然,他不需要林预的感情,他要的是一笔债,一笔林预必须还的债。
“说说你想要的”江惟英点了根烟,他仰头吐着烟雾,双腿交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预的狼狈。
“钱,前途,权利,或是..自由?”说起他觉得好笑的事情,讥讽得语气就轻而易举泄露了出去,林预渴望的一切,如今都在他的手上,当然也包括自由,林预对江伯年而言,不过是个附属品,在林预还是个小处男时,就被赠给了他,而对江惟英而言,林预曾经,至少算是个礼物。
“你说什么,要大声一点。”林预的脖子上赫然是一片红色的掐痕,他嗓音嘶哑却无比清晰,传到江惟英耳朵里,就是个完全讽刺的笑话。
“都要,钱..前途。”林预抬头重复了一遍。
“太贪心了,用什么换?老去的脸,没有价值的存在感,还是....肮脏的身体?”
林预靠在墙上呼吸急促,空气吸不进去,缺氧让他不得不仰头张口竭力呼吸,模糊的视线里都是黑影,纵使他用力抓紧了地毯,疼痛也未溢出一声。
“自由,”林预的执念是一把与欲望精准契合的钥匙,向来目的明确,这份执念坚挺到即便是他快要死了,也还能挤出一丝清明,天真地询问“你不是在意吗,我不要自由。”
丑陋。
除了自由,什么都要。
像林预。
药就在门外,江惟英不给,房间就只剩林预的喘息声,好听。
“是像当年,你的父母把你卖给了江伯年那样么。”
“是。”
“那就是在求我包养了,是这个意思吗。”
林预别过头,视线失焦,舌尖剧痛,发出的声音近乎呢喃“.....是。”
江惟英拉开窗帘,月光如水,花园里的玫瑰早已不是当年的那片,它们星星点点的红色随风摇曳,似也在张望,他靠在栏杆上,忽然问道“你跟她做过吧?你摸过她全身每个地方吗?多久跟她做一次?”
“.....我没有。”
“又撒谎了”江惟英叹了口气,他看着满园的玫瑰眼神渐渐迷离“还有谁碰过你?除了她还有谁?女人?还是男人?林预,还有别的男人上过你吗?”
“他们会像....我一样让你..爽吗?”
林预没有回答,他靠着墙站了起来,缓慢地摇了摇头。
“过来,”江惟英朝他伸出手,林预今晚听话极了,一路扶着墙壁走了过来,江惟英拉住他的手,懒散地趴在他肩上,贴着他的耳朵。“林预,你还是说点好听的吧。”
“.....”
“说你错了,说你对不起,说求你原谅我,说你离不开我。”
“.....”
如同一只饫甘餍肥的雄兽,江惟英用下巴磨蹭着林预的肩,诱哄着“你要忏悔,要说对不起,说你很后悔,说没有我你过得一点都不好,说你想我,说你其实想我想得要死,离开我你痛不欲生..”
“......”
“说给我听,林预,说给我听。”
“我.......”
“嘘.....”江惟英闭上的眼又睁开,他手心捂着了林预的唇,林预接下来的任何话都不被允许说出口,他不想听。
“还是别说了,我一点都不相信你。”
他体贴又温柔地看着林预美丽的眼睛,那因为过敏急促的呼吸渴望,炙热,真实,他看着满园的花,轻声浅笑,摊开了手臂的动作像邀请“要不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林预明白。
他颤抖着将手抽出带有余温的掌心,朝后退了两步,握紧了栏杆后又在一瞬间完完全全地松开了手,不带一丝余地地张开双手朝后倒去。
林预总觉得自己是不会害怕的,实际上也只有那几秒的失重恐慌,就是有点疼。
哦,掉到地上了,他艰难地转动了脖子,玫瑰的刺再次无孔不入地扎进了整个背,它们都长大了,这就是时间的报复吗,他终于动弹不了,不用再呼吸了。
他眼睛里最后的清明,是阳台上坐在那里的人。
还是那个江惟英。
第8章
要进一趟江家的大门属实不容易。
顾星移出示了工作证,门卫还得往上打两个电话才被放行,江惟英的别院多得数不清,他都是常客,但到这座传说中的“江府”还是第一次,何况又是这么晚。
他被人一路引着往前走,“江府”之大令人咋舌,单从门外可丝毫看不出这私家园林的奢华气派,包括一路上的小湖小景,在灯火通明的夜里全是不多得的漂亮,他倒是有点好奇,这次又是把谁玩坏了,半夜让他送药。
走了一阵终于才到,正要跨上台阶,只见两个人匆匆忙忙抬着什么东西在前边走着,顾星移这一细看,心里一阵讶异,接着又有些明白过来,暗带嘲讽地叹了口气。
“您认识啊?”领他进来的就是这个中老年男人,他经常接送老院长,顾星移见过几次,知道这人姓胡,应道“算认识吧..”
