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石018
医生看了看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英俊男人,他想了想,还是说。
“我建议你,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让你家属知情,你让你的家属过来,这个病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处理的,你需要人照顾。”
魏牧城靠着冰冷的墙面,走廊里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没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四周嘈杂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与魏牧城分隔开,他的手在不自觉发颤,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又点,心跳宛如打鼓般沉重,魏牧城犹豫了很久,终于闭上眼睛,咬牙点下了通话申请。
“嘟...嘟...”
陆和谦那边的通话响了两秒,在第三秒时被人为挂断。
他正在开会。
魏牧城心里想着,但那股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也随着挂断的忙音一起散了。耳边的嘈杂声刹那间一并冲进了他的耳朵,他被拉回了现实。
医生让他保持乐观。
“这种病要比渐冻症好得多,至少有治愈的机会,而且发病症状也相对较轻,全国也有不少患者现在恢复得不错,和平常人没有区别,心态是最重要的,积极配合治疗,你还年轻,痊愈的概率会更大。”
魏牧城将报告结果扔进附近的垃圾箱,他的面上除了苍白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去超市买了一点陆和谦晚上要吃的菜,魏牧城一步一步地走,在随着人群过红绿灯时却突然双膝一软径直跪倒在地上。
蔬菜袋子在地上滚了个圈,几个蘑菇跟着滚了出来,周围人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去把他扶起来,魏牧城的手臂抖得厉害,别人把捡起来的袋子放到他手上却几次拿不住。
“小伙子你是不是低血糖了。”身边有人关切询问。
魏牧城惨白着脸,黑色的西装裤上沾着大片灰尘,膝盖处被磕碰的疼痛后知后觉爬上骨头和皮肤,手臂上擦伤与灰尘混在一起,十分狼狈。
他只低声道谢,待人群散去,挪着腿慢慢走回了家。
陆和谦今天回来得早,他挂了魏牧城的电话后见他没再打以为没什么事便将其抛在脑后,但见到男人狼狈的模样却还是让他眉头一皱。
“怎么搞的?”
魏牧城低声说没什么事,被人推了一下。再去问也问不出别的,陆和谦见他只是胳膊有点擦伤便不再多想。
他今天回来主要还有别的事情,等魏牧城从浴室处理好出来时,他坐在小沙发上说。
“我打算辞了她。”
魏牧城坐在床边没有开口,他垂眸用洗脸巾将手掌上的水渍擦干净。
他说的是照顾孩子的保姆,这并不意外,陆和谦一直不喜欢家里有生人,为了孩子容忍这么久已是极限,更何况这个阿姨心思不算正,他也看得出。
“我是这么想的,她走了以后也不招新的了,安安现在大了比较好带,你那边班就别再上了。”
魏牧城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和谦象征性地咳了两声,他起身也坐在了床边,挨着魏牧城坐近了些,手里一张卡摆在魏牧城面前。
“以后家里开销从这里出,你...平时想买什么也一样,衣服鞋什么的。”说到这,陆和谦像是开了闸,“别总买那些放不上台面的破衣服,还有你那辆破车,开了几年了?过几天你就去给我换了,最近新出个劳我看还行,你自己去看看...”
他越说越起劲,自顾自讲了半天才发现魏牧城一直没开口。
手里的卡往他的脖子上碰了碰,“说话啊,你想什么呢?”
