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文明轰炸机
“说说看。”
瞿清雨将平光眼镜折下来放在胸口,侧头:“都要干什么?”
白昼更不可思议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报名了?”
“唔,知道一点。”瞿清雨说,“魔鬼训练营。”
白昼:“知道你还去?”
瞿清雨微眯眼:“人总要有梦想……对了,刚刚路过的Alpha,我看到他肩章上的银鹰,他是你什么人?”
“表哥。”白昼不用想都知道他在说谁,踢着脚下石头,想快一点儿绕过别的Alpha的话题,“很久没见了,被我爸请来做说客。”
“那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训练营宿舍楼没有直梯,十楼,我帮你搬东西?”
瞿清雨:“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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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家出来没有多远,下起雨。
瞿清雨在侧边站了会儿,他出门没有带伞的习惯。大多数情况下,他也不需要带伞。
一把双人黑伞撑在他头顶。
“多带了一把。”Alpha说。
换个时间瞿清雨会有兴致和他吃顿饭,不知道为什么,银鹰在余光闪过的瞬间他想起另一个人。他笑了笑,接过薄云亭手中伞,说:“谢谢。”
雨下得淅沥。
Beta青年堂而皇之撑着那把黑伞走下台阶,路边有乱跑将书包顶在头顶的小朋友,也有抱着婴儿不知所措的大人。薄云亭亲眼见他将黑伞撑给了抱小孩的女士,雨水很快顺着他微敞的领口下滴,柔软的衬衣面料贴在他后腰。他很快消失走在雨幕中。
薄云亭收回视线,没打并不存在的第二把伞,赤条条踩进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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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军事基地相比北部管理更加严格,进出需要电子证件和虹膜识别。身边动辄路过各级军官。
当天刮风,5级,小树摇摆。
张载对着名单确认未报道人数,一路顺着大写字母“A”看到“Q”,眼皮突然一跳。
他的长官半靠在椅背上,面前十几个Alpha教官双脚并拢,正襟危坐,一个个背课文一样口述第一个周期的训练流程。
“三天熟悉地方和作息……”
指挥官没有心,铁面无私,冷血无情。每一项训练指标要求都极高,八十斤Omega来了都能练成金刚猿猴。
张载不好打扰,将那张报名单从赫琮山左侧手肘递过去。
赫琮山并未领会其中深意,张载不得不又往里推进一寸,并将通讯器一同伸到赫琮山眼皮底下。
窗明几净,阳光大好。上校视线往下一扫,一整面五十个白纸黑字宋体人名,他目光骤然聚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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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长官大楼办公处静谧无声,走廊侧边银鹰口衔橄榄枝,帝国军队标志悍然其上。
夜间。
瞿清雨刚落地正门口,还没来得及找找宿舍楼——他书念得赤贫,为了省钱在校门口租了单间,冬天刮风夏天暴雨。不涉及有人对他心怀恶念,他对自己的集体生活还是有一些隐蔽期待。
这一层安静得过头,收音的墙壁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细小风声也消失不见。张载领他进了某一间办公间的休息室,请他稍等。
温度有隐约提升,光线适宜。
赫琮山进来时人没乱跑,睡着了。
床头书翻了两页,是一本军事策论,后面压着一本《士兵守则》。
赫琮山有话要问,最终抽掉了他手肘下压得那本书。动作再轻也将人吵醒了,瞿清雨睁眼看他,又闭上。
墙壁上毫无花哨装饰的钟走过午夜十二点。
瞿清雨又睁眼。
他眼睛在暗夜中更像一块蓝宝石,周边溢彩流光。
赫琮山单膝跪上来,Alpha的体重本该将床压得下陷,不过显然这里的床太硬了。
瞿清雨一翻身压在他身上,问:“长官,你要两年里都和我见半个小时的面吗,半个小时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
“你想见到我吗?”他又问。
赫琮山手一顿,神情有轻微变化。
“这样不好吗?你每天都可以见到我。”伏在他身上的人慢悠悠说,“长官。”
一秒,两秒。赫琮山瞳仁闪过一线冷沉的光,他手上力道变重,问:“仅仅因为这个,所以你提交报名表?”
