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拆
戚檐总怀疑这一局压根没有时间的区分,第七日将在何时到来,会因他们的选择而发生改变。
因此,他必须格外谨慎地对待每一个决定。
比如,当下他身处宿舍,他就必须尽己所能将此地完整搜查一通。毕竟如今没了早晚之分,全日无休,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有机会再回到这宿舍。
“我东西不见了。”戚檐张口就来,“我今儿哪怕是把这屋翻个底朝天也非找到不可。”
他是站在爬梯上说那话的,确认朱廉听见后,也就不管那小子什么反应,自顾翻箱倒柜起来。
其实这屋内东西算不上多,空间也窄,只是有件摆设叫他很在意——梳妆台。
那是屋内仅有的一张桌子,上头也确确实实依照它的本身功能属性放满了瓶瓶罐罐。戚檐原以为那些是形似化妆品的药瓶,可真正拿起两罐,看着上边的【美颜霜】与【美容膏】时,他不由得笑起来。
“哎呦!”戚檐提声看向朱廉,“我糊涂了,这里边有多少是你的,有多少是我的来着?”
“五五分吧……咱俩不是一直混用么?干啥又要分你的我的?”朱廉啧一声,“真特么摔傻了?”
“没傻没傻,我最爱美了!”戚檐耐心将桌面上瓶瓶罐罐都确认了一遍,这才拉开了左侧小抽屉,满满一抽屉的口红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戚檐拿了个烈艳红,问朱廉,“你的我的?”
“当然是你的!”
“这样啊。”戚檐笑了笑,将口红收进口袋里。
他其实有点摸不着头脑,满桌美容用品反映的究竟是王虔本人的兴趣爱好还是心理问题,他尚不能下定论。毕竟同屋的朱廉也喜欢,他急需找到俩个人的共性。
他于是将手伸向右侧抽屉,一拽。
这回出现的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化妆品了,而是十余根已经用过的针管。针头有星点红,管身有喷溅状的干血,活塞上则缠有一圈花布。
不会碰毒吧……
他捏着花布将一支针管拿起来,先瞧见里头残余着的透明液体。再翻个面,却赫然瞧见了【医用凝胶】四个红字。
戚檐瞭然地将其余针管在地上铺开——全是整容用针剂。
“这是你……”
戚檐话还没有问出口,朱廉便答:“都是你的,可千万别把屎盆子往我身上盖!呸呸呸!都是为了美哪能说是屎盆子!该说是你要比我的追求更高!”
戚檐拨着那些个用过与没用过的数十支针管,起身凑近镜子瞧了瞧,果然看见自个儿面上有些发红的针孔。那些孔洞是不容细看的,愈看愈多,密密麻麻,像是窄巷一角的蚁穴中不断涌出的蚂蚁。
王虔这是容貌焦虑吗?
当初在常生大楼时,也仅仅是那朱大师成日将美丑挂在嘴边啊,怎么现如今却是王虔在焦虑?
戚檐忽然有些惝恍,他的手抓向地上,不知拿起了什么,拇指略使劲,遂将东西推向脖颈。
他仰起脑袋,恰恰好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
一根针管正扎在他的脖子上,条条青筋如细蛇聚于针头处。
他的颈部肌肉正在痉挛,液体随着活塞向内推进,他却在痛苦中将针管上的字看得更清晰——
不是什么美容针剂,是【吗啡】。
第236章
戚檐的姥爷是个神叨叨的话痨,在他半截身子入了黄土后,夜里不清醒的时候更多了,话也比平日更多,嘴里讲的不是鬼神便是战争。
他将老旧的木摇椅晃得吱呀呀响,曾在上头提起吗啡,朦胧着眼感慨那东西的极佳镇痛效果。
戚檐是个不孝孙,惯常会接上一句那玩意到底是毒|品,能叫人上瘾的玩意算哪门子的好?
从医学角度来看,吗啡注射过量将引致急性中毒,虽说因个人因素,中毒量存在一定上下起伏的空间,但平均来看,成人急性中毒量为60mg,而致死量则为250mg。
那么——目前他注射了多少?
戚檐不知道,但已经出现了吗啡注射时常出现的反应——呕吐欲增强。
仿若乘上了一艘随大浪东倒西歪的船,极强烈的反应叫戚檐登时便掐住喉头伏倒在地。
带血的针管被他猛然抽出,他再顾不得别的什么,只在模模糊糊中将手伸向那张双层床,试图寻求朱廉的帮助。
可朱廉没有回应他,或许是因压根没能看见他。
他在地板上挣扎蜷缩,先是觉得疼,而后想起了文侪——他苟活于世的唯一慰藉。
从前家里人再迷信,他都始终是个无神论主义者,毕竟家里从年头到年尾就没少敬过一回神佛,却依旧在吃苦。
可他如今倒觉得自个儿理当去庙里烧几炷香感谢佛祖。
谢佛祖牵来他和文侪的缘。
“文侪……文侪……”
戚檐痛苦地呢喃着,缓了约莫十余分钟才勉强起身。
他平静地仰头看向瘫在床上的朱廉,问:“你知道装备库在哪么?”
