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欲 第30章

作者:蒋蟾 标签: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从这里走回家显然并不现实,所以汤珈树只迟疑一两秒,就没再推辞,但还是很见外地客套了句:“麻烦你了。”

纪鸣宵:“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就自己走回家吧。”

汤珈树在车门上止住步子,闻言回过头面无表情道:“那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好了。”

“……”纪鸣宵哭笑不得:“你呀你,这驴脾气简直比我那个五岁的小侄女还犟。”

“你五岁的小侄女知道自己叔叔在外面这样坏她名声吗?”

“不知道。”纪鸣宵笑着按下车钥匙上的遥控,副驾剪刀门徐徐升起,“你要去打小报告么?”

纪鸣宵跟着导航一路将汤珈树送回了家,甚至不顾他反对,执意将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了单元楼栋前。

“直接送到家门口儿不好么,我又不嫌麻烦,省得你还要多走几步路。”

“不是,”汤珈树纠正他的误解:“你这车太吵了,我主要是怕扰民。”

纪鸣宵哑然失笑,扭脸看了过来,一双深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那下次换个不吵的车送你。”

汤珈树无动于衷地别开视线,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唤醒亮起,有个季与淮几分钟前打来的未接。

他心头一跳,顿觉懊恼,许是刚刚摔的那一下,手机摔成来电静音,才因此错过了季与淮的电话。

但这会儿当着纪鸣宵的面,也不好立刻回拨过去。

于是匆匆解开安全带道:“小纪总,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欠你个人情,改日再还。”

纪鸣宵笑起来:“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太晚了,不方便。”

纪鸣宵当然是开玩笑,也笃定汤珈树会拒绝,耸耸肩道:“行吧,那你回去早点休息……”说到这里觉得好笑,凌晨三点多了,要说早也是够早的。

汤珈树get到他的点,跟着也笑了一下,说:“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俩人道了别,汤珈树推门下车,却这时,不远处楼栋玻璃大门后身影一闪,有人走了出来。

他目光顺势看过去,下一刻被点了穴般僵住。

车内,纪鸣宵越过汤珈树僵直的身体,看见了立在夜色中面色晦暗不明的季与淮。

分秒间,汤珈树脑海中掠过了数十条解释,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奇怪的是,明明他和纪鸣宵之间清清白白压根没什么,却无端有种被捉奸的慌乱无措感。

在场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不尴尬,那凝滞的局面就会被很轻易打破。

纪鸣宵就那个最不会尴尬的人,所以率先开了口:“晚上好啊,季总,怎么你们时越这么会压榨人,大半夜的老板直接跑员工家门口催活儿?”

季与淮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什么表情地反唇相讥:“怎么你们澜微这么会挖墙脚,老板大半夜不睡觉追着别人家员工跑?”

纪鸣宵笑着又回击:“干吗,老板还管员工私生活啊?”

季与淮在汤珈树面前站定,先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就管了,怎么着吧。”

纪鸣宵还是太绅士,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打法,硬生生愣住了。

汤珈树逮到机会忙对他使眼色:“小纪总,辛苦你送我回来,你先走吧。”

纪鸣宵其实是真的想继续跟季与淮过两招,时越澜微在商场上数次交手,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两位老板狭路相逢,打打嘴官司也未尝不可,但他怕汤珈树下不来台,也就只好作罢。

超跑呼啸着没入夜色中,楼栋台阶前,汤珈树暗暗地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季与淮,喉结滑动,讷讷开口:“我以为……”

“以为时越明天一早就会把你辞退,所以才这么急吼吼地跑去找下家?”

