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号沉没事件 第45章

作者:酷兒橙 标签: 近代现代

蒋裕京瞬间在关施黛混乱的说辞中抓住了关键。

“——是你要求让程景源嫁给我的?”

关施黛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慌乱了一瞬,连忙改口:“是程书懿!是他自己答应的!他亲口跟我保证过,说让我们母子俩未来有个依靠!”

蒋裕京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腕。

关施黛的手腕一抖,揉着被捏红的地方,嘴唇颤抖,眼眶通红,声音带上了哭腔:“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程绛留给我们那么一点钱,中立区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怎么活下去?!”

“你们母子以后怎么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蒋裕京笑道。

关施黛被呛得一愣,脸色由红转白,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姓蒋的!你要是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我就跟你鱼死网破!我豁出去不要这条命,也要让你们不得安生!”

屋内的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蒋裕京盯着她,半晌,他缓缓开口,“我这人,最讨厌麻烦。”

他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但如果你非得在我的地盘上找不愉快,那你就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关施黛被他的气势压得连骂声都卡在了嗓子眼。她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蒋裕京的目光扫过程书懿,停留了一秒,又转回关施黛身上:“当然,我也不喜欢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精神损失费,我给得起。下午去找冯嘉姚,他会给你一笔补偿,够你们母子在中立区过完下半生。”

他微微俯身,像是用一把锋利的刀刃抵上关施黛的喉咙。

“但条件是——从今往后,你和你那个好儿子,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侧头看了一眼程书懿,补充道:“也禁止打扰他。”

他直直盯着关施黛的眼睛,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能做到吗?”

关施黛的呼吸急促,嘴唇抖得厉害,她站在原地衡量了许久,半晌才咬牙挤出一句:“我答应你,但你给的补偿最好能让我满意。”

“当然。”蒋裕京冷冷吐出这两个字,挥手示意躲在门口的管家:“送她出去。”

关施黛咬牙切齿,狠狠瞪了程书懿一眼,转身被管家半推半请地带出了门。

门砰地关上,客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刚才的争执仿佛一场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愤怒与委屈证明着它的存在。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关施黛留下的那些话却依旧在房间里回响,盘旋不散。

程书懿僵坐在椅子上,手指蜷缩着搭在瓷碗旁。

他的侧脸高高肿起,那片红肿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目。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白粥表面结了一层薄膜。他沉默地拿起调羹,舀起一勺冰凉的粥,缓缓送入口中。

喉咙本能地抗拒这过于生冷的食物,但他还是一口口咽了下去。

眼泪悄然滑落,没有啜泣,没有表情,只是无声地一滴滴落入碗中,与米粥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即使被羞辱、被掌掴、被剥夺选择的权利,即使这碗粥在他舌尖毫无滋味,他也要守住最后一点尊严——

不能哭出声,不能伸手抹去泪水。

蒋裕京站在对面,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他一向自诩冷静,不易被情绪左右,但此刻,一股强烈的酸涩从心底泛起,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难以言喻。

他沉默地走到制冰机前,接了一杯冰块,随手扯下一块干净的毛巾,将冰块包裹其中。

他回到程书懿身旁,轻轻将冰毛巾按在他红肿的脸颊上。

冰冷的触感骤然袭来,程书懿的肩膀轻轻一颤,但没有躲开,也没有推拒。只是继续机械地喝着粥,一勺接一勺。

冰块在毛巾里融化,水珠顺着布料渗出,滴落在程书懿的衣领上。

程书懿低垂着头,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客厅的灯光明亮,肿起的半边脸在光影中更显狰狞,泪痕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十分醒目。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作响,秒针缓慢移动,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久到蒋裕京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久到程书懿喝完了那碗粥。

“我是不是很可笑?”

程书懿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泪从眼尾滑落,顺着脸颊一路流到鼻尖,最终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近乎自嘲的轻蔑,“我怎么会傻到和‘魔鬼’做交易……”

蒋裕京握着冰毛巾的手顿住,心头一紧。

原本坚定的判断恍然松动。最初,他以为程书懿主动提出让程景源替嫁,是为了逃离自己,摆脱这段婚姻的束缚。

但关施黛的话突然让他豁然开朗——

程书懿是被她逼迫的,是在她的压力下才不得已提出替嫁的。

“这不是你的错。”

他决定放下过去的成见,大度地原谅程书懿曾做出的选择,他们之间的误会,从今天起——

一笔勾销。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两章!肥肥的!

