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拆
第172章
“错了?”戚檐皱着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在警局度过的前三日不也是因为我们猜中真正的杀人凶手,才放我们回来么?难不成这道题指的压根不是‘大义灭亲’?”
文侪摩挲着笔杆,只说:“啧、电得我手都麻了。”
说罢,他扭头看向戚檐,问:“要不要赌一把?”
“赌?”戚檐在话音脱口的一刹,明白了文侪的意思,“你想把吴琛他弟,完全替换作吴琛?可前三日得出的结论的确是吴琛他弟杀人……”
“是。”文侪说,“可如果吴琛再一次骗了我们呢?上轮的第六日,我们根据线索推出的凶手可是湛三爷,也是答对了,才最终去到了前三日的世界。同理,没准吴琛就是有意提供误导性线索,在当时正确的答案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戚檐行事看似随心,却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会儿他觉着那说法证据不足,却又无从辩驳,眼见文侪一副要自个儿担责的模样,只能搂了他的腰,巴巴瞧着文侪落笔。
这回文侪的作答仅仅将先前答案的主语“吴琛他弟”改作了“吴琛”,在戚檐已做好了受罚准备时,出乎意料的,一道红圈出现在了答题纸上。
“……对了?”戚檐无法理解,“湛三爷是因为自首才出现误导性线索,吴琛他弟又是为什么?”
文侪将笔帽盖好,说:“这必然也是真实事件的反映,不是自首,也不是真凶的话……难不成他替他弟顶了罪?”
“有可能。”戚檐喃喃自语。
只听外头一阵敲门声,戚文二人明白,走固定剧情的时间又来了,便挂着笑去开门。
***
这回阴梦没啥新奇招数,开门见着的便是二麻子的死尸,紧接着翠妈几声唤,便给他们扯回了家。
“哥,不觉得这回谜题三挺浅显的么?”戚檐在床沿坐下,拍了拍身侧说,“亲爱的,过来——”
瞧文侪真的过来了,戚檐却忽然将眼一弯,展开双臂,换上更轻佻的语调说:“抱抱。”
“抱个鬼抱……好了伤疤忘了痛,没见过你这样的……”文侪拍开他的手,也没坐下,单站在床头,“你刚刚说谜题三?——‘我收回破烂的渔网,扯谎说今日同样满载而归’,你先说说你有什么看法吧。”
“真好,我在你心目中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戚檐笑得合不拢嘴,在文侪动手前又急忙接上话,“这道谜题大意在于将‘破烂的渔网’说作‘满载而归’,即撒谎将不好的说成好的……哥你觉得从哪儿下手会比较好呢?”
“吴琛他觉得不好的,却希望是好的事么……”文侪察觉脸侧炽热的目光,于是偏过头去俯视坐在床沿的戚檐,问,“你又瞅我做什么?”
“哥比例真好,头小腰细腿长,看着比180的要高。”
文侪噎了噎,只觉得眼前人真会戳人伤疤。
179cm不算矮了,可是多少有那么点缺憾。他从前老盯着体检表,总想长到180。好在现如今他已坦然接受了,也不再因此耿耿于怀,够用便是了。
他瞥着戚檐:“嫌我矮直说,我不在意。”
“哎呀,哥怎么略过去前边的话,单揪着身高说事?这样阅读理解可是要扣分的。”戚檐又笑起来,“怎么,我是哥读不懂的人吗?这样的话,那就多读读,最好是捧在手心里,没日没夜地读。”
“读不懂就不读,我干嘛非得读懂你不可。”文侪又敲了敲谜题纸,“这个不一样,谜题解不开,还得解。”
“咱们这日子还长,要想一块过下去,相互间不得知根知底嘛?”
文侪皱眉:“谁要和你一块儿过?”
