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148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戚檐说:“我去睡可以,你也得去。”

外头北风呼啸,文侪拈着棉衣冒出的一点线头,犹豫起来,到最后还是从了他,只说:“各睡各的,你甭跟来!!!”

说罢,便窜回房里栽去了床上。

***

由于这几日文侪动不动就犯病,处于睡眠的时间已是不能再长,故而他醒来时天也不过刚亮了一小片。

他无端觉着颈子痒,身子也紧绷绷的,好似很沉重,于是略微垂下脑袋看去。

蓬松淩乱的头发正挠着他的脖颈——戚檐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一只手臂则压在他的腰上。

那人的呼吸在这寒天里尤为烫,热气直喷在文侪胸口,叫文侪不住地往后缩。

“……”

文侪想开口骂人,但瞧见戚檐锁眉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住了。

和戚檐睡一块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文侪很清楚戚檐的睡眠习惯有两个极端,平时睡眠极浅,稍稍一动便醒了;可一旦精疲力竭,便会睡得很沉,任是身旁人怎么动都醒不了。

他粗略一算,那小子这三天内已经连轴转了许久,不论他何时昏睡,又何时睁的眼,戚檐似乎总在宅子里四处忙活。睡眠二字好像只存在于戚檐的嘴里。

他真的睡过么?

文侪产生了点困惑。

他小心坐起身,戚檐却仍旧无赖似的将一只手挂在他身上。再歪头瞧瞧,见那小子眉心紧拧,好似很可怜。

也难免,天气又冷,身子又乏的,让他挂一阵子也没事吧……

真疯了?

文侪抬手柄面颊使劲一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好险。

差一点又要因为他那模样心软了。

戚檐这么大个男人了,也得学着坚强了。他若是一个不慎关心过度了,又要叫戚檐蹬鼻子上脸。

兄弟间,还是别演些太过煽情的戏码了。

文侪搬起戚檐的手,爬下床去,他当下心里最为迫切的念头是去一楼瞧瞧那些流民的状态,亦或者去探探顾大姨的口风,毕竟那周四爷而今已不可信,眼下这宅子中的就属顾大姨瞧着最纯粹。

他先去敲响二层顾大姨的房门,没等来答覆,于是将手握住门把柄一扭——锁上的。

文侪撇撇嘴,一溜烟往楼下去了。后脚还留在楼梯上,大门边已传来了一声鬼吒狼嚎。

文侪这些时日总会想,等来日他和戚檐重生后,他们的应激反应会不会出故障,回回听着怪叫便拔腿往那地跑,这毛病也不知道改不改得过来。

可该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么,文侪停在大门前时,他惦记着的顾大姨和流民都在那儿了。

“瘟、瘟疫!!!”顾大姨的瞳子抖得好似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似的,她猛然冲文侪撕心裂肺地大喊,“别、别过来!那些人身子烂了!大、大姨会没、没事的,你甭过来!!!”

文侪顿住脚步,安抚说:“大姨,您莫着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办……怎么办……”

文侪听出那顾大姨的话音打颤,匆忙看去,只见她翻开的手掌间沾满了鲜红的血与淡黄的脓液,她倏然将手浸入一铜盆中,盆中水霎时变得猩红。

“大姨……”

“我、我刚醒,觉着冷,哪里想到竟然有人倒在门前?!她、她……我扶她起来,就、就沾了……”

顾大姨赫然将手从水中拿起,血红的手掌像是被烙铁烫掉了表层的皮。

“您是怕感染么?不如我去帮您喊俞医生下楼?”

“大姨不怕!大姨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可怕的呜……”顾大姨忽然瘫倒在地,用两只沾血的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我就是怕你俩这小的出事啊!你们要是出了事,让大姨怎么办啊?”

她又在为周宣考虑了。

据戚檐所言,昨夜那周四爷和顾大姨也在说不能丢下周宣一走了之,可既然这般怕那瘟疫,他们应该也不是绝无可能感染上瘟疫,那么他们又为何一直在想方设法地保护周宣?

仅仅是出于长辈要保护小辈的心理?

他们说到底也不是周宣的亲生父母,周宣生前究竟经历过什么,他死后执念缠上的竟是这俩人?

“果然还是得好好查查才行啊……”

文侪正想着,身后已响起了黄复和平大厨的呼喊声,混乱中不知是谁将文侪往里屋推了一把,文侪见在此浪费时间也没啥意思,便快步上了楼。

戚檐还没醒,文侪摸了他的额头确认没发热,这才至二楼小客厅里仔细倒腾了一翻,确认毫无线索后,这才又慢腾腾往楼下去。这会儿大门敞着,被拖过不知多少回的瓷砖亮得反光。

他没瞅见顾大姨,其他人也了无踪影。

实话说,昨夜遇着那般情况,醒后脑子还没清明,又给那一大早的怪事整得心神不宁,眼下文侪觉着眼冒金星,只得无奈叹了口气,随即下楼跑后厨去倒了杯温水喝。

他眼尖,光趁着喝水仰头的空当,便锁住了外头的一个芝麻粒。

“又是野狗么……”他咕咚咽下含进的水,只觉得一股暖意顺着喉腔下滑。

然而他的眼仍旧死盯着远处那黑点,只见那黑点忽而抽出一根粗条,被风雪声压得极微弱的喊叫登时涌入耳中。

“哥、周宣哥,我来了!”

文侪将杯子搁回那大理石材质的台面,困惑地瞧着那逐渐放大的陌生人脸。

他当然没见过那人,可他知道的——

那是李策。

第132章

不多时,外头那少年已将脸粘贴了玻璃窗,他的脸给风雪和窗子冻得红扑扑的,却是毫不吝啬地大咧着嘴,笑说:“周哥,我来啦!”

