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陆
白鸽脸上的笑有些僵,舔了舔还带着烟草味儿的嘴角,尽量放松发紧的喉咙说:“秀儿别哭,还没死呢。”
白鸽没待多久,江洪秀说什么都要送他,出了大门,白鸽就从兜里掏出烟跟打火机,手指有点儿发抖,烟嘴怎么都递不到嘴里去。
好不容易塞嘴里了,秀儿一把把他的打火机跟烟抽走了:“还抽还抽,天天就知道抽抽抽,以后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咱们还有机会,做手术……”
“做手术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那就吃药,想办法控制住。”
“多一天两天的,有什么用呢?”北风一吹,白鸽声音跟着一起飘。
“怎么没用?多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也是多,不一样。”
秀儿说着说着哭了,白鸽赶紧哄她:“你是医生,怎么还这么敏感。”
“那能一样吗?”江洪秀吸了吸鼻子。
白鸽跟江洪秀是一起长大的,俩人是真交过命的朋友,她一把抱住白鸽,哇一声哭出了声,眼泪鼻涕都蹭他新羽绒服上。
“别哭别哭,”白鸽拍拍秀儿肩膀,“哎哎哎,我新买的衣服,都被你蹭脏了。”
他这么一说,秀儿蹭得更厉害了。
衣服确实是白鸽新买的,他买的还是情侣款,顾维一件他一件。
那天早上顾维走的时候,穿的就是他新买的衣服,白鸽就把给自己买的那件也扒拉出来穿上了。
江洪秀终于冷静了,然后说:“你回去,好好问问顾维,他才是脑科专家啊。”
白鸽听到顾维的名字,有些恍惚,下意识说:“这是好事儿啊,我肯定得告诉顾维,我死了,顾维就能解脱了。”
一听他这话,秀儿拳头一下砸在白鸽胸口上:“你们俩,你们俩,真是孽缘啊……”
-
-
到了停车场,白鸽想到医生说他这个情况不能开车,随时可能会出现新的症状,他叫了个代驾。
白鸽坐在车里嘟嘟囔囔一路,看什么都不顺眼,红灯堵车骂两句,别人摁喇叭他淬两口,有人别他车更是降下车窗就尥蹶子。
代驾是个小年轻,刚干这行没多久,一想到是从医院停车场接的单,车主还拎着一兜子药跟检查单,打着12分精神,随时警惕着后排动静。
代驾方向盘把得很稳,总从后视镜往后排瞄,车主长了一张好面皮儿,没想到脾气这么差。
到家后车位上停着别人的车,白鸽打了上面的挪车电话,一接通先把人骂了一通,车主很快跑过来,双手合十一直跟他说不好意思。
车终于停好,路上的垃圾桶又歪了,垃圾散了一地,大冬天酸烂的腐败味儿都很冲,白鸽又开始大骂物业,平时就物业费催得急,什么事儿都不管,回头他得去说道说道。
一只白鸽常喂的小野猫从绿化带里钻出来,拱到还骂骂咧咧的白鸽脚边,白鸽看见小猫,瞬间闭嘴不骂了。
白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蹲在绿化带旁边,撅着腚揪了条带雪的冬青树杈,伸进去逗小猫玩儿。
白鸽曾经想把这只小野猫带回家,顾维不让,还讽刺他说,心那么黑的人,装什么有爱心啊?
这话没法反驳,白鸽想想也是,苦笑一声:“以后我可能不能喂你了,天冷了就找个地方猫着。”
“我跟顾维说说,让他以后下楼的时候喂喂你。”
“不过,我死之后,他不一定愿意继续住这儿。”
“暂时没事儿,我还有半年呢。”
“也许我命大,手术能成功呢。”
白鸽自言自语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别的小猫一叫,小花猫看看白鸽,来回扭了几次头,最后还是跑了,撞得冬青树上的雪沫簌簌地往下掉,落在白鸽手背上,很快化成了冰水顺着手指往下淌进袖子里。
白鸽才感觉出来冷,身体一哆嗦,骨头从里到外都生疼,站起来时眼前一黑,他扶着冬青才站稳没摔倒,等到眼前清明了才抬腿往单元门口走,边走还边嘀咕。
“也不知道顾维什么时候回来,有点儿想他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白鸽是受,是he,一本酸涩酸甜酸虐的感情向文,喜欢的话加个书架呀,感谢感谢……
本文一周五更,周三周六两天存稿不更,一般更新时间在晚上,求收藏求海星求评论^_^
下一本写《包办婚姻出真爱了》是先婚后爱,在专栏里,来耍呀宝子们~
第2章 我死了,就再也看不着你了
白鸽进了家门才想起来,药跟检查单落在车里了,他懒得下楼去拿,叹了口气,扶着柜门麻木地换拖鞋。
屋里一片空,虽然暖气很足,但白鸽还是觉得冷冰冰的。
医生还说了,让他尽量不要一个人生活。
白鸽不是自己生活,他跟顾维一起住了很多年了。
可能是人要死了,所以会下意识珍惜当下的每一秒,白鸽在家里转了一圈,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
这是他跟顾维的家,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东西,他跟顾维的拖鞋摆在门口,储物盒里放着他跟顾维的零碎东西,浴室里的牙膏牙刷毛巾剃须刀都是同款,衣柜里的衣服一人一半。
顾维有很严重的洁癖,家里时时刻刻都保持一尘不染,地毯上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有,浴室洗手池用过之后台面上的水一定要擦干净,吃饭的碗筷要及时刷,餐桌上的茶具也得擦干倒扣在茶托上,就连床单被套都要一天一换,所以他家里有三个洗衣机,两个烘干机,顾维也不许他在家里抽烟。
生活了八年的家,还像个非常标准的样板间。
白鸽其实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没跟顾维在一起之前,他衣服都是攒好几天才洗一次,东西乱扔,鞋子乱踢,吃完饭的碗堆在水槽里第二天才刷。