戚檐只笑:“我想和你一块儿过。”
文侪想了想,差些脱口而出的狠话却被他拧着眉吞了回去,然后他便又不说话了。
“怎么不骂我啦?可以骂的,不要忍着委屈自己嘛。”戚檐抓着文侪的袖子摇来摇去,“哥,我寂寞,你别不搭理我……”
文侪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地说:“四谜题一般不会出现主题相撞的,所以事关顶罪的就可以先放放了。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若排除他弟,那么对吴琛而言,能让他在意的,应该就只有关于父母的事了。可‘扯谎’也是需要对象的,笼统来说便是吴琛对其他村民们,详细来说就是他对于某个具体身边人,甚至是自己。”
文侪不自觉就坐下了,他拿过戚檐手中的笔在纸上画了三个圆圈,分别写了吴琛,翠妈和吴大三人的名字。
笔尖在吴大那圈上停顿须臾,他才继续:“通过先前在警局掌握的线索来看,吴琛他是极其重视‘家’的存在的,他讨厌动手打人的父亲,却想挽留意欲离开的母亲,和他那真心期盼母亲能真正自由的弟弟相比较,吴琛他多少有些自私。所以比起说是妄图欺骗旁人什么,我更倾向于他试图自我欺骗。”
“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戚檐不动声色瞧了眼文侪,随即往后一倒,文侪要看他在写什么,也没多想便也跟着倒了下去,直至戚檐拿脑袋拱他,才意识到不对。可戚檐拽了他的手不让他跑,只笑着让他看题。
“有吴大在,吴琛若要给某样东西下‘破烂’的定义,十有八九不会离开他那糟糕的家庭。这道题解法可从家庭与翠妈两方面入手。首先,家庭视角,吴琛他明知家庭已经支离破碎,难以维续,却还是自欺欺人,妄图通过挽留母亲,强行营造出家庭美满的景象。至于翠妈视角嘛——”戚檐侧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也很显然了。”
文侪见他磨磨蹭蹭,于是接了他的话:“吴琛他明知自己的母亲是以怎样不堪的方式来到这渔村的,后来日子又是怎样的难过,却为了自个儿对于‘幸福’的追求,挽留翠妈,并籍此欺骗自我,说她过得幸福。”
“哥觉得哪个更有可能对?”戚檐伸出手臂给文侪做枕头,文侪却只冲他龇了龇牙,意思是再敢把手臂往他脑袋下拱,他铁定要在他的手臂上留个印子。
“咬吧,我喜欢哥咬我。”
眼见戚檐已含笑将手腕伸至身旁了,文侪猛伸手将他手臂一扯,作势要咬,原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曾想戚檐果真不闪躲,连下意识的缩手动作都没有。
“靠……”文侪甩开他的手,侧过身,背对着戚檐不让他盯着自己看。
他在翠妈那个圆圈中打了个勾,说:“吴大家暴一事根本没想藏着,可翠妈被卖来这万意村那事隐晦,从邵笔头授课到警局查案,线很长,所以如果必须从家庭和翠妈两个答题角度中选一个,还是翠妈可能性更大些。”
“没错。”戚檐乐呵呵地从后抱住文侪,在文侪骂脏话前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笑说,“我很了解哥吧?”
文侪摇头把戚檐的手甩开,起身便开始默写谜题三,戚檐像个巨型挂件似的贴在他身后,文侪知道解谜时那小子绝没可能松手,也没再推他,只垂首写——
【参、我收回破烂的渔网,扯谎说今日同样满载而归。】
【答:“破烂的渔网”指吴琛母亲翠妈。翠妈从前被其父卖入渔村,一直以来遭受着排外村人异样的目光以及吴大的家暴。“我”收回渔网,表明了吴琛以漠不关心的姿态对待翠妈的痛苦,而“扯谎”则说明了吴琛试图通过自我欺骗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负罪感以维持幸福的假象。该谜题是吴琛本人自私想法的缩影,他通过间接手段残忍地对待翠妈,并在由此产生的强烈负罪感中选择了自我欺骗。】
戚檐将脑袋埋进文侪蓬松的卷发中,悄悄亲了亲文侪的后脑勺,他认为亲后脑勺就好比亲头发,亦或者吻手,不至于太过越界,甚至那迟钝的小子都不会有所意识,可他的爱意总算有个地儿能放放。
电流没来,象征正确的红圈倒是在纸上显现,墨水缓慢地洇开。
“哥,我刚刚亲了你的后脑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文侪瞪他一眼:“滚蛋。”
“不要赶我嘛。”
文侪见他又开始卖委屈,扑过去便要揍他,哪曾想屋外忽然传来翠妈的敲门声。翠妈催促二人入眠,文侪却松了戚檐的衣领,不死心地去翻出那张纸条,这才躺回床上。
【村里有两个杀人犯、两个帮凶和五个死人。杀人犯杀了死人,死人也杀了死人。】
“目前我们已知吴琛他弟是其中一个杀人犯,那么还有一个杀人犯是谁?五个死人,吴琛、翠妈、二麻子、吴大,村中目前还有一个死人以活人姿态出现,那人又是谁?”