汤珈树一怔,立马否认:“当然不是,你别乱想。”

“不是你先胡思乱想的吗?”季与淮面色沉郁地盯着他,片刻后又冷笑:“哦,不对,你不是胡思乱想,你那个叫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十年前就这样,十年后依然如此,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又来了,那种深刻的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辩驳的话语堵在嗓子眼,浑身血液一寸寸凉下去,寒意从指尖蔓延至胸膛,扯出丝丝缕缕的钝痛,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钉在罪状书上的标本,让经年累月不得消解的悔恨锁住了手足。

然而此时此刻,仿若求生本能般地,他想要自救,得找个什么法子,让近在咫尺的季与淮那张嘴不再吐出锥心之言。

下一秒,汤珈树猛然跨步上前,他眼眸黑亮,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一把捞过季与淮肩膀,下巴微抬,倾身吻住了那双唇。

出乎汤珈树意料的是,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然而并没有。

季与淮没有推开他,一直到一吻结束,唇分,他心如擂鼓,后退半步,才敢缓缓抬眸,目光撞入对方仿若一汪深潭的眼睛。

季与淮开口,语调平缓:“现在不觉得恶心了?”

汤珈树面色一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手陡然捏住,鲜血淋漓地撕扯着疼。

他摇了摇头,徒劳辩解:“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恶心过。”

“好。”季与淮话音落,伸出手用力拽住他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将人再度扯到身前,反客为主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比及刚刚汤珈树仿佛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堪称来势汹汹,唇齿被顶开,一路攻城略地,呼吸交缠间,他闻见季与淮身上很淡的香水味,跟之前闻到的味道一样。

一直用着同一款中意的香水,是个长情的人。

汤珈树走神地想,但很快大脑就丧失了思考能力,他被季与淮一手揽腰一手擒住侧脸,吻出了灵魂出窍的感觉。

记得以前跟叶星宇一起看电影,屏幕中男主人公情动时分将女主吻到缺氧手软脚软,叶星宇总要吐槽:“这演的也太浮夸了,接个吻还能缺氧?”

这一刻他才切身体会,电影里演的并不浮夸,接吻是会缺氧的,或许说不叫缺氧,而是大脑麻醉,魂飞天外。

唇齿厮磨间,他看到季与淮眼底不加掩饰的深沉欲念,像某种将猎物摁在利爪下的大型食肉动物。

他灵魂颤栗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最后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地发起抖来。

季与淮觉察到怀中人身体一阵明显的战栗,第一反应是拢紧了手臂,意犹未尽地用唇瓣蹭着他耳后的碎发,低声问:“你冷?”

汤珈树摇头:“不冷。”说完又逼近轻啄他嘴唇,像个狂热的瘾君子,又像朝圣的信徒,贪婪却又虔诚地索求,语气急切:“不够,还要。”

季与淮迫使自己神智恢复些许清明,一手扳住他肩膀,黑眸盯着面前这双眼,喉结滚动:“要什么?”

汤珈树抬手攀上他脖颈,眼眶控制不住地发起热,却大胆的,疯狂的,不知廉耻地回答:“要你。”

季与淮呼吸变得粗重,感觉体内像是有根埋藏许久的引线被点燃,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但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他竭力克制着,抓住胳膊将人从怀里揪出来,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袋药,语气也随之放缓,甚至让汤珈树错觉般地听出几分温柔:“护士说你没有拿药,我给你送过来了。”

一句话让汤珈树也被迫冷静下来,顿了顿,哑着嗓子问:“姜阿姨她,骂你了吗?”

季与淮凝眸看着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汤珈树脸上滑过一丝清晰的痛楚,片刻后哽着嗓子说:“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最于事无补,但是,对不起。”

季与淮眼底情绪暗涌,攥住他垂在身侧不停发抖的手,用力捏了捏:“别说了。”

汤珈树却自顾自地继续,眼神一瞬间变得飘忽,带了点死气沉沉的神经质:“……还有三天就是你生日,我原本准备好了礼物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怪我,又把事情搞砸了……也许我妈说得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没什么长进……”

季与淮的脸色在这一句接一句自暴自弃的消沉话语中变得越来越沉,等他说完,一言不发地攥着小臂将人往楼栋入口的方向带。

夜半无人,电梯就停在一楼,季与淮飞快按下开门键,俩人步入轿厢,汤珈树也从方才的癔症中回神,小声插了一句嘴:“二十楼。”

几乎同一时间,季与淮已经准确无误地按下了楼层数,并丢来仨字:“我知道。”

汤珈树惊讶地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几楼,但见对方沉冷的侧脸,识时务地选择了噤声。

【作者有话说】

亲上了,终于亲上了,谁能想到,此时此刻的我居然比他们还激动!