因为顾维,他好习惯保持了八年。
可是有严重洁癖的顾维,偏偏在那事儿上百无禁忌,所有的规矩都不存在了,床单一晚上就能造得稀烂没眼看甚至没法要,浴室镜子也碎过,干净的洗手池台面还沾过他俩的血,也不知道是咬的还是挠的。
白鸽曾经无数次想过,也许哪天,他可能会死顾维身上。
白鸽无论看向家里的哪个角落,那个角落都有他跟顾维在一起的魔幻画面,跟电影里被糊了厚厚滤镜的慢镜头一样,一顿一顿地在他眼前跳跃着闪来闪去。
别人说白鸽是疯狗,只有白鸽知道,顾维那时候比他还疯。
他们就是两条疯狗。
疯狗跟疯狗,绝配。
顾维不在家,白鸽累,也不管那么多了,进浴室洗了个澡,没收拾浴室地板,没收拾洗手池台面,也没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直接躺被子里蒙着头准备睡一觉。
但他一直没有午睡的习惯,现在才下午三点,白鸽翻来覆去睡不着,掏出手机滑到顾维的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跟顾维的聊天记录很少很少,几乎都是白鸽单方面发给顾维的绿底框信息,顾维很少回他。
白鸽等了几分钟,直接给顾维打了个电话,他想跟顾维说,自己快要死了。
但真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白鸽心里的罐子一下砸了个底朝天,五味翻滚。
电话快挂了顾维才接,顾维应该是在走路,呼吸有些重,那头声音很乱,还能听到风声跟脚步声,有人在和顾维说话。
“喂……”那头很杂的声音远了,顾维喂了一声,估计是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
白鸽脱口而出:“你在德国参加学术研讨,怎么周围都是说中国话的?”
顾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你有事儿?”
“我……”白鸽拖着调子,顾维那边的嘈杂音也影响了他,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咽了下口水,手指不停摩挲着手机边。
他不知道顾维听到他要死了会是什么反应,是讽刺他,说一句恶人有恶报,还是跟平常一样,冷漠转身一句话都没有,再或者干脆笑出声?
算了,要不等等再告诉他吧,白鸽发现自己现在很不想听到顾维笑。
顾维一直没听到白鸽说话,远远一声传过来:“没事我就挂了。”
白鸽赶紧说:“有事儿。”
“什么事儿?”
“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晚上。”说完,顾维没再等白鸽说别的,直接挂了电话。
白鸽看着黑屏的手机,皱着眉嘟囔一句:“手可真快。”
白鸽站在阳台边,开着窗户抽了两根烟。
4楼不算高,白鸽能清楚看见楼下。
马上就要过年了,有小孩儿在楼下堆雪人玩儿摔地炮,小区里早早就挂满了红灯笼,看着特别热闹,空气里的鞭炮味儿都是暖和的,到处都是迎新年的喜庆红。
白鸽心里想,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年过年,不过能不能看到,好像也没什么,过年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
过年从来都跟他没关系,每年过年他都是自己过,外面的红灯笼再怎么喜庆,也染不到他家里,熏不到他身上来。
房间里的热气烘着白鸽后背,外面的冷气拍着他的脸,前后夹击,白鸽不好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烟柱还剩下一小半,白鸽用力吸一口就到了底,烟灰掉在窗台上,白鸽赶紧用手拍了拍,要是让顾维看见,他那个龟毛劲儿又得不给他好脸儿看。
白鸽碾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把垃圾袋口扎好放到门口,等下楼的时候得去扔了。
为了让房间里不留烟味儿,白鸽把窗户开到最大,用手从里往外扇了扇,让冷气冲掉房间里的烟味儿。
床上的手机震动了几声,白鸽赶紧拿起来看一眼,不是顾维发的。
秀儿给他发了好几条60秒的语音,白鸽一条条点开听,秀儿还在嘱咐他,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熬夜,这不能那不要,让他不要自己在家,有事一定要打电话,还要他一定跟顾维好好商量下后续怎么治疗。
听秀儿唠叨完,白鸽下楼拿了药跟检查单,按照医嘱吃了,把检查单跟药瓶随手塞进自己那边的床头柜里。
-
-
白鸽第二天一醒就给公司合伙人老林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去公司了,他打算休息几天。
“你是不是生病了?”老林听他突然说休息,第一反应就是他病了,因为白鸽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五六年没休息过。
白鸽在自己头发上撸了一把,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没生病,就是这几天事儿多,有点儿累。”
“你早该休息了,”老林一听他没生病,放心了不少,“直接给自己放个年假,出去玩玩儿。”
“行,正好过年了,我看看找个暖和地方旅游去,公司你看着点儿就行。”
“放心吧,有我呢,”老林说,“你好好玩儿。”
电话一挂,白鸽脸上的笑发僵,发紧的脸皮过了半天才恢复正常。
顾维一般说话算话,说了晚上回来,那他一定会回来。
上一篇:劣质Beta狩猎指南
下一篇:装乖离婚,大佬跪疯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