第44章

下午,蒋裕京一直在书房忙碌。期间,他两次出来接水,两次去洗手间,书房的门开开关关,脚步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原本要求程书懿回卧室休息,可程书懿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了。蒋裕京皱了皱眉,最终默许他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不久,冯嘉姚来了。

他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谈话内容不难猜测,八成是关于蒋裕京承诺给关施黛补偿的事情。

紧接着,送衣服的团队抵达。玄关瞬间堆满了鎏金烫印的礼盒,衣物被当场拆封。

整理师戴着雪白的手套,将一件件衬衫按色系排列、熨烫,再一一挂进主卧的衣帽间。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一辆冷藏车悄然停在地库,一批穿着厨师服的人接踵而至——

厨房里案板切声细密如雨,盛满碎冰霜的玻璃盘被小心翼翼地摆上餐桌。

不多时,一桌丰盛晚餐成型。冰箱也被重新填满,整齐地码放着各类水果、食材与饮品。

程书懿蜷在沙发角落,目光涣散地盯着电视新闻。他将红肿的脸埋进抱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即使是那些陌生的厨师,他也不愿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狼狈。

冯嘉姚和蒋裕京前后脚从书房里出来。

前者凑到餐桌前,瞥了一眼满桌丰盛的菜肴,调侃道:“今天什么好日子啊?这么讲究。”

蒋裕京头也不抬,淡淡道:“你的生日。怎么?不留下来吃一口?”

冯嘉姚嘴角一抽,悻悻地嘀咕:“我生日还早呢……”

他绕到沙发前,冲程书懿挥手:“程先生,我先走了。遗产手续这两天就走完了,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程书懿头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地传出:“辛苦你了,拜拜。”

冯嘉姚换鞋时,又在玄关冲蒋裕京挥手:“拜拜。”厨师们收拾妥当,随他一同离开,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头顶的灯光在银质餐具映出细碎的光斑,折射出奢华的光晕。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如雾弥漫,醒好的红酒搁在一旁,散发着香气。

蒋裕京给自己倒了一杯,指尖摩挲杯沿,目光落在酒液深处。

程书懿看着他的动作,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我的杯子呢?”

蒋裕京没抬头,“扑热息痛和酒精一起服用——有几率导致肝衰竭,甚至死亡。”那语气像在念一份说明书。

程书懿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愠怒,随后毫不犹豫地伸手夺过蒋裕京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沿着喉咙滑下,单宁酸灼过他发炎的扁桃体,刺激得眼眶发热。

他喘了口气,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目光缓缓扫过桌上精致的餐点——冷盘、生鲜、摆盘考究的刺身和沙拉,每一道菜都是精心准备。

这是他们婚礼后第一顿正式的晚餐。蒋裕京想庆祝什么?他们结婚了?还是……终于得偿所愿,掌控了自己?

还没等他酝酿出一句讽刺的话,蒋裕京却突然起身,拎起醒酒器走向厨房,手腕一倾,将红酒毫不留情地倒进台盆。

猩红的酒液顺着陶瓷水槽滑落,翻涌起细密的泡沫,随后消失无踪。

他回来时,手指间还夹着一块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语气淡然:“谁都别喝了,吃饭。”

“……”

程书懿愣住,盯着他擦手的动作,忽地笑了,笑得干涩而短促。他点点头,拿起叉子,准备开动,然而面对这一桌丰盛的晚餐,他却无从下手。

“关施黛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蒋裕京夹起一块刺身,放到他的盘子里,“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这辈子,你们再碰面的概率很小。”

程书懿的叉子停在半空,刺身静静躺在盘子里,鲜红的鱼肉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你做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细节。”见他还是一脸紧张,蒋裕京补充道:“这里是中立区,我不可能做什么违反法律的事情。还有,等圣诞假期,我有空了,我们就去注册登记。这几天你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程书懿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后,他突然问:“我不能出门吗?”

蒋裕京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眸色深沉,似乎在揣摩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没立刻回答,反问道:“你要去哪儿?”

程书懿没把那句“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关在家里”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答案。

“当然。”蒋裕京不疾不徐地开口,“地库里的车你随便开,我给你配个司机。但出门前,必须报备。”

原来所谓的“可以出门”,不过是换个更精致的笼子。

晚餐过后,蒋裕京回了书房,继续处理他那无休止的工作。

书懿独自留在客厅,回到沙发上,蜷起身子,茫然地盯着电视屏幕。新闻主播的声音高昂,可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手里抱着抱枕,指尖无意识地在布料上捏出深深的褶痕,思绪却停在一个问题上——

今晚,他该睡在哪里?

脑海中闪过早上醒来的主卧。

他环顾公寓的格局,又在脑海里确认了一遍:这里只有三个关着门的房间:卧室、书房、卫生间,没有多余的房间。这公寓的设计紧凑,像专为独居者打造,根本没考虑第二个卧室的存在。

不,他不想和蒋裕京睡在一起。

可他还能去哪儿?身下皮质沙发硬得硌人,中央空调的冷风从头顶的出风口钻下来,吹得他本就冰凉的手指更加僵硬。他拉了拉腿上的薄毯,试图裹紧自己,可那股寒意还是顺着脊背往上爬。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先是椅子滑动地板的细微摩擦声,接着是脚步踩在木板上的沉稳节奏。程书懿下意识转过头去,只听“咔哒”一声,门被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