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245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打人啦!小夥子打老爹!!呵,家住五层的!!”

“上层人打下层人啦!!!”

还有人治得了那暴脾气的尤老爹?

戚檐来了兴趣,三步并两步地往楼上跑。

到了二层,手一伸一拨便挤进人群中,谁料瞧着那俩纠缠着的人儿登时啧了声。

哪里是什么道爷打老爹,这不是老爹打道爷嘛!

那尤老爹往沈道爷身上直落拳点:“打你个坏事的小白脸——!”

“我坏什么事呀!”沈道爷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地叫,“您才是块冥顽不灵的倔石头!”

“我看你是一点儿不懂‘自我反省’这四个大字怎么写!”尤老爹气得胡须给鼻息吹得翘老高,“你一个经营长生不老庙的,竟敢坏人家长生不老的命!你——!老子打死你这鼈孙!”

“人家那是自由选择,人家都没嚷啥,您这旁人瞎叫唤个什么劲儿呢?!”沈道爷给老爹揪住了头发,痛得回敬了他一脚,叫道,“那有些人他就是喜欢去上幼儿园,您管得着吗?您管不着!!”

那二人吵到最后,嗓子都发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戚檐倒是听得满意,从中琢磨出了点别样的滋味儿。

沈道爷将去上幼儿园和长生不老两事并列,说明如果不能长生不老,就必须去上幼儿园,即这两件事所指代的现实事物,应当是处于对立面的两件事。

戚檐见二人后边除了你送一拳,我还一脚外,不再动嘴了,这才不紧不慢上前制止。

“都停了啊!两位消消气,这平白无故的有啥可吵呢?都是一个大楼的住户……”

他忘了那尤老爹对他的态度也不大好,他这么一插手,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个兔崽子,早给我滚进幼儿园里去吧!混账东西!”尤老爹耸肩给他一顶,气愤道,“你爽快把话和那臭道士讲清楚,要是拖拖拉拉误了阿北那儿的局,我可饶不了你!”

哦?老爹夜里也要去荀北那麻将馆啊?

戚檐叹一声,搀了那灰头土脸的沈道爷一把,说:“您怎么惹着老爹了?”

“我按理办事,老爹他偏要按情办事……”沈道爷将他的方帽子捡起来扑了扑,说,“他恨我让你——不得长生!”

“他可是非一般地嫌弃我,该是希望我越狼狈越好啊,怎么会怨你?”戚檐又问。

沈道爷闻言唉声叹气,把手背在身后不吭声,摇着脑袋便走了。

***

画面亮度像是给人调低了似的,整栋楼在某一刹变得昏黄不堪。

戚檐爬上四楼,便见一整条黑漆漆的大街上,唯有阿麻馆子里的橘黄光往外溢出好些。

他冷着脸推了门,在听闻杨姐和尤老爹的话语声时,又匆忙挤上点笑。

“三缺一,就差你了!”荀北腰间系着一红围裙,含笑看向戚檐,只将一盘热腾腾的青椒炒肉往饭桌上搁,“老爹和杨姐还没吃饭,你一道吗?”

戚檐没张嘴,仅仅走到那颇有微词的杨姐身边,说:“姐,您咕哝说啥呢?”

杨姐便皱眉叨叨说起来:“我看那尤老爹就来气!多粗鲁一人!硬是把我拽来,害得我店门也没来得及锁!若是进了贼,我那些宝贵的肉哟,可要怎么办呐——!”

戚檐的手指抖了抖,也跟着蹙起眉:“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他又将袖子往下扯了扯,说:“唉,不好,我那表刚刚劝架时落下了!你三位先吃,我很快便回来!”

杨姐郁闷地往嘴里抛了粒嘎嘣脆的花生米,没说什么。

***

戚檐一面跑,一面回头确认杨姐没跟来,直飞奔至二楼,毫不犹豫便推了包子铺的门往里钻。

包子铺里暗得惊人,可当他推开那通往后厨走廊的门时,一星子微光漏了出来。

这回不是暖黄的了,是尤其冰冷的白光。

冰柜的门开着,冷气在整个走廊里窜行。

戚檐谨慎地迈步过去,正欲抓上那门,将它敞开。不曾想门内会倏地伸出一只手,把他紧紧握住。

那只手像是溺水者扒住救生员那般,恨不能动用一切关节缠上来。

戚檐咬牙拿脚强抵住门,不愿被那东西扯进去,谁料那手主人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他拚死撑住,却差些崴了脚。

后来他跌进去,那手的主人倒是摔了出来。

冰柜的厚门砰地在他二人之间关上。

戚檐怔怔地坐在地上,瞧着双手发愣。

——他嗅到了文侪的气味。

——适才他握住的是文侪的手。

他眼前一眩,昏死过去。

***

“头昏昏,目迷迷,小孩儿归乡啼如驴。跛脚子,烂手指,月光照呀么照井明……”