老胡笑了笑“那就好,不然我还担心擅自请求您,太过冒昧。”
“胡先生,有事您请吩咐就可以。”
老胡满意地点头道“小东家说林先生是喝了点酒,才从二楼阳台掉了下去,摔得不轻,着急得很这才叫的医生上门来,不过好在下面是个小花园,人还清醒,就是扎了一身的刺,真是受罪了。”
“不过这本来也没多大事,就是怕外边的人知道了,传出去不好听啊,您也知道,林先生还没站稳脚跟儿呢,家里外人多,院里跟集团里更是嘴杂得很。”
“我明白的,谢谢您提醒。“顾星移拎着药箱,看上去文质彬彬懂事得很,老胡抬手微微指了指二楼,顾星移跟着抬头,方才没注意,原来江惟英竟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甚至还朝自己举了举杯子,倒完全不像这老狐狸口中着急的样子。
“那我先上去看看。”
“也好”老胡又添了一句“您来了我就不上去了,但这事儿还是不要叫我们老院长知道,他身体不好,怕动气。”
顾星其实不怎么明白,他一年也见不到老院长几次,为何专程吩咐他一个小人物这些。
等他上了楼,见了林预,他突然又明白了,哦,确实是..太惨了。
8-2
林预侧身伏在床上,白色的衬衣像是开了花,大大小小的红色晕染了一整片背,人倒还醒着,闭着眼睛皱着眉,看上去还是跟医院里的林预一样,浑身透着理直气壮的倔强。
观他喘气急促,顾星移放下药箱,在床边坐了下来,林预的衣领子里有被狠掐过的手印,一整圈,红得发紫,这得下多狠的手,顾星移偷偷看了一眼江惟英,又去掀开林预的衣服看个清楚,但指尖还没碰到,就被抬手挥开了。
真是没想到林预居然还有力气来推他。
“你不疼啊?”顾星移气笑了,他手上没停,利落地给林预扎了一针,又过了好一会儿,等人没什么动静了才上手去剥他的衬衫。
衬衫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了,又是叶子又是刺,顾星移剥得小心翼翼,有些费力。
“麻烦您过来帮忙把他翻过去,我好看看他的背”
江惟英没反对,配合地走过来架起林预,他扶着林预的肩膀让他趴在自己怀里,动作利落,看上去挺柔和,抱小孩儿似的。
江惟英就那么盯着顾星移用指尖一点点儿地剥除那碍眼的衬衫,瞥见林预腰间松软的被单起了褶皱,视线就移到了他那青筋暴突的手背上。
听见江惟英“啧”了一声,顾星移手一抖,衬衫被这么一扯,林预也跟着抽了一下,江惟英笑道“你不是儿科医生?没有家长投诉你?”
“儿科医生怎么了?儿童也不会跳到荆棘里让我拔刺啊。”
“用剪刀。”
顾星移摇头“没区别,给了镇静,这会儿迷糊着呢。”他抬头问道“就这么担心?”说完顾星移干脆动手撕开衬衫的袖子的衬衫,星星点点的血红色开满了背,部分刺甚至还在肉里,等衣服都退了下来,那些刮痕和细密的孔洞在这片薄背上就显得格外冲击性。
他拿起钳子夹了块碘伏涂抹伤处,半晌顿了顿,呷道“这不正是你喜欢的那款吗,怎么舍得弄成这样。”
江惟英往林预背上轻轻吹气,闻言笑道“我也喜欢你,你愿意这样吗。”
顾星移想了想,有些遗憾“其实我见过他的照片,在你某个床头柜的证件本里,学生照,盖了半个章那个。”
后面的话,他想了想,没说,其实这些年在江惟英身边,像林预的人他见过太多,但只要林预一出现他还是会感觉得到,这是本尊。
“你这个习惯不是很好。”
顾星移已经处理完了伤口等着晾干,他凝视着林预的棱角清晰的侧脸,忽然清晰地意识到,林预脸上的五官全是真的,没有被动过一丝一毫的,他是天生长成了林预的样子,他连名字都叫林预,是真实的,林预本人。
这真是一件不可抗力的事情,哪怕年份已经这么久了。
这些年,整个医院都以为这个小江院长只管行政,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任江院长拿手术刀的水平也许并不比上一任差,尤其是,动脸,只有一个模板,只动一种脸。
也是直到见到林预那秒起,顾星移才明白,炉火纯青跟鬼斧神工在真实面前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不是江院长的水平衰退,是他心里的林预太过完美,那模版一样的林预永远二十来岁,年轻,精致冷清,无可挑剔。
有条件当林预的人,眼神要干净,头发不能染色,手脚要修长漂亮,脸上不能有笑,要穿白色的衬衫,要有笔直的背脊,说话不能太多,声音不能怯弱,刷牙要刷五分钟,灌肠要灌满1000毫升,上床的时候不能出声,下床之后自动变路人。
这些内容顾星移早就会背了,适当时候还得教教新人。
顾星移明白这条流水线上他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所以他去当了最懂事的那个,江惟英的喜欢是一次性的,但是顾星移能得到的并不是,他得到了很多,已经足够多,多到不应该再去肖想更多。
也许他看着林预的目光太久,久到不由自主地走神,听到江惟英的嗤笑,他抬起的目光还有未散的迷惘。
“看呆了?有这么好看?”
“还不错。”顾星移给抹了膏药,留了一盒消炎药“就是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你觉得呢?”
林预早已醒了,镇静剂似乎对他效果并没有多少,他侧脸靠在江惟英的胸口,看着顾星移的眼睛是不起任何情绪的平静,顾星移玩心一起,笑道“他能遇到你当然是幸运的。”
“哦?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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