瞿清雨笑起来,轻柔:“当然不是,长官。守着一间诊所过下半辈子很无聊,我想做什么跟你无关,我有自己的目标和决心。”
赫琮山扯唇:“哦?”
瞿清雨发觉他情绪瞬间下落,甚至极低。在他看来赫琮山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至少不该不高兴。
“你不高兴吗?”他问。
赫琮山看了他一会儿:“报名表什么时候交的?”
瞿清雨:“……休假前。”
赫琮山淡淡:“我问过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你留在诊所。
他抬起眼睛那一刹那目光异常锋利,直指问题核心:“你对我说谎。”
瞿清雨:“……长官。”
赫琮山面无表情,他半垂着眼皮,这么看人压迫感很重:“打算等我发现?”
瞿清雨下意识摇头。
他似乎犯了错。
他有限的人生经历里还没有和别人保持过这么亲密的关系,他惹了赫琮山生气,要怎么办呢,他不知道。
赫琮山一把抓住他朝自己身下摸的手。
手腕被钳制,瞿清雨半仰起头看他,他趴在自己身上,宽大领口遮挡作用几等于无。锁骨瘦削,腰也纤细。睫毛颤动的频率短而快,赫琮山心尖上落了一片羽毛,又轻又痒。
抱起来就那么一点重量,皮肉连着单薄的骨。看起来胆子大,其实很害怕。
瞿清雨手挣动,赫琮山将他两手都控制住,他又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他冰凉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上床吗?长官。”
赫琮山:“……下来。”
瞿清雨和他对峙,天真直白又引诱:“真的不吗?”
“……”
赫琮山抽了口气,他心脏跳得很快,沉稳有力,一下又一下,撞击在鼓膜上。
赫琮山口吻跟着陷落在柔软深夜中,上校不那么擅长表达情感,但逻辑很清晰,直来直去:“以一名长官的身份,我乐于见到你提交报名表。以其他身份,我想阻止你。”
“营地生活枯燥,训练艰苦危险,不管你能不能通过考核,我都心惊胆战。”
瞿清雨微微一怔,蓝眼睛睁大了。
赫琮山声音温和下来:“我没有干涉你选择的权利,想做什么去做。如果在那之前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很高兴。”
上校并不习惯事情脱离掌控,但偶尔的时候,他愿意在爱里放弃一些刻在Alpha骨子里的东西。正如他没有让那间诊所意外倒塌。
瞿清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向他保证:“没有下次。”然后手又往下滑。
——他似乎认为这样能解决问题。
赫琮山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头顶灯光明亮,瞿清雨听见Alpha很轻的一声叹息。
上校问他:“要干什么?”
瞿清雨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丽,赫琮山见过,深刻脑海中。
瞿清雨顿住,停下一切动作。
Alpha抚摸他柔软的额发,嗓音沉稳而有力:“有一件事。”
“我是爱你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发泄欲望。”
第23章
床头开了盏小夜灯,上校没有睡觉开灯的习惯,面庞被柔和的暖色光照得清晰,眼睛颜色是过于冷漠的黑,落什么都见不着影。
瞿清雨蜷了蜷手指,直立上半身跪坐。
他心脏忽然很用力地跳动了一下。
“你还在生气吗?”
赫琮山仰躺着看他,说:“没有。”
“宿舍几楼?”
赫琮山几不可闻笑了,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又说:“明天帮你搬东西。”
瞿清雨又怔了一下。
Alpha的骨架天然比Beta大得多,赫琮山又是Alpha中的佼佼者,他不可避免碰到对方强悍的大腿肌肉,只一点点,掌心下的温热血液在奔流。
那温度透过皮肉要融进发冷的骨头。
是的,大家上学都有人送。
只有他总是一个人,要像寄居蟹背着大大的壳一样,把很多很多的东西从这里搬到那里。
虽然他一个人可以,但有人帮他,那也很好。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