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57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然而文侪不过换了个地儿解题,上床的那瞬间,笔记本也在他盘起的腿上摊了开来。他俩分明不久前才解决了谜题一,文侪却像是还不满足,又抓紧时间琢磨起了谜题三。

可那跟着过来的戚檐倒真像是困了,倒在上头一动不动。

【仨、菩萨把眼睁了又闭,美丽新世界低吹唢呐。】

戚檐兴致低迷,本抱着团被子,像条大虫似的蜷在上头,这会儿见文侪不搭理他,于是将手一伸环住了文侪的腰,往他那儿挪了挪身子,懒懒地说:“我好困哦,咱们先歇会吗?”

文侪瞥他一眼,冲他舞了舞自个儿的拳头,末了放过他,说:“你要是困了,你先睡,我自个看看,还有……离我远点。”

言罢,文侪把笔帽点在那一“睁”字上思索,没再刁难戚檐。

戚檐见撒娇不成,那人这会儿已不再理他,便一个翻身起来,夺了他手中笔写下一字“答”。

文侪知道“答”字一落,便需完整作答直至题目结束,如若中途打断解题过程,便要白白耗费一次机会并承受惩罚。他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答:“菩萨睁眼”与“美丽新世界”指机械化发展为工厂生产效率带来的效率提升等良性改变;“菩萨闭眼”与“低吹唢呐”指机械化发展为社会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即工人失业。该题反映了机械化发展下的良性生产效益与工人就业之间的困境。】

戚檐一鼓作气答完了,这才冲文侪笑了笑说:“你看我这分-总格式标不标准?”

文侪严肃地盯着那张纸,并不回答,直至瞧见那浮现出来的红圈这才重重往他肩头送去一掌。

他指着那纸,说:“解释清楚!”

戚檐挠着头,说:“我也是猜猜……”

“你说不说?”

“好嘛!谜题之中多带钱柏个人主观情绪,他说菩萨把眼睁了又闭,说明发生之事好坏掺半,睁了说明他起初认可,又闭说明他对那事的进一步发展持否定态度。他用‘美丽新世界’来形容这事件带来的积极影响,最后却又说‘低吹唢呐’。唢呐吹低音,多指白事,他对此事的最终态度是否定。”

他眨巴几下眼睛,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瞧见了文侪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继续。

“从集体与个体来看,‘美丽新世界’说明钱柏无法反驳此事对于世界的良性影响,可唢呐为民间白事常用,说明从个体角度来看,他并不认同此事。如今咱们已知关系到世界又关系到他个人的事,可不就是机械化的发展对工人的职位的替代和削减了么!”

文侪点点头,把那些个纸笔往床头柜上一放,顺带将灯给关了,说:“我要睡了。”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戚檐把手伸来,从背后抱住了他,毛茸茸的脑袋就抵在他的后颈,但由于他也困得不行,又有些冷,便没去理会。

只是他心底还忍不住想,戚檐这家夥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屋外海风缓缓吹拂,雨珠被风带着敲在露台上,发出时断时续的轻响,本还有被人语所充满的屋内逐渐只剩下了二人均匀的呼吸声。

那戚檐一旦抱住狐狸,就不愿撒手了。

***

深夜,董枝又如第一轮那般来邀请戚檐共谈。

那咚咚敲门声吵醒了不知怎么抱在一块的俩人。

总之当文侪发现他怀里抱着颗脑袋时,吓得差点掉下床去。清醒过来后,又开始与戚檐重申保持距离的重要性。

戚檐揉着睡眼咕哝地应着“嗯”,要出门时回头看了眼那又羞又恼的文侪,试探性喊了他一声。

“亲爱的,咱们该走了。”

“你先出去,我自然会跟上的。”

