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14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兴许是看过那张稍显诡异的合照的缘故,戚檐总对这病院行踪神秘的院长抱有莫名的敌意与猜疑——他当真往医院内藏了个杀人犯么?这真的是一家正常的精神病院么?如若正常,那赵衡一个好好的主治医师怎会突然跳楼自杀?

院长办公室位于员工办公室之内,只不过单独划出一块局域,相当于内屋。那扇把二者隔开的门上常年挂着两道锁,大概是因为院长久未来此的缘故,锁头上已落满了灰尘。

戚檐其实很是在意那杀人犯的存在,现下已至第四日的深夜,不到一个小时后便是第五日了。而他们的生命,更确切而言是寄生于死者躯身的文侪的生命会终止于第七日,死因不明,而那身份不明的杀人犯将成为搅局的关键。

戚檐希望能尽快将他找出来,有多远躲多远。

只不过,后来他再想起这念头,险些捧腹大笑。

***

这精神病院里缺人手,规矩全往简单明了处走。每夜通常是一名医生领着一名护士共同守夜,今儿恰好轮到文侪和小玲。小玲是个忠于职守的,也不常窝在办公室里偷懒,便给了文侪做窝里贼的天赐良机。

文侪将办公室的门一锁,再不搭理窗户上飘过去的绰绰黑影是人是鬼,是医生还是病患,只埋头翻起自个那群好同事的抽屉。

戚檐扫了一眼办公桌,却没在那处停留,反而径直走向了院长办公室,手中握住那两道古怪的锁头便思量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圆锁头生得奇怪,手摸上去黏糊糊的,像是沾满了粘液,那玩意的触感也尤其怪,似软似硬,总之他不敢揉捏,怕捏了像肥虫似的要爆浆。

简单来说,那俩玩意像人的一对眼珠子,只不过大小不一。两个锁上都不带孔,显而易见的,这玩意根本没有钥匙一说,恐怕只能待院长自个开锁。

文侪在裴宁办公桌处流连,戚檐慢悠悠冲他吹了个慵懒的口哨,说:“别忙活了,这玩意不带孔的。”

“我知道。”文侪没抬头,“我没在找钥匙,我想确认一件事。”

正说着,他已将裴宁抽屉里厚厚一大沓东西给翻出来了,正如整理卷子那般上下颠了颠,忽而从中掉出了一张彩色相片。

那相片恰同当初戚檐从地下储物室里翻出的照片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张相片上裴宁的面容尤其清晰,更为清晰的是,那照片中的确是两个男人。

只是身旁那人的脸被糊上了,根本辨认不出模样。

如若裴宁真是同他二人其中一个纠缠不清,他倒更愿意相信是戚檐。

可文侪纠结几秒,为了省时还是爽快说了:“我不是有爱人的么……你说说,真不会是裴宁吧?”

戚檐倒是气定神闲,只说:“我先前不是说了的嘛,你偏要说你怕他。”

他说着绕过办公桌在铁柜前停下,做起贼来毫不心虚,那儿正放着今年的治疗安排。他一页页翻去,皆是不认识的名字,最新的那一页是新来的主治医生陆琴写的,只不过那显然是个未完成的草稿,虽说标明了具体疗程,却没标明患者。

而在治疗的主要治疗手段那一栏,赫然写着——“电击疗法+外物刺激疗法”。

不知怎么,戚檐莫名觉得那一行字叫他寒毛直竖,好似再一次见着了他家台风天快要被掀开的铁皮顶。

“砰——!!!”

