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拆
地面与四方墙皆由水泥砌就,显然同这宅子整体的奢华布置格格不入,文侪谨慎地往内走,眸子里逐渐被其中东西给装满了——
血迹斑斑的水泥地上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有两大捆粗麻绳;一张瘸腿木桌被摆在角落里,桌上放着一把菜刀,一把匕首,匕首上的血已经干透了。
然而他并没在那些地方停留,径直走向了草席边的两张板凳,上边正放着久违的两张存盘纸。
【日期2004.07.24,想要下回重生于此,请烧纸——薛无平】
“刚刚那新闻念的日期便是7.24吧?那就是今天了……”文侪一边嘟囔,一边将存盘纸连同桌上打火机一并递给戚檐,“这回存盘纸来得怎会这么早?前两回委托都是第四日才出现的。”
“那看来今天要有大事发生。”戚檐笑了笑,倒没接过去,让文侪收着了,“该不会又会从哪儿冒出个疯子追着咱往死里揍吧?或是那四婆晚餐当真要吃肉。”
文侪又瞥了桌上带血的匕首一眼:“谁知道呢……快些出去吧!这屋里空空荡荡没啥线索不说,还总叫人觉着阴恻恻的。”
“怕什么,我保护你嘛。”戚檐又把手臂没分寸地搭上文侪的肩膀,头一歪,两个脑袋便碰在了一块,在这吹阴风的地儿,好生暖和。
“没完没了了是吧……你这脑袋是长歪了还是怎么,动不动往我头上、肩上长?”
文侪凶狠瞪过去,戚檐却乐呵呵地装傻,只顺手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唉,带着防身吧,这玩意的柄上还刻着个‘福’字呢,有血淌进去的话岂不是个大红的福了?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吉利。”
“甭废话了,快走!”
“开门喽——”
倏忽间,一片黑暗于俩人面前铺开。
“不是吧,这大中午的,又停电?”戚檐狐疑地扶着门框往外探出一个脑袋。
一片昏暗间,只听得噗呲噗呲的声响,就好似什么东西往液体中反覆戳入。他的眼睛尚未适应那般暗的光线,只能微微眯起眼盯住了位于这小门对面的大办公桌——声音是从那儿传来的。
“是个人么……”戚檐看不大清楚,那里确实背对着他站着个人,只是那“人”的体型好似过于庞大了些。
他右手握紧匕首,左手则伸至身后拦住要往外钻的文侪,轻声道:“进去把存盘纸烧了,我没喊,你就甭出来。”
文侪站在他身后,看不见戚檐的神色,可听得他口气严肃,便没再多说什么,只乖乖退入屋中。
其实他能这般放心地容戚檐自个儿待在门外也并非是他轻敌,只是现下戚檐所代表的是原主李策,照往常三次委托的经验,一般来说无论死因是什么,原主在被动情况下,仅会于第七日死亡。
现下才第三日,戚檐不会死,反倒是他的小命在这鬼宅里岌岌可危。
打火机“噌”地咬上存盘纸的一角,在文侪松手任由那两张着火的单子掉在水泥地上时,门前忽然响起了数声巨响。
锐器捅穿躯体的嗤嗤声不绝传来,文侪一时心悸,可那戚檐总是连一声呜咽都憋着不吐,他甚至不知被刺中的究竟是戚檐还是其所面对的人亦或者鬼。
文侪的十指不自觉相缠一处,他屏息凝神,直盯着那被撞得吱呀呀乱叫的木门,一刹间,外边却静了下来。
一声细微的叩门声去在这时响了起来。
文侪咽了口唾沫,确信自己已将门锁好了,而唯一一把钥匙正摆在桌上。
他咽了口唾沫,也恰是那时,一声刺耳的尖响后,被砍碎的木门骤然倒塌,而从那缝隙间,露出了一张诡异的布偶笑脸。
***
————[ !!!委托失败!!!]————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1】
【解四谜:未完成】
【查清宿怨:未完成】
【还原死况:未完成】
【重生时间:2004.07.24】
————【存盘点加载中……】————
第108章
失血过多,全身休克。
戚檐再睁眼时,他已被自个儿房里的一大床棉被所包裹。
被窝显示出尚未捂暖的冰凉,叫他平日里较他人稍高的体温一时都发挥不出作用。
被子重,他的意识清醒了,四肢却还不大听他使唤,像是灵魂已与肉|体完完全全地分割。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他将唯一能活动的瞳子转向了墙面上的挂钟。
——六点。
外头雾浓,想根据天色辨认早晚并非易事。只是根据那三轮委托的经验,存盘应只能将时间往回倒,这六点显然也只能是早晨的六点。
上轮,自打五点一刻确认了时间后俩人便沉沉睡去,那之后,便是起得比他早了好些的文侪也不过七点半才睁眼。
因此,当下正处于他们未尝经历过的一个时间段。
要抓紧时间了。
想到此处,戚檐稍微动了动那仿若冰封似的臂膀,在发觉似乎能活动起来时,他迅速掀被下了床。
他见文侪的房门还紧闭着,知道就凭文侪那么个急性子,没可能醒后还在屋里磨蹭,于是笑着轻声祝他好梦,便摸着楼梯扶手,跑着下楼。
彼时老管家正同那群怪异的抬棺人交涉些什么,戚檐没理,原想着去同四婆要来钥匙的,谁料拐弯太急,险些将那端着个托盘的四婆给撞了。
“哎哟!当心!——李少爷,您早啊……”她说着,笑得和和气气。
戚檐的眸光没飘去她的面上,反而在托盘上的一碗苦药上逡巡。没有半分犹豫,他便又开始展示自个儿的拿手绝活——扮傻子。
那些叫人啼笑皆非的话语被他极轻易地说出口去:“四婆,这碗东西是咱们今天的早餐么?我先尝……”
“哎哎哎!李少爷!您想啥呢!”四婆赶忙从他的手里把那碗汤药给夺回来摆好,这才叹了口气,“昨夜,柳小姐她病倒啦!”