求宝子们多来点评论让我平复一下心情!(bushi)

PS:大家快帮小汤回忆一下季总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家住几楼的。

第41章 “你脑子不清醒!”

凌晨万籁俱寂,电梯在一阵低声嗡鸣中逐层攀升,直到站在自家入户门前,汤珈树还觉得此情此景颇不真实。

就在刚刚,他和季与淮接吻了,甚至不止一次,那令人心脏麻痹的触感似乎还留在唇上,让他忍不住再三回味。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并不算两个人的初次接吻。

十年前,在老家城南的那间酒吧,只不过当时当刻,心境惶惶而凄然,那一吻的滋味早已消散殆尽,唯有季与淮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锥心刺骨,记忆犹新。

“不记得自己家门锁密码了?”

被一句话拽回神智,汤珈树抬腕,发觉自己右手仍被牵着。

季与淮蓦地松开他,清了下嗓子,表情泰然自若。

指纹验证通过,滴滴两声,入户门开启,装修偏现代简约风的屋子,七十多平,大虽不大,但格局做得还可以,户型也好,南北通透,放在之前,汤珈树觉得自己这套房子还算拿得出手。

比如孟蕾就特别喜欢他家客厅,从玄关过来,跟阳台一气打通,视野上宽敞明亮,可眼下,看到的却全都是缺点。

玄关鞋柜上许久没擦的落灰,因为加班没时间收拾被琳琅满目的杂物占据的茶几,堆叠着一摞凌乱衣物的沙发,其中还有一顶上次叶星宇来他家吃饭遗落的绒线帽,大喇喇地躺在那里。

哪怕季与淮不见得能猜出那顶绒线帽的主人是谁,甚至压根没注意到,汤珈树却还是第一时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完全忘记自己胳膊还缠着绷带,抱起那摞衣服闪身进了洗手间,将其囫囵丢入脏衣篮。

一抬头,季与淮跟了过来,停在洗手间门口,先看了一眼他胳膊,然后提醒:“用保鲜膜把胳膊缠一下再洗澡,注意别沾到水。”

“哦,好。”汤珈树听话地应下,随即想到什么,心下一沉,脱口问道:“你要走了?”

季与淮看着他眼睛反问:“你想我走?”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汤珈树在心里急切地说,但刚刚在楼下强吻对方的勇气犹如昙花一现,此刻站在明亮灯光下,他像蜗牛又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变得怯懦,瞻前顾后,尽管那壳子也并不坚固。

“我一只手缠保鲜膜,不是很方便。”

“真是个好理由。”季与淮一语道破,在他面前玩含蓄还不如对牛弹琴。

汤珈树没办法,干脆摊开了说:“我不想你走。”

季与淮答得爽快:“好,不走。”

汤珈树一手缠着保鲜膜飞快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后发现季与淮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暗暗庆幸自己提前把那堆衣服收走。

洗过澡,不久前那股子被荷尔蒙叠加的情难自抑的躁动渐渐在体内平息,随之涌上来的是两人同处一室的紧张,还有一层清醒过后对现状的患得患失。

他缓步走向季与淮,后者从手机屏幕上方抬眸看过来,那目光迫使汤珈树放慢脚步,直至停下。

“……你要睡沙发?”

“那不然呢,我去睡床,你睡沙发?”

汤珈树抿了下唇,回道:“也不是不行……”

季与淮没接他这句,而是伸出手来,“毛巾给我。”

因为手不方便,又不想让季与淮等太久,汤珈树洗完头压根没吹,只抓条毛巾潦草地擦了擦,就急匆匆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