文侪一愣,随即倾身冲外头喊:“谁在门附近?帮忙给李策开开门!”

开门的是周四爷,那瘦老爷直将他的侄儿抱起来掂了掂,顿然笑皱了脸:“让舅舅看看,都长这般大了啊?”

大吗?文侪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那李策,左瞧右瞧那人也不过七八岁。

李策嘿嘿笑着,很快便从周四爷怀里挣脱出来,往文侪那儿扑来:“哥,我真想死你了。”

虽说文侪仍旧勾着嘴笑,心里却想:这不该啊,不是说李策是因为心理创伤前来疗养的么?这样个阳光小子,哪里像是心里有病的样子?还是说因为这是周宣的阴梦,那人对他表弟的情绪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忽视和简化?

“奇怪……”文侪不由得呢喃出声。

那小孩却浑似没听着,只仰头问他:“周宣哥,檐哥他在哪儿?”

李策问戚檐在哪儿?

李策他和戚檐的原主关系也很好么?

戚檐年纪也不大啊,在周家干了很多年了?

是童工?

“你檐哥啊……他昨儿熬夜熬得有些疯,这会儿睡得正沉。”文侪不大放心,担忧他去打扰上头那只睡得正熟的狐狸,便又特意叮嘱一句,“你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近些日子我们镇上闹瘟疫,不睡饱,抵抗力怕是不行!”

李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只诧异地转向周四爷,说:“舅舅,您不是说这疹子与免疫力高低无关么……分明就是XX害的……”

文侪根本就没听清那李策同周四爷说了啥,只是他的手一阵搐动,差些往那小孩的面上扇去狠狠一掌。

周四爷似乎有些察觉,方合门拦住外头大风雪,便抓着那小孩儿的肩膀便把他往自个儿身边抓了抓。

可李策却像是很不服,手一伸便捉了文侪的,埋怨说:“舅舅你干什么拉我,我要同宣哥玩去!!”

“李策……你、你不听话!你哥长了疹子!”

“这有什么的!”李策嘟嘴,“我爸说了,那病不传染,您怎就不信!!”

周四爷吼他:“我哪里是不信你,我不信的是XX!!!”

李策没辙,只好把文侪的手臂松了,说:“哥,我先去收拾收拾行李,一会儿下来找你玩啊!”

文侪鬼迷心窍地冲那李策走了一步,像是想要挽留什么,然而他的手伸到半途给周四爷打了下去。

“阿宣,把门边那扫帚拿上,咱们扫一扫屋子,收拾收拾,干净些才能住人不是?”

文侪摩挲着扫帚柄,问:“昨夜您不是才扫过的么?这都扫了一整晚了,还没收拾干净?”

“我昨晚扫干净了,这宅子今儿就不会再脏了么?”周四爷摇脑袋,说,“随我上楼打扫小客厅去!”

***

上头已没有空房间供李策搬入,由于文侪今儿身子有些毛病,周四爷不肯让他同文侪住一间屋子,他只得退而求其次,搬去一楼与戚檐同住。

由于文侪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要吵醒戚檐,故而他推门进去时动作幅度极小,谁料门单吱呀响起一声,戚檐便睁了眼。

戚檐伸手往旁边摸了个空,便斜眼去盯那小孩儿,继而转眸子看了看这房间的摆设,只觉得困惑。

——他昨夜不是跑去文侪屋里睡的么,这会儿怎么在自己屋里?还有这小孩儿谁啊?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看向李策,着意眯了眼才说:“哎呦,烂眼睛,现在视力越来越坏!谁啊你,看不清!”

李策抓紧背包,说:“檐哥,我李策啊!”

戚檐一愣,便笑起来:“哎呦原来是李少爷。——一个人来的?老爷不来?”

李策摇摇头:“爸他工作忙。”

“你一人跑这镇子来,不怕染上瘟疫?”戚檐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有些不安的孩子。

“……爸妈说有四舅舅在,我就没事!”

“四爷他再能干也不是啥灵丹妙药啊。”戚檐说着,又问他,“你周宣哥身子上总起瘟疫症状似的疹子,四爷他不也束手无策么!”

“话、话虽如此……”李策的手抓紧了包,忽而掉起眼泪,他匆匆拿手背抹干净,才说,“檐哥,我年纪小,可是瘟疫那事不是很容易解决的吗?为何周宣哥他就是不乐意呢?我受过那人帮助的,他就跟神仙似的,没有什么是治不了的。”

戚檐含笑看着他,追问:“谁啊?”

那李策正要张嘴,那李策忽而向前跌了一下,原是有人伸进只手推了推他。

“小孩儿,别挡门!——戚檐,平叔喊你呢!”黄复忽然从门边伸来一只脑袋,他发间还残留着没化开的雪,打眼瞧去好似一夜间花白了头发。

戚檐轻轻“啧”了一声,他原还想着再套套那小孩的话,那人眉眼间夹杂的几丝阴郁叫他很是在意,虽然委托四他已将摸透了那可怜人的经历,清楚李策这会儿深受PTSD的影响,大概是很不好过的。

但还是一样的话,他没理由同情NPC。

他这人道德感本就薄弱,没给人添堵已算难能可贵了,在活着的时候也就勉强算个看心情办事的伪善人,死后不过单单不乐意在文侪面前表现出来罢了,否则他大概为达目的,能无所不用其极。

“来了来了——”戚檐将话音拖得很长,并不掩盖心底的不耐烦,然他甫一走到后厨门前,却又自动换上张尤其灿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