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下养成系
截止下午四点,他今天已经给泡泡发了三条消息,而对方的表现则比之前还过分,干脆彻底不回复了!
霍起行掐灭烟头,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
玩他呢?
他屈起手指在桌沿轻敲几下,认真思考着如果泡泡真的再也不回复他,他该怎么做。
找纪云摊牌?
哄骗他,威胁他,还是……直接把他抓起来?
“嗡嗡——”
期待已久的手机震动声终于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霍起行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纪云。
等等……纪云?
不是网络上那个虚拟身份,而是他本人?
霍起行回过神,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起:“喂?”
“霍起行。”纪云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刚刚哭过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我……”
霍起行猛然起身,打断他:“你生病了?”
“没有。”纪云吸吸鼻子,似乎是在纠结着如何跟他解释,含含糊糊说:“圣立医院住院部九层,你能来吗……不能也没关系。”
“等我!”霍起行眉心一跳,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连外套也顾不上穿。
圣立医院住院部九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肿瘤科。
霍起行越想越心慌,一路跑的飞快,刚发动车子,中控屏突然弹出一条来电显示。
霍起行戴上耳机,急匆匆地开口:“我有事,晚点再说。”
“你先别挂!”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霍起行猛地一脚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噪声。
他的上半身在强烈的惯性作用下向前一甩,然后又被安全带勒着狠狠撞在靠背上。
霍起行死死抓着方向盘,双手青筋爆起。
他紧紧抿着唇,胸膛剧烈起伏着。
激烈挣扎过后,霍起行深吸一口气,找出霍屿的电话拨了过去。
“哥,你找我有事?”大约是霍起行很少会主动给谁打电话,霍屿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
霍起行开门见山:“帮我个帮,去圣立医院住院部九层找一下纪云,我临时有点事过不去。”
霍屿不解:“找纪云?你找他干什么,他让你去的?”
霍起行没时间跟他解释,含糊其辞:“你去就行,别管那么多。”
“噢。”霍屿干巴巴应了一声,然后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一样,压低声音贼兮兮地问:“哥,你是不是急着去和你相亲对象见面,所以才让我去那边?”
“滚蛋!”霍起行拉下手刹,没好气道:“没空和你多说,先挂了。”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的那股消毒水味永远都是那么呛人。
纪云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地盯着脚尖。
两个小时前,他接到负责母亲病情的住院医师的电话。
医生告诉他,杨霜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已经进了ICU,但考虑到她的状况,医生还是建议纪云提前做好准备。
纪云当时正在去实训基地的路上,接到电话就赶紧打车过来。
一路上他右眼皮都在狂跳,纪云迷信地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用力掐着大腿,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这条被他从过无数次的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陌生,他焦急地按着电梯,刚刚愈合的下唇又被他撕咬到流血。
电梯迟迟不来,纪云怀着最后的希冀,一口气爬上九层。
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他一点不觉得累。
纪云慢慢走近,主治医师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些同情,他重重地在他肩膀拍了拍,用哀痛的语气说:“节哀。”
无论提前做过多少心理建设,预演过多少遍,但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纪云还是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心脏被一只叫做命运的大手紧紧攥住,它只需轻轻收紧,纪云就会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母亲被一条白布盖着,安详地躺在病床上被推走。
纪云脚步虚浮地回来,在护士的协助下办理手续,收拾母亲的遗物。
桌子上还摆着一只削到一半的苹果,杨霜大约也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她一定会咬一口再走。
苹果裸露在外的部分已经严重氧化,纪云呆呆地盯着。
护士注意到他的目光,提醒他:“扔掉吧,那个也没办法保存。”
纪云轻轻“嗯”了一声,抬手将那个苹果扔进垃圾桶。
“纪云!”长廊尽头传来一声大喊。
纪云愣了两秒,才缓缓转头起身。
方问一快步朝他跑来,看到他苍白的脸颊和红肿的眼睛后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刹住脚步,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将他完全淹没。