“啊我靠……”文侪被门外传来的重响吓得蹲了一蹲。

外头又传来第二日晚他二人被关在储物室时听着的诡异声音:“噫噫噫,钥、钥匙漏了一把。”

“什么?没漏啊……”文侪低声咕哝。

文侪将声音压的很低,本就是做贼,没必要自个儿坐实罪名,索性闷声不言,照旧翻动门侧的箱子。

半晌,那门被人踹了一下,登时从下头窄小的门缝里窜进来个银闪闪的钥匙。

白底红边的贴纸上有圆珠笔留下的三个大字——“藏尸间”。

第14章

文侪和戚檐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都笑了。

——存盘点来了。

那念头是突然产生的,就好若“噌”地一跃而起的火苗,眨眼间就把还有些恍惚的俩人送到了地下室去。

路是装疯卖傻的戚檐开的,他在走廊上无声地飞奔,箭似的窜入地下室去。那人是怕被值夜班的小玲逮到,好在一路上没碰着什么活物,跟在后头替他望风的文侪这才快了步子。

哪知刚要进楼梯口,转角处忽然冒出个人来。脚底下步子跨得又大又急的文侪没刹住车,径直撞在一人胸膛上。

那人腰间不知别了什么东西,这么一撞,叫文侪感觉自个儿肚里的肠子都差些漏了出来,疼得他倒抽了几口凉气。

他仰头瞧了眼来人,干巴巴笑上两声,说:“这儿光线太差,我刚也没太仔细看路……裴大夫,对不住哈!”

也不知是不是那沉沉夜色叫人迷糊,文侪总觉得裴宁面上神情有说不出的怪,反正不似从前那般温润。他稍稍扶住文侪的肩头,似是有意将二人隔开了好些距离,语气里也有些叫人玩味的疏离与冷淡:“文大夫,您可要当心点儿。”

文大夫,不是甜得发腻的“阿侪”。

文侪愣了愣,把头挠了,边绕过他边说:“我今儿有点急事,这就走了,您也快些上楼休息吧!”

背对着他的裴宁没离开,只冷漠道:“戚檐不见了。”

文侪驻步,回过头直直撞上那人盛满恨意的瞳子,他听见裴宁质问一声:“和你有关没有?!”

凉风习习,适才雨后的湿气与泥土的气息皆被卷了进来。文侪淡定地走去合拢走廊上的窗子,说:“我陪他玩游戏,他当鬼,这会儿还在地下室数数呢!我这当人的,这就去把他那鬼逮回来!”

裴宁紧皱眉宇,只还瞧了文侪一眼便上楼去了。

文侪呼出一口气。

——妈的,就这见鬼了的态度,他还能是我恋人不成?!

文侪在走廊上跑动起来,心脏咚咚直跳。

适才他不当心撞了裴宁,恰瞧见了那人被风掀动的白大褂里藏的东西——

那是一把沾血的刀。

***

这病院为省电,地下室那条走廊夜里皆不亮灯,文侪忧心被小玲发现,也只能摸黑向前。在那短短几分钟里,他不知听到身后传来多少声陌生的呼唤,脖子上又缠上了多少缕不属于自己的发丝。

将近藏尸间时,里头除了戚檐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那鲜少与他碰面的主治医师荣惠正立在那儿脱手套,嘴里嘟哝道:“不要赶我,我来见我爸的嘛!”

文侪见状只能疯狂给戚檐使眼色。

戚檐却像是浑然不觉,说:“就当她是个观众呗,有什么影响?”

文侪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凑近说:“你是疯子,我可不是,你想让我也被关进精神病房里吗?”

“这里有谁能把你关进去?”戚檐诧异地觑他,“快别浪费时间了,开锁进藏尸间去!”

怎么就是沟通不了?

文侪气急败坏,索性也撒手不管了。他把身子压低几分,笑着同荣惠说:“戚患者总缠着我说要去藏尸间溜躂溜躂,不去看就不肯睡觉……您多包涵包涵!”

戚檐一把揪过那猫儿似的屈腰俯首的人,说:“你废话什么呢?快些走了!”

“不是,谁说NPC没感情,你就不需要去讨好了?不还是得当菩萨似的好好供着么?这会儿说几句漂亮话就有这么难?”文侪嘟嘟囔囔。

戚檐却是毫不留情将他拖至藏尸间门前,把钥匙抛给他:“开门。”

文侪也没闲工夫骂几嘴那态度糟心的戚檐,只在心底默念着:效率至上、效率至上。

钥匙顺滑地插入了锁孔当中,只是转动之际,从其中溢出不少猩红色的血。文侪见怪不怪,正欲使劲推门,却听戚檐说:“仔细瞧瞧你那双手上的淤青吧。你转了锁头,我开门,一人干一件。”

文侪撒手耸肩,摇起脑袋,说:“戚大哥,你关心人的方式真是独特,能不能别拧得麻花似的?”