戚檐沉思一会儿,忽而说:“你还记得我们上轮搜索湛三爷家时,有三具尸体背上有字吗?两男一女,其中已有一男一女映射上了二麻子和翠妈。另一具背上刻了‘慷慨’二字的男尸,还映射不上人。可是这村里咱们认识的男人又有多少呢?排除吴琛和吴大,还活着的不就剩下吴琛他弟、湛三爷、村长和阿九了?由于目前村长职位还没发生变动,且调查名单上没有村长,我先将他排除,剩下的就是那三人了。”
“当时我们分析,那些人的死因皆是背上词语的反义,那么慷慨映射的就是‘吝啬’……”文侪一边说一边想,“谁会因吝啬而死?”
戚檐说:“从各个层面上来看,都不像是阿九……他同其他人都不一定有什么接触,更别提被人杀。”
“那么就只剩湛三爷和‘我’。”文侪说,“一个是顶罪的,一个极有可能是真凶……谁死亡的可能性更高?”
“我不想太凭直觉办事。”戚檐往他那儿挤了挤,脑袋顺势钻进他怀里,“好困,亲爱的,我们先睡吧?”
文侪盯着那纸条又看了会儿,这才凑过去把灯吹了。
***
沉,好沉。
有什么东西压着戚檐,遏制了他胸膛的起伏,叫他如何都喘不过气来。
他的吐息逐渐变得急促与燥热。
戚檐挣扎了好一会,终于拧着眉抬起惺忪的睡眼,可惜视线灰蒙蒙地模糊不清。他先伸手摸了摸胸膛,见根本没东西压着他,只猜是鬼压床了。
可当五感渐趋清晰,他却忽觉适才那重量好似向腰腹处转移了,有什么东西就在那里,当他试图摆动身子时,便受其压制,难以移动。
干涸的喉头滚动着,戚檐抬手揉眼,在视线终于清晰起来时,他几乎是蓦然怔住了。
嘴半张着,舌尖一颤,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去。换作任何人,面对这幅场面,都难免惊诧以至于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他的心上人正跨坐于他的腹上。
戚檐的喉结又动了动,他觉得嗓子眼里干得像是数日没饮水,干得他嗓音都带哑:“文……侪?”
说不动心是假的,他只怕自己一冲动翻身将那人给压下去。于是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抛去那些个见不得人的龌龊念头,忍住笑问:“亲爱的,梦游啦?”
文侪不回答,仅定定看着他。从窗外散入屋中的月光包裹着文侪,瞧来既柔软又温和,连眉目间那点尖锐都给藏进夜色中去了。
戚檐想摸摸他,亦或抱抱他。
这当然很幸福,也称得上甜蜜。
一切都很好。
如果他没看见文侪的右手上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而刀刃正冲他捅过来就更好了。
第173章
戚檐平生第一次那般用力地把文侪推开,只是掌心还是被划开了一道不浅的刀伤。血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自皮肉里一点一点地往外冒血珠,它在刀刃轻巧刮过的一刹那,有如溃堤一般,一股脑地往外窜出来。
戚檐起身便往外冲,早已被烈日灼得变形的门板被他撞上门框,发出闷响。
好陌生。
不管是推开文侪的触感,还是文侪的神情。
又似乎有些熟悉。
不是推别人,而是被人自后向前猛力推动的感觉。
戚檐头疼欲裂,只撒腿前奔,再无力顾及其他。
真烦,烦死了,这天杀的狗阴梦。
谁来追杀他都行,为啥偏要文侪。
好容易能和文侪凑在一块儿,他却要跑远?
“靠……”
山阶滑,他踉跄往下跑,滑了好几步,好在手抓着道旁的细枝,倒是没摔。
他脑子转起来,将这渔村可踩的地点扫过一遍又一遍。
天空灰蒙,身后的脚步声若远若近,回头会有文侪吗?
算了,还是别了吧。
看了也不能抱,还要看文侪恨得要杀了他。
他才不要。
***
戚檐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恰踩进一摊湿淋淋的鸡血中。他顺利停在了汪婆子家门前,在他意识到文侪想要杀了他的刹那,他便清楚自个儿必须来这儿走一遭。
原因很简单,上一局,在汪婆子的内屋中,他自己曾出现过强烈的幻觉——他在那幻觉中看见了穿着白布衣,为四条锁链所困的文侪。
他想,关于文侪的秘密大概都藏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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