“没事,我来了。”方问一心痛地揽住他的肩膀,轻拍着安慰。
纪云僵硬地被他揽在怀里,不反抗也不回应。
方问一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通知我父亲了,你放心,后面的事交给我。”
纪云像是终于理解他的话一样,轻轻点点头:“谢谢你,也谢谢方伯伯。”
方问一是和霍屿一起来的,霍屿此刻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想到自己的Omega爸爸当年去世时的场景,鼻头一酸,挤开方问一用力抱住纪云:“难受就哭出来吧,没事的,我们都在呜呜呜。”
纪云没哭,霍屿反倒是把自己说得快哭了。
纪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拍拍霍屿的后背,轻声道:“我没事的。没想到你也会来,谢谢你们。”
霍屿想起他哥的嘱咐,抬起头抽抽噎噎地说:“是我哥给我打电话,然后我才去找的方问一,还好我们来了,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可怎么办。”
“霍起行?”纪云的手指条件反射似的蜷了蜷。
“对啊!”霍屿用力点头:“我哥说他临时有事,让我赶紧来医院找你一趟。”
他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想要用欢笑来缓和一下:“哈哈,他大概是去见他的相亲对象了,你别怪他。”
……
纪云感觉浑身血液的流速都变慢,心里那个摇摇欲坠,本就地基不稳时刻处于崩塌边缘的大厦终于彻底崩塌。
他垂下眼帘,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做出某种决定。
过了很久,他才点点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霍屿总感觉纪云的脸色在说出这句话后变得更加苍白,连嘴唇上的最后一点血色都消失不见。
·
闻以川刚拉开车门,就被里面浓得能够呛死人的烟味熏的眼前一黑。
他用力捂住口鼻,没好气地盯着驾驶座上半死不活的那个人:“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呛死个人!”
霍起行坐直身子,转头焦急地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现,你确定是今天?”
“确定,我的人盯他好长时间了。”闻以川被他满眼的红血丝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回事?”
霍起行烦躁地撩一下头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没……就是我还有点事,着急。”
闻以川冷笑一声,质问道:“你不想查案,不想报仇了?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重要?”
霍起行不说话了。
自从发现李医生有问题后,霍起行就找到闻以川帮忙调查他。
表面上当然是查不出任何线索,闻以川让手下盯了他一个多月。
终于在今天上去,李医生辞掉了医院的工作,并把卡里的所有的钱都取出来换成现金——这家伙想跑。
自己的事自己都不上心。
闻以川懒得再看霍起行那副颓样,把枪扔给他,拉开车门就准备走:“我还有事得先走,你在这盯着,抓到人就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后面再说。”
“我知道。”霍起行收好枪,被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冻得浑身一震:“诶等会儿!”
他出门太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你车上还有衣服吗,给我一件,冷死了。”
闻以川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他强忍着想揍霍起行的冲动,将身上的厚呢大衣脱下来狠狠砸在他身上:“除了这一件都是调查局的制服,爱穿穿不穿滚!”
“谢了!”霍起行笑着接过衣服,刚准备穿上,忽然皱起鼻子:“你这衣服上什么味,信息素……?你特么出门不带手环?”
闻以川气得想笑,自己好心帮忙,他还嫌弃上了。
“不好意思,我们调查员干的都是粗活,流汗流血常有的事,嫌弃的话就别穿。”
说罢,重重摔上车门,臭着脸走了。
霍起行:“……”
李医生最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怀疑是霍起行,但和他接头的人又告诉他不是。
无论是不是,这种被人虎视眈眈,脑袋上时刻悬着一把刀将落未落的感觉实在难受。
他向上级请示了好几次,终于在上个礼拜得到批准,准许返回总部。
李医生在第一区生活六年了,各种关系复杂交错,为了不惹人怀疑,也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整整花费一个礼拜才把这边的事处理好,昨天刚刚办理完辞职手续。
想到今后就不用再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李医生的步伐都变得比从前更加轻快。
他哼着歌,乘着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把最后一盒,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纸质资料收拾好放进后备箱里。
他拉来驾驶座的大门,惬意地抽完一支烟,刚准备启动车子。
直直停在他对面的那辆车突然打开车灯霸道地冲他闪了两下。
李医生被那刺眼的光芒晃得有些睁不开眼,他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怒骂一声:“谁啊这么没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