魏牧城向后躲了一下,他的头低着,说,“那边老板对我挺好的,辞了不太好。”
“他对你好是因为知道你跟我是一家。”陆和谦毫不留情地出言道,“你那点工资都比不上我一年往外捐的,你还惦记什么呀。”
魏牧城抬头去看,“我不能总待在家里。”
陆和谦没想到魏牧城会推三阻四,在他的记忆里他决定的事情魏牧城还没有拒绝过,心中的怒气快要升起来,但魏牧城此刻抬头看他,浅瞳里情绪很重,脸色也是不自然地苍白,想起他回来时的狼狈模样,陆和谦忍住了脾气,退了一步,魏牧城说得也对,总不能让他留在家里彻底和外面的社会脱轨。
“那就这样,你公司那边我去说,你的工作转到线上,该由你对接的还是你对接,不用辞职,工资照给。”
魏牧城还是没开口。
今天的事情看来是谈不拢了,陆和谦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还是决定忍住不发火,毕竟他也不能全然不讲道理,更何况这也是头一回魏牧城去坚持他自己的意见。他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专制。
陆和谦退了又退,但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凉了下来。
“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接着找阿姨,你先在家里照顾安安两三个月,我挑好人你再去上班,这成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但谁成想,魏牧城却说。
“先让这个阿姨应付一阵子吧,等你找到合适的人再辞。”
陆和谦心里的怒火彻底燃了起来,他猛地把卡往墙边一甩,“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她手脚不干净你看不出来吗?你还让她留在家里。”
魏牧城垂着头不吭声。
陆和谦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不说话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以前他觉得这样不错,现在他只觉得烦。
“说话啊,你是木头吗?”
‘木头’这个词让魏牧城走了神,他心想着他确实快变成木头了,一动不动的,和木头没有任何区别。
空气静止了一阵,陆和谦气极了,他叉着腰在窗台边转了几下,胸膛起伏很大,忽地,他紧皱眉头,回过头去看魏牧城,沉沉的目光带来震慑感。
“魏牧城,你不会有了孩子就开始腻了吧,觉着有了小孩我就和以前不一样有了牵挂,你开始觉得有底气,开始暴露本性了是不是?”
魏牧城慌乱起来,他仓惶站起来,“我...我没有...”
但陆和谦哪还听得进去,他给了他那么久的时间他都不肯说,现在他更是听不进去一个字,此话一出,联合魏牧城的表现他只觉得越想越对,怒意彻底占据全部心神,他猛地推开魏牧城就往外走。
魏牧城在身后紧紧跟着他,他去拉他的手臂,“和谦...其实我...”
陆和谦猛地甩开,回头指着他的鼻子怒声道,“我告诉你魏牧城你腻了,老子早就他么腻了,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以为你招人喜欢吗?你以为我不想换人吗?趁早你给我滚蛋,明天老子户口本就换别人!”
魏牧城僵在原地,一直到陆和谦带着孩子狠狠摔上大门,想说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有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三、
魏牧城发了很多消息道歉全都石沉大海,陆和谦不肯理他,他想把他追回来,但他拿碗的手频繁脱力,胳膊被划破很多伤口,魏牧城便犹豫了。
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夜里他想起身喝口水,腰一松下一秒就跌在地上,膝盖被反复磕碰,青紫的范围越来越大痕迹越来越重,火辣辣的疼痛让魏牧城涨红了脸,他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半跌在地上,胳膊苦苦支撑想让自己站起来。
很多东西他都拿不稳,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小,哪怕只是换个衣服都要停一停歇一会。
公司那边不得已请了假,他又一次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开了药,再三秉着人道主义询问,“有没有方便过来的家属?”
医生见惯人间百态,他说这话是因为上次他说完后男人明显是在犹豫,这表示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但是这次,魏牧城很快地摇摇头,平静地说,“没有。”
医生看着魏牧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大大小小的青紫和伤口,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陆和谦带着孩子回到父母家时还在生气,他气魏牧城不说话,更气他连句解释都没有,说了那么多气话一时间看似占了上风却并没有乘胜的快意。
陆父的态度从一而终话里话外让他趁早离了,陆母这次却软化了不少,在陆和谦抱孩子的时候说,“你们俩孩子都有了,婚姻也不是儿戏。”
“是你自己说的,魏牧城对你挺好。”
人一旦有了孩子,就好像有了软肋,陆母就是这样,曾经她总是无视魏牧城,这次却开始为他说话,她看看怀里的小孙子,叹了口气,“你说的也不是假话,你看你现在连给孩子拍嗝都不会。”
陆和谦不说话,他还在气头上,心里也烦,晚上约了几个人一起喝酒。
魏牧城从朋友圈得知他在喝酒,他选了长袖长裤遮住自己身上青紫红肿的痕迹,又吞了几片药至少维持这段时间不会发病,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整个后半夜都会瘫在床上一直到中午才有力气。
他动不了的时间里就望着天花板发呆,周围一切声音都在放大,电器运作细微的声响都变得清晰,他回忆起妈妈。
那个瘫在床上的女人肌肉已经全部萎缩,细细的手臂和大腿看起来怪异极了,那是没人给她按摩导致的,魏牧城也不懂,他只会懵懂地问。
“妈妈,你怎么不坐起来呢?”