戚檐嗤笑一声,随即转过身,再没看向文侪,面上却很是阴沉,活像是阎王爷下凡。

狗屁阴梦,狗屁保持距离。

***

文侪果真很快便跟了上来。

戚檐偷摸着调慢了步调,企图离他更近些,嘴上却还算正经,他说:“上一局我没有和你讲明,董枝头一回来邀请我谈话时,我的心情很差,非常差,所以对他的态度自然也很差。但依照那颠倒的感情规则来说,我该是很喜欢他的,毕竟厌恶的感情愈是强烈,喜欢得便愈是深刻嘛。”

“正向的情感么……可是,你day1见到董枝时不是说对他的感情翻译过来是负面的么?怎么才隔了一天,情感跨度便这般大?”文侪拧起眉头,“若我这回委托所代表的真是钱柏与董枝的共同理想,那么,对待志同道合的好友,不应该一直保持积极的情感么?怎会一开始便是消极的情感呢?”

戚檐不假思索道:“咱们这阴梦的时间顺序有些问题,day1-day7映射的现即时间并非正向顺序。他对董枝的情感,究竟是从消极变作积极,还是从积极变作消极,还是得把每日映射的日期翻出来。不过么,若是将思路整理下来,恐怕还是由正面转为负面会更符合一般逻辑些,例如——本拥有共同理想的兄弟因为一方先行放弃梦想而反目成仇的故事。”

“你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上回同董枝交谈的时候,他说他背叛了‘我’,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还说是梁桉给他缝上的蛇身,隐约还说生了什么黑色的……病?”

文侪听了那话,也没想太长时间,只说:

“谜底一成功解决意味着我们对于机器升级导致的员工失业问题的方向是没错的。那么依照那线索来看,钱柏坚定站在了反对机械化的一方,怪物便是支持机械化改革的另一方。尽管我们还不清楚董枝和钱柏二人理想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可以知道,董枝由反机械化到支持机械化是因为他的腿被梁桉父亲吃了……”

“也就是说是旧版机器让他留下了黑色的病,翻译过来便该是董枝因为老机器操作不当或机器故障而造成双腿受伤。的确,老工厂的机器由于欠缺安全防护措施,时不时会发生绞到工人上肢一类的危险情况,但我觉得董枝受伤的是下肢且强调了是黑色的病,用机器绞住之类来解释未免有些牵强。”

戚檐若有所思:“……你想说烧伤?”

文侪点点头:“我觉得依照目前的线索,烧伤最有可能。”

戚檐说他明白了,随后又大步窜入行李房里提出个做工精良的皮箱子。在文侪认出那东西的刹那,他的瞳子骤然收缩,眼眶不由自主地瞪大。

“你想做什么?!”

“嘘——”戚檐冲他笑着眨了眨眼。

***

董枝久候于此,紧张得双唇紧抿。他并不知来客正打着什么算盘,见他俩到了,只慌慌张张起身替他们拉开板凳,请他们坐下。

戚檐看着董枝那副窝囊模样,笑起来:“董大哥,我有话便直说了,你也别怨我,不是你先背叛我的么?那你也该好好听我的话才对啊。”

“是……”董枝低下头去,面上愧意烧得他整张脸都发红。

戚檐将手提箱往桌上一放,长指一撬,里头的红气球还没来得及蹦出来便被他用手中提前备好的铅笔给扎穿了。

“嘭——”

在血朝四处溅开之时,戚檐捕捉到了董枝面上闪过的惊惧之色。那人浑身震颤,怔愣原地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正是在那一刹,戚檐的心脏遽然一跳又一缩,身子如断根树一般往地上倒,若非被文侪给扶住了,他已在桌角撞了个头破血流。

可他的意识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嘭————”

他好似看见一道白光忽地闪花了他的眼,无数碎屑与土尘扑至他身上,几近窒息之际,一个男人宽厚的手臂挡在了他的眼前。

他竭力从一片朦胧惝恍间逃离,然而他定睛看去,却只见那董枝将两条僵寒的断腿抱在了怀中,豆大的泪珠随之滚落,他泣不成声,可嘴里依旧在说着——

“小戚,对不起,是哥错了。”

