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188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一条他本该救回来的命。

戚檐身上宽松的黑T恤已被雨浇湿,薄布料贴着戚檐的后背,勾出他比例完美的腰与肩。

文侪想,他要是艺术部的学生,找素描模特应该也会找他。

他又想,他和戚檐是同个大学,虽说专业不一样。但若是他俩都好好地活着,从本科生到研究生的这六年,纵然他不主动约见戚檐,他们也应当能碰巧遇上几回的吧?

如果遇上了,没了段礼他们在中间缓和气氛,他们会怎么样呢?

就想到这儿。

他们到了。

山顶立着一棵“槐抱榆”,树干粗得八人展臂抱不尽,上头绿荫密如伞盖,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树干往下部分的泥土却仍旧干爽。

两槐一榆的空处叫人摆上了一尊佛像,眼下那佛像前边搭了个供桌,桌上置了一灰石香炉,炉中插了好些玫红的线香,那湛三爷正跪在蒲团上阖眼拜着佛。

他们走过去,鞋子踩地弄出不小声响,湛三爷却浑似没听着,只照旧念着什么。

戚檐将脑袋挨近了听,听到他说:“佛啊。救救我们这村子吧!信徒错了,大错特错了!眼下已死了三了!不能再把笔头也带走了!!!”

“死了俩了……”戚檐猛然回身抓住文侪,给那人吓得一激灵,“湛三爷说现在已死了仨了!可村里分明只有翠妈和二麻子没了……”

文侪拧眉:“会不会指的是姚姨那亡夫?莫非是邵笔头他没救回来……或者……阿九他出事了?”

戚檐不知为何,这会儿心慌得厉害,他摇头说:“不是邵笔头,湛三爷在求佛留下他……也不该是姚姨亡夫,那人并不在调查名单上,线索不会无缘无故戳到他身上……”

文侪宽慰说:“毕竟上次逃亡开始前,阿九不就一副差些摔死的模样么?说不准……”

然而文侪话没说完,便见那阿九跛着脚,蹦着跑来。他开了个头,转瞬间调查名单上的人皆像是行尸一般自山下围来,就连那湛三爷也猛然睁开眼看向他二人。

戚檐自觉荒唐,却还是笑起来:“哈……这些个活人当中……”

“藏着个早就死了的人啊——!”

第167章

村民们不断挨近,只是面上没有平日里鲜活的表情,双目睁着,也仅仅是睁着。

他们的四肢像是被粗绳吊了起来,脚不是迈出去的,是甩出去的,甩在泥里,迸起的泥点将他们的黑裤子染作浑浊的土黄色。

湛三爷起身,将手落在戚檐肩上拍了又拍,他说:“三爷,三爷我……你、长大,走,走吧!杀人犯就快来了!!!”

说罢他将双掌合拢,戚文俩人原以为他又要拜佛,谁料那掌心并拢却是蓦地拍出声脆响。

“啪——”

只一声,各异的面孔便如将燃尽的半截短香菸般,一霎便碎作了几拈菸灰。

无人敲钟,那高悬于崖边的闷钟在无人敲动的情况下,发出了极沉闷的巨响。

有血自钟底漏出来,是浓浓的一片红。

逃——!

***

戚檐本能地拽住文侪的手便往山下狂奔,只是在求生保命与查找线索的两路上,他一咬牙便选了后者。他领着文侪拐进湛三爷那阴森森的、门扉虚掩的小院子,脚朝后一蹬,门便被闭上了。

这回院中没了湛三爷家中那条大黑狗惊人的吠叫,唯有地上瘫着个漏了肠的黑狗尸。

戚檐不由得为那黑漆漆的堂屋所吸引,文侪却一把拽住了愣神的他,说:“上回他在厨房磨蹭半晌,咱们先去他的厨房看看!”