戚檐装作没听见,只仿效先前,往门上撞去。

霎时间,冷风汩汩往外冒,从人的脚跟涌到头顶,尸身腐烂的气味在空气里迅速弥散开,叠起的鸡皮疙瘩昭示着物种原始本能对于同类尸体的生理性抗拒。

文侪他爷爷死在屋里头时,也是这么个气味。被烈夏烘烤几遭的腐尸陈在家中好几日才被人发现,那地儿甚至离文侪家不过几分钟的脚程。

藏尸间里头的灯管皆是冷光,同一般医院的太平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地儿要比寻常的太平间小上几倍。自上而下铺满房间的六屉尸体冷藏柜多数阖着,只有一个被拉开来,且里头盛了半柜红液。

若它是寻常血液那还勉强好受,偏还不是——蛋清似的浑浊液体上头浮着层稀薄血丝,像是人尸上脱下来的浊液。水面并不是遮目的红,也就能勉强瞧着淹在里头的一锈迹斑斑的铁匣子。

藏尸间,藏尸间,藏的是何人之尸?

文侪滚了滚喉结,快步走至那被拉开来的一屉前查看上头标签。

标签有两个。

一个是【文侪】,另一个是【戚檐】。

文侪没做太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只一鼓作气探手进去。指尖才刚要碰着水面,便被侧旁伸来的一橡胶手套给吓了一跳。

戚檐云淡风轻地说:“文大夫,都不嫌恶心的吗?”

“你哪来的手套?”

“我在里头逛了逛,见着一面墙上吊着。”

“你就不懂早些说?!”文侪骂他。

“文大夫赶着送命去的表情特别有意思!——赶时间也不能这么赶,你这般眼里只盯着一处,日后铁定要吃亏。”

文侪说:“你大哥我不碰黄|赌|毒,吃个屁的亏?快些捞出来!”

“催催催——”戚檐利落地把匣子捞了打开来,又褪了手套将两张纸递给他。

那是两张红纸,从水里头捞上来,却没半点湿。

上头写着——

【日期2008.04.31晚12:00,想要下回重生于此时,请烧纸——薛无平】

文侪愣了一愣,怒极反笑:“这王八蛋怎就觉得咱们要二轮游了?”

“唉,四月?刚来的时候不都八月了么?”戚檐指着那日期,神色困惑。

文侪瞅了他一眼,撇撇嘴说:“谁知道这鬼梦什么构造,时间什么的不重要,脑子别乱就够了。”

恰这时,藏尸间的铁门嘎吱吱嘶叫一声,荣惠笑嘻嘻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来。文侪咬咬牙,他方才分明仔细将门从内反锁了,这病院的停尸间仅有一把钥匙,她究竟是如何开的门?

还有……她方才说了什么?要来这儿找谁?

文侪紧盯着那慢悠悠踱进藏尸间的主治医师,觉得不寒而栗。

身后戚檐忽然像个孩子似的扯了扯他的袖口,他盯着荣惠的一双眼还没能挪开,先感到戚檐喷在面颊边的热气,旋即听闻那人吐出一句令人发寒的话来。

“这屋里不单我们仨啊……文大夫,你有没有听见老头说话的声音?”

文侪怔愣着,以为戚檐又在没眼力见地说玩笑话,回首时却见戚檐一张被冷光照得发白透明的脸。

戚檐一动不动,他身后却传来微弱瘖哑的叫唤。

下一刹,廊里刮来阵风,吹得藏尸间里头一切都窸窸窣窣作响。文侪遽然回身看向荣惠,□□惠却是弯了眼睛嘻嘻笑了起来。

她扶着桌角,笑得直不起腰,尖细的嗓音同小玲有些相似。

文侪忽地觉得一阵恍惚,荣惠和小玲神貌刹那间扭曲着交叠起来,好似块软面团,被人倏地拉长,又挤扁,两相夹杂反覆揉搓,到最后只剩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条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