“感冒了?”
“人是又烧又吐,身上忽地冒出了一条条疤,虫似的隆起来……我也不是大夫……”四婆唉声叹气,“只能先给她煎了副退烧的药。”
“这样啊……”戚檐哼着,“四婆您还要准备早餐吧?不如这样吧,您先忙您的去,我免疫力强,我来替您端药去她屋里头。”
“哎呀,您真是,打小就懂事!”
打小?一个大二学生帮了忙,叫打小就懂事?
不大对头吧?
“唉文哥,记下……”
戚檐一愣,却是笑着抓住托盘边缘,像是怕那四婆反悔不给人似的,将那碗东西稳了稳,便头也不回地踩上了楼梯。
上楼时又经过文侪的房。
——门还没开。
笑意又一次挂上他的嘴角:“觉好长,真可爱。”
***
柳未戒心很强,话又少,平日里多数时间都把自个儿锁在屋里头,轻易不出门。然而这会儿估计是为了方便四婆送药,她的房门只是虚掩着,随着走廊风开合。
戚檐不知那人是睡是醒,礼貌性地叩了叩门,只是那步骤其实可有可无,因为他一面敲着,一面朝里头迈进一只脚。
柳未叫棉被裹着,还没醒。
“小柳啊,你昨夜给病折腾了一宿,今儿好好歇歇,药等你醒了再喝哈。”
戚檐说得苦口婆心,却是抽了她塞进桌底的凳子来坐,一面觑着她动静,一面拉开她的抽屉。
抽屉里虽不像周宣房里那般浮夸地塞满了药罐子,角落却还是零星放着几板锡箔药片。他草草扫过,便去拿她倒放在抽屉的木相框。
相框之中有四人,穿的皆是夏季校服。从校服裙裤来判断,应是两男两女,只是因为之中有三个面容皆给火柴烧出了坑,因此只留下了柳未一张青涩的脸。
“啧,这种照片式线索就是麻烦……”他这么说着把那校服形制又仔细记了记,这才将那张照片从相框里抠出来,看它后头的字。
【两小无嫌猜】
“是青梅竹马没跑了。”戚檐咕哝着,“这里是李策的阴梦,这俩男的里头至少给李策留一个位子。”
他将那抽屉合上,转而蹲身去翻桌子两侧的一个四层柜。
第一层,一柜子的大头洋娃娃。
第二层,一柜子的洋娃娃卸掉的四肢。
第三层,一柜子的各色毛发,
第四层,一辆小且陈旧到不容她再骑的滑板车。
戚檐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惊回首,蓦见那柳未在他身后冲他倾身瞪着眼睛。她凑身太近,以至于鼻上那肿块险些撞上戚檐的鼻尖。
“你在找什么?”她两手抓着自己蓬乱的头发问。
她面上当真如四婆所言,隆起不少的疮疤样式的东西,仔细瞧去,好似还能看见那些东西在蠕动。
戚檐面不改色,可是该起的鸡皮疙瘩还是没落。
他从容地起身将那碗药放去她的床头,说:“四婆太忙,交代我把药给你端上来。只是我摸过碗肚,太烫了,又听四婆说你一夜没怎么睡,便想着先给你放凉了再吃。”
她闻言这才缓缓直了身子,可仍旧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翻我抽屉是想找什么?”
她毫无前兆地尖叫起来,两手猛然揪住戚檐的衣领:“你觉得我藏了什么?你要逼我么?你也要逼我么?!”
戚檐叫她勒紧了领口,却只深吸了一口气,便一把将她推了开来。
那摇摇晃晃的病患跌倒在地,嘴里还在念着“你别逼我……啊……”
戚檐丢下一句“药在桌上”,便急匆匆地朝外头走。
出门前恰好瞧见时针与分针指向了七点半。
***
戚檐从柳未屋里出来时,恰遇了方醒的文侪。
俩人稍稍讨论了一阵,原是想趁早去那密室里头把存盘单拿出来,以避免直面遇上那巨型杀人布偶的,奈何那四婆在午时以前压根没有要大扫除的意思,一直拖到了同上局相仿的时间才将钥匙递到俩人手中。
他们倒也没太过惊怪,只在心底默认了碰上那玩偶是固定情节。
那么他们需要仔细思考的便是——如何从那恶心玩意手中成功逃脱。
当下,存盘单被文侪打卷握在手中,握着握着便忘了手心中还有东西,直将那两张薄纸揉作两团废纸。他抱臂一边算着时间,一边思考对策,大抵是习惯了的缘故,不自觉便忽略了身侧两道灼灼目光。
“哎呦那俩张存盘纸好可怜。”
戚檐话中说的显然同他看的不在一处,他的眼神沿着文侪起皱的眉宇,滑至挺翘的鼻尖,又沿着人中落到两张薄唇上。他忽而觉着情难自已,索性将脑袋俯下去,擦过文侪的耳垂,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勾引意味,说:
“带我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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