戚檐不受控制地推开了将他揽住的文侪,自顾屈了双腿,跪在董枝面前。

他说,不,应该说是钱柏在说——

“哥,我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一滴含血的泪俄顷便落在了戚檐的手背。

第54章

戚檐一恍惚,摇摇晃晃站起又因失力跌了下去,摔倒在地的瞬间,那皮箱子也随之砸落。

这么一摔将箱子里的暗层摔坏了,里头掉出个牛皮薄。

文侪眼疾手快,一手搀起戚檐,一只脚踩住那簿子,嚓的一声便将那东西甩进了沙发底下。

戚檐这会清醒大半,视线所及虽仍旧模糊,却不忘装出个悲痛模样伏身瓷砖,趁机伸手到沙发下头掏了本子,一瞬便收入了黑袍的口袋里。

董枝颇显忧伤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绕了一圈,在喉腔中吞吐数回的东西,最终还是被他呼出,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

“小戚,哥啊……本来决计不会那样做的,哥是没办法才……哥没撑下去,没骨气,哥对不起你!”

董枝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只还用皮包骨的手扶住了将倒的木桌。他浑身打颤,好若遭了沁骨寒,好容易不抖了,却蜷缩起身子,将那条硕大蛇尾藏到了身后。

被那人蛇含进口中的信子再一次吐出来,是在他瞧见戚檐起身要走时,随着嘶嘶的声响往外冒的是血淋淋的分叉长条,他泪流满面,却再不能冲戚檐说出一句话。

“嗯。”戚檐站起身,神情冷漠,并不在乎面前董枝是如何的可怜,“忏悔一辈子吧。”

文侪明白钱柏那负面情绪显然又对戚檐待人的态度产生了影响,便忍不住安慰了董枝一句。

他说:“董哥,您回去吧,都会没事的啊。”

上挑的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慰与哄骗色彩,意识到这一点的文侪也不由觉着心有些发酸。

董枝却是哑着声同他笑道:“阿侪啊,哥撑不下去了,小戚不会放弃你,以后就拜托你替哥照顾好小戚啊……”

须臾之间,剔骨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以极快的频率闪动,往昔一幕幕刺痛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腿部发疼,挽起裤腿时看见一道长疤歪歪扭扭地爬上了他的腿。

他盯着那眼神闪烁的董枝,忽而有种即视感。

救下钱柏的,真是钱柏他虚无缥缈的理想么?

理想当真能救人么?

***

文侪快步赶回屋子,也顾不得九条尾巴被长廊上的积水沾得湿漉漉,他猛然推开房门时,却见屋中一片昏暗。

戚檐没有开灯,以至于有那么一刹他怀疑过戚檐是否在屋内。

他习惯了戚檐的聒噪,这静得出奇的屋子竟将他唬住了。

“戚檐……”

一只大手忽地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文侪眉一拧便要挣扎,可戚檐已然将脑袋恹恹地垂在了他的肩头。他一言未发,只使劲将文侪往怀里摁。

察觉到戚檐在发抖后,文侪没再挣扎,就那么任由他抱在怀里,宽厚的胸膛烫得他脊背发热。

“钱柏又影响你了么?”

戚檐不回答。

文侪原以为将那小子静置一会便能清醒过来,没成想那人忽地仰起脑袋,又像狗似的贴在他脖颈间嗅了起来。

天天这闻闻,那嗅嗅,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物种。

他这天天被他逮着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文侪开口冲戚檐骂了好些句脏的,要他清醒些,奈何戚檐就不像是听得进话的模样。文侪无可奈何,狐狸耳朵动了动,自个也抬手嗅了嗅手臂——除了沐浴露的清香再无其他。

那狗东西没洗过澡么,这有啥好闻的?真喜欢,他干脆到淋浴间里拿沐浴露怼到鼻子前边好了。

文侪想得很是郁闷,却到底没付诸行动。

因那戚檐将脑袋窝在了文侪右肩,文侪只能将脑袋往左偏,偏得久了竟生了要落枕酸痛感。

“喂——蠢货,你大哥脖子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