“就在【生物研究所】对面。还不够详细?哎呦!你先进到【疾病研究所】,往右是【生物研究所】,往左走就是【装备库】了呗!”朱廉侧过身,像是不想搭理他。
啊,文侪是生物研究所的来着。
戚檐心想反正顺路,去瞧瞧文侪在不在所里好了,他们分开太久了。
戚檐脚刚往外迈,便听朱廉咋舌说——“沈警卫长得太特么好看了。”
***
生物观察所内处处泛着森幽的绿,步入其中,好似被林海所包裹。
所内没有人,他看见了一排排水族店里常见的透明鱼缸,内部放置了不少苍翠水草,更加重了此处绿意。
他将脸贴近玻璃面,眼底翻起了青浪。
鱼呢?
怎么一个都没瞧见?
他稍稍同水族箱拉开些距离,试图通过调节视野中鱼缸的大小,来查找水缸内生物。
戚檐往后退,一直退至墙面,手摸着了一开关。他稍侧首,见上头贴了一标签——【生物返缸摁钮】
戚檐是个不怕事的,瞧了眼四下无人,便毫不犹疑将开关拍了下去。
啪——唧唧嘶嘶嗞嗞嗞——
怪响接续传来,那些水缸里有什么东西自缸底沙中爬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响个没完。
是什么?
再凑近去看看吧。
看不清。
再近些吧。
砰!
粉红的肉块就这么在戚檐面前炸开了,粘腻的血丝贴在玻璃上,被缸中水不断洗刷。
适才在宿舍没能呕出来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戚檐仍是没屈服于王虔本身的不适感,强行将眼怼去了鱼缸前。
他非看清那里头是什么东西不可。
他必须弄清王虔在害怕什么!
谁料里头的生物在下一秒真正刺激到了戚檐的视觉。
那是一个形似蜘蛛的畸形男。
四条手臂,四条腿,最上的手臂长到了面颊两侧。
适才爆开的是那东西头顶的一处鼓囊,这会儿那里还漏风,水往内灌的瞬间,戚檐能看见浸泡在浓黄的液体中的脑子。
“呕——”
戚檐又一次摔下去,几乎是匆遽起身将手撑住洗手盆的一刹便开始呕吐。
头晕脑胀,嗓子干哑。
戚檐任自个儿吐去,心里头仍旧在想,王虔为何反应这么大?
缸中豢养的畸形生物究竟暗示着什么?
他想啊想,想着了适才在宿舍看见的化妆品与美容针。
那些东西会是容貌焦虑的另一种暗示么?
思及此处,他又朝旁瞥一眼,只那一眼,他便几乎将胃酸都呕出去了。
无论如何,这生物研究所不适合他待,安稳去【装备库】报道罢!
戚檐想明白后,匆忙漱了几下口,大步往外走。
***
待真正站至【装备库】门前了,喉间不适仍未缓解。
他尽量摆出从容端正的笑容,这才将那挂着红灯笼、镌刻吉祥纹的铁艺大门摇了摇,高声喊:“戚檐!新来的!”
这一声吼罢,里头倏然窜出来几个黑衣警卫。到底是【装备库】的人,手上耍的不再是那瞧着“淳朴”的警棍,而是洞口黑黢黢的枪。
在阴梦的无数死法中,他至今还没尝过挨枪子的死法。然而他即便再好奇,也绝无尝试一番的心思,只一面抓着身份证,一面将双手举高,说:“我叫戚檐,杨……长官介绍来的,从前在地下监狱干活。”
那些警卫迈着步子缓慢挨近。
咔哒——
铁艺大门敞开,枪口也粘贴了他的太阳穴。
“停——!”屋里跑出个年轻人,听声是沈道爷没错。
“沈警卫,我来报道。”戚檐像是毫无察觉当下命悬一线,颇自然地同沈道爷攀谈起来,“先前多亏您出手相助,否则我这被重犯104号咬个半死的,哪有可能活下来呐!”
沈道爷听闻此话却有些忸怩,他讪讪笑答:“举手之劳罢了,比不上隔壁那位砸缸救人的文研究员!”
好端端地扯文侪干什么?看他那明显落寞的神情也不似单纯在说自谦的场面话,难道他和文侪之间也有恩怨?
戚檐尽力回忆着当初还在“常生大楼”时文侪与沈道爷的相处,只记得头一回见面,那戴着笑罗汉面具的道爷曾缠着文侪,要文侪那门外汉给他指条明路。
再前边说了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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