风狂雨横,钢珠似的雨劈里啪啦砸在房檐上,可很显然,被风雨声隐藏于老屋中的窸窸窣窣响动更叫人心惊。

湛三爷的房子气派,从左侧绕过屋子,先见个宽敞后院。只是院里没铺石头,满院都是被雨泡软的烂泥。往里走时,脚常陷进泥水之中,常需费不少劲才能拔出去。

也不知那湛三爷怀着什么心思,他顺着堂屋中轴,在后院正中央修了个黑呼呼的厨房。那厨房简陋,打眼瞧去同邵笔头那破草屋没太大差别,只是那么个做饭的地儿竟比那邵笔头住的屋子还更大些。

厨房门阖着,门上挂的锁是生锈的老锁,戚檐握住锁左右扭一扭,那锁头倒是出乎意料的结实。他于是抬脚踹了,砰啷一声,锁头还是没开。

文侪见状将那屋子绕了一圈,在院中一个枯木桩上拔来一柄斧头,只喊了声“让让”,那迅疾斧风便蓦然砍上木门。

文侪从小帮家里干活长大,练出了一身的蛮劲,平日里他教训戚檐没使出过超一成的力,这会儿蓄了力,单几斧头便将木门劈出一条长缝。

戚檐要他先搁斧头喘了几口气,自个儿把眼睛怼上孔隙,压得木门发出吱嘎一声。

他瞳子缩了一缩,却始终没挪开。片刻后,他将手后伸,说:“哥,把斧头给我。”

文侪看准他手指摆放的位置,才挡着斧刃给他递去。

“亲爱的,你先后退几步。”

戚檐说罢,听着文侪的脚步声,就着雨水把斧头掂了掂,随即高抬斧子猛然砍上木门。

门适才漏了好大一条裂缝,这会儿又叫戚檐迎着猛砍,不一会儿便烂得不像样了。

“哥,闭眼。”戚檐要去遮文侪的双眼,那人却只把头撇开,说,“你别……你快让我看!”

他说着便躲开戚檐为遮挡他视线而立起的掌心,这才见屋中垒满被水泡得肤色褪作纸白的人尸,皱缩的皮肤扭曲地相互挤压,发肿的面容上唯有那放大过甚的瞳孔异常清晰。

他们不论男女皆是衣不蔽体,衣物被随意扔在墙角,尸山前摆了一个红桶,放的尽是各类金银首饰,以及几条材质不错的衣裳。

门边还摆了一个小些的桶,里头放着两条活鱼,这会儿还在甩尾扑水。

文侪的眼睛从硕大的鱼眼上挪开,转而看向那些个肿胀的尸身,说:“捞尸夺死人钱财,三爷还真是了不起啊。”

他摇着头走向那些个大小不一的储物柜,哪曾想一开柜便有扭动身子的蛆迎面而来——原来这柜中装的是腐肉。

“我靠……”他一脚把柜子踹上,虽说惊魂未定,却还是马不停蹄地拉开了底下的抽屉。

一道银亮光刹那之间将他的面庞给照亮——内里尽是或长或短的菜刀,刀柄的木色都给什么东西摩灰了,刀刃却都是又薄又利。

戚檐从他的身后压过来:“你说他磨刀是拿来做饭菜呢,还是分尸,又或者是杀人呢……”

文侪伸手去将那些个堆栈在一块的刀小心拨开,只见抽屉底头刻了行字——

【佛祖三唤,天命驱我。】

“佛祖……”文侪喃喃地念,“除了这儿,哪儿还有佛像没有?”

“按理说这般提示都不会离太远。”戚檐抬脚这踹踹那踹踹,可惜木材发出的声音都实得不行,一看便塞不进什么。

二人的视线在屋子里四处转,末了齐齐停在那堆冰凉的皮肉上。

戚檐扫视几眼,说:“你受不了的吧,我看底下有好些都已经烂了,味道也重……我上了几年解剖课,人尸看得比我自个儿的脸还要多得多。为了避免影响你状态,不如你先出去待会儿?”