妈妈苦涩地笑笑,“妈妈也想坐起来。”
魏牧城走得很慢,他膝盖已经全部破皮,纱布盖在上面每走一步都磨得新鲜的伤口疼得发紧。他打了辆车去酒吧门口,陆和谦和几个朋友正一起出来,他上前去扶他,低声说。
“我来接你。”
陆和谦醉醺醺的,抬眼看看他,没说话,也没挣扎,喝醉的人站不稳,他的重量往魏牧城身上一靠,这几天身上软得不行只能靠药物撑着的人根本扶不住,差点一起跌在地上,还是周围人扶了一把。
他把人扶上出租车,陆和谦闭上眼睛假寐,他也没问他怎么不自己开车来,隐晦地给了一个台阶,但下一秒他听到魏牧城说。
“师傅,去XXX。”
那是他父母的家里!
陆和谦倏地睁开双眼,他狠狠瞪了魏牧城一眼,似乎是在骂他的无可救药,车门被打开,陆和谦愤怒地下了车。
魏牧城有些吃力地跟在他身后,他只能送他回父母家,药效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他可能一夜都动不了,他照顾不了喝醉的陆和谦。
陆和谦怒气冲冲地随便找了辆车,魏牧城去拉他,“去哪啊?”
“我爱去哪就去哪,少他么碰我!”
陆和谦甩开他,只给他留下汽车尾气。
同行的李望还没走,他看着被留下的魏牧城似笑非笑。
“以前我就说你贱,你说你总来这自讨没趣干嘛啊。”
四年前,两人结婚没多久,陆和谦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喝醉,魏牧城来接他,但陆和谦看不中他的车,那是一辆二十几万的大众,陆和谦不愿意坐,任凭魏牧城怎么哄也不肯上去。
“我从小到大就没坐过低于一百个数的!”
陆和谦最终还是找人开他新提的路虎走了。
那时候李望就嘲讽他,“你说你贱不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一个圈子的,非要硬融。”
这一次,李望没说后半句,他说道。
“杜覃要回来了知道吗?”
魏牧城不知道。
准确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几年他总是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一心总想着把该做的,能做好的,尽力做好。魏牧城知道自己配不上陆和谦,和他结婚也并非良选,他对陆和谦多有愧疚,所以能给的他全都舍得给,也都给了,只是他也不知道陆和谦是否需要。
陆和谦手里攥着指令枪,枪一响,他就闭着眼睛往南墙冲。
冲到头破血流,冲到粉身碎骨,他都情愿。
杜覃回来就邀请了陆和谦,两人在一家高档餐厅,那家餐厅的包间低销就在五千块。
魏牧城坐在车里发呆,任由腰身瘫在座椅上,他看着金碧辉煌的餐厅牌子,想到这家他以前也定过,那天是陆和谦生日,只不过陆和谦没来,陆父公司的老总和其他公司的高层一起给他庆生,是生日会更是生意局。
陆和谦忘记给他打电话了,他也没再提。
他看着两人一起进了餐厅,目光触及到陆和谦正在轻笑的脸,魏牧城的嘴角也跟着笑了起来,他默默坐了一会,等待药效起作用,腰部恢复知觉后就启动了车子。
四、
几年未见,杜覃也没变样。但陆和谦变了不少,这是杜覃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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