戚檐从翘边的草席上坐起,潮湿与腐烂的气味须臾便钻进鼻腔。

窗子没关好,瓢泼大雨破开吱呀呀响个没完的窗子,发了狂似的往内闯,再哗啦啦泼他满身的湿。

有个小孩坐在门边,用皮包骨的身子抵着发臭的木门。

那木门总被风给吹开,砰一声砸在几乎要坍塌的墙上,又梆地扇回去,打疼了那小孩的皮、肉与骨。

小孩嘶嘶出几口气,随意搓了痛处,照旧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儿。

“这是哪儿……”戚檐揉了揉酸麻的手臂,他隐约还能记得自己似乎握住了文侪的手。

他垂眸瞧着掌心,恨不能落吻于自己的掌心,去吻文侪留下的余温。

“小孩!这是哪儿?”戚檐站起身,走到门边,替那被雨浇得像个落汤鸡的小孩扶住吃人的门,故作关心问,“怎么在外头淋雨。”

“哥。”男孩没有回头,“你甭踩在爹的凳子上,被爹知道了要挨棍子的……”

嗯?踩什么凳子?

戚檐低头,瞧见了垫在脚底的矮板凳。

什么?

认知的错误忽然叫他不辨高低,猝然跌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板凳翻倒,露出底下成片的蛛网。

目光自蛛丝移至擦伤的手掌,他看见了一双小孩子的手。视线再往下,看见了孩子的身子、孩子的腿、孩子的脚。

好嘛,阴梦里什么没有,变一回小孩又怎么了?

戚檐将新身份接受得很快,他想起那小孩的话,便过去把板凳扶正了,这才到那小孩身边坐下。

“弟弟,其他人哪儿去了?”戚檐笑眯眯地把脸伸过去,冷不丁给那人的脸吓了一大跳。

说是“脸”,其实没有脸。

男孩面上是大片的烧伤痕迹,已经看不出五官了,只知道两个鼻孔上方有两个看东西用的小洞,鼻孔下方有一个用来说话的大坑。

“咳……”戚檐依旧笑着,很快接受了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清澈少年嗓音,“弟弟,咱们进屋去吧?呆在这儿淋雨做什么?”

“等娘带弟弟回来。”男孩低头抱着膝盖,冷得直打哆嗦。

“爹呢?不等他?”

“爹在村西,自个儿回来。”

戚檐察觉他在谈及父亲时肩膀瑟缩了一下,笑了笑,盘腿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搭上了小孩的肩:“挨哥近点,咱来一块儿暖暖——你怕爹吧?也挨爹揍么?”

小孩转过脑袋,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戚檐能确定那小孩正定定看着他:“爹不揍我,只是揍你而已。”

“为什么?因为我年纪大?”戚檐抹一把脸上雨水,这家庭里的偏爱问题简直惹他发笑。

“因为哥不听话,不讨人喜欢,就该被打。”那小孩眼睛上方动了动,大概是将不存在的眉毛给竖了起来。

靠。

又来一个家暴爹。

尽管这话题总是能引起他心底大片沉重的阴霾,戚檐却仅仅是在泼面的雨水中笑起来:“打死了怎么办?你也想哥死吗?哥被打死了,不就轮到你了吗?”

那小孩听不懂,怔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

“啊!娘和弟弟回来了……”

戚檐探头望外,便见夜雨中走来俩湿淋淋的狼狈人。

愁眉苦脸的妇人和她怀里喜笑颜开的男孩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那男孩在他妈怀中撒泼打滚,不顾溅起的雨水湿了母亲的脸。

戚檐忍住将那冲他扮鬼脸的小孩拽入泥地里的冲动,只是笑着迎过去,说:“娘回来啦?”

妇人没有理他,自顾摘下被雨水泡胀的斗笠,领着他二弟进了屋。

她一坐下就开始哭了,并没有任何人招惹她,眼尾两撇浓红是被泪洗出来的,哭得一双眼肿得不像样,怕是一个不慎要弄瞎了。

两个弟弟都没去安慰她,他俩也没闹在一块儿玩,一个照旧坐在门边哼小曲,一个在屋内胡乱蹓跶。

“天杀的……”妇人抽噎着嘀咕,也不知道在同何人说,“村头那嫂子生产,孩子脑袋太大,卡着出不来,一大一小都出血翘了辫子……”

戚檐默默靠过去,在她身侧盘腿坐下,说:“娘,弟弟他在门处淋雨呢!咋不叫他进来呢?生病了该咋整?”

“病?屁大点事!让他害了病给病死!”妇人一面说,一面哭得更大声。

片刻,她蓦地倒下来,几乎是贴着地板爬过去的,她像个蜥蜴那般,径直爬到那小孩身边,霍然拽了他的双腿。

“回来!快回来!”妇人泪流满面,那小孩给她拽着,却只像个木偶似的,脸贴着冰凉泥泞的地面往屋内滑去。

戚檐就站在他身侧,多嘴问了一句:“你疼不疼?”

那小孩侧过脸,身子还在被妇人往后拖,却嘲笑戚檐似的说——

“你真可怜!”

第220章

我真可怜?

我这一身没伤没痛的哪里可怜?你一个被亲妈当抹布似的在地上拖的难道不比我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