文侪咬牙,方想说“人多力量大”,可甫一对上戚檐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只觉自个儿若要死磕到底,怕是免不得吵架,于是仅深吸了一口气,说:“动作利落点儿。”

“唉!”戚檐兴高采烈。

人太多了,人尸也太多了。

文侪怕杀人犯找上门来,便倚着被踹烂的门框替戚檐守门。

大约十五分钟过去,戚檐才终于抹着汗出来,只是他专程避着文侪走,到厨房门口那盛雨水的大缸里洗干净了手和脸,这才说:“尸山下边有两男一女都缺了脑袋,他们的背部也都被刻了字还标了序号。”

“一号是个男人,写的是‘慷慨’。”

“二号也是个男人,写的是‘好命’。”

“三号是个女人,写的是‘贞洁’。”

“这当真有意思!”戚檐哈哈笑,“二麻子被人追着骂扫把星,翠妈被人羞辱作□□,如果2、3所指便是他们死的理由,那么一号男人映射的也该是那词的反义——一号那男人是因为‘吝啬’而死。”

“他是因自身吝啬而死吗?”文侪说,“还是别人吝啬,将他逼入了死路?”

雨依旧没停,文侪知道眼下戚檐并非第五局的戚檐,而是来自前三局那不知为何总会染血的世界,故而不断斟酌着用词。

他正想着,在戚檐颇蛮横地把他的脸掰过去要他盯着自个看时,怔住了。

实打实地呆愣在原地。

——戚檐浑身除了带点湿以外,哪儿有半点血迹?

文侪心底忽然生出怪异的一念,他盯着戚檐的笑面,没头没尾地问:“你对那视频信有什么想法吗?”

闻言,戚檐挑了一边眉,只笑着露出个好似有些困惑的眼神,文侪见状刚要松口气,哪曾想却听戚檐开口说:

“不是有两封么?你指的是哪封?”

文侪眼底愕然只一闪而过,他干笑一声:“都同我仔细分析一遍吧。”

“这么突然?”纵使戚檐这么说着,却还是拉着文侪在板凳上坐下,“第一封视频信的重点在于‘不要相信任何人’吧?我起先是怀疑到你头上了,现在嘛,我觉着连我【自己】恐怕都不大可信,怕是吴琛干了什么自欺欺人的事儿。”

“你眼下有怀疑的事么?”

“这个嘛……譬如谁人生谁人死,眼见不一定为实?亦或者该说是谁善谁恶,目前也不大好判定,眼下没有线索佐证,咱们也不能无头苍蝇似的一通乱撞不是?”戚檐将肩一耸,“至于第二封视频信嘛,说的当然是真心话。”

“什么鬼……”

“不就那一句嘛——文侪我爱你,和我交往吧。”

“……”

文侪给了戚檐背上一拳,戚檐挨了打反而笑起来:“大概是录制视频信的限制太多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才那样的吧?只不过我瞧那第二封信上,【我】不像第一回那样满身血了,估摸着咱这789局同456局场景设置变了不少吧?”

“应该是。”文侪觉得和非原时空的戚檐谈时间机制隐约有些危险,便不再提那茬,只说,“所以咱们现在去哪儿?满村跑了个遍,总不能又像上局那样挨家挨户地试着开门吧?”

戚檐笑了笑:“你还记得第二封视频信那镜头晃得很么?虽说村中房屋的内景大差不差,但窗子外的一瞥而过的东西叫我有些在意,我觉得很像村中那枯井。可你也清楚的吧,那枯井边的房子咱们可一间都没进去探索过,所以我觉着咱们一定漏了个藏有不少线索的局域。”

文侪毕竟从没亲眼瞧见过那视频信,只讪讪笑着应了。

***

戚檐的方向感一直很好,单凭着记忆里那大致的方位便从十余间相似的房屋里摸去了那间屋子。可戚檐只摊开手说,这儿单那一间瞧着最宽,不像个瘪肚子。

门没关紧,旁儿的天然石墩上坐着个瞎眼老头,老头一对蒙上白雾的眼朝地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文侪正打算知会一声,戚檐却是捂了他的嘴便要迈进去,哪曾想后脚还没收入屋中便听那盲眼老头将手中木棍猛地朝墙一打,随即大喝一声:

“该死的毛贼!长两只眼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儿?真当老子耳朵也聋了?!!”

第168章

文侪正要赔罪,哪曾想那老头又继续说:“要是叫村长发现了,铁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村长家?”戚檐又伸脑袋进去仔细瞧了瞧,这才笑说,“哎呦,我俩上爷爷家玩一玩怎么啦?您老就莫要刁难我俩啦!”

那老头闻言倒抽一口气,又“哧”一声把浊气从嘴里吐出去,再不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