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不知
沈云之立马来了气：“我又没让你回，还有，我就不省心！我省心了你们是都开心，偏偏我不开心！那还省心干什么？”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委屈。
沈母刚刚已经想了很多，人家那么好一孩子，自然不可能和自己儿子做出什么荒唐事，都是同学，听说也考上A大了，八成是合谋演戏气她的，想着自己回来的目的，这才咳嗽一声，好声好气道：“好了好了，你到底在气什么？你得给妈妈一点线索，你不说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你不开心，妈妈也不开心对不对……”
沈云之扁着嘴不说话。
沈母试探道：“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别是喜欢哪个姑娘被拒绝了吧？不应该啊……”
再小个十岁，沈云之都想跺脚了，可外面就是程淮，他不想把自己那些幼稚又矫情的心思抖落出去，咬牙不说话。
沈母也开始生闷气，母子俩斗鸡似得互瞪，最后是沈母败下阵来，别过头，忽然就流了泪。
沈云之：“……”
他看着看老妈突然开始抽抽搭搭地哭，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半晌道：“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
沈母不说话，继续哭。
手机这时传来程淮发的消息。
对方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问他要不要进来。
沈云之回了个不用，放下手机，看沈母依旧在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忽然泄气道：“算了，没什么事，你就当是我这几天发神经好了！不就是孩子叛逆吗？以后不惹你生气了，别哭了。”
沈母摇摇头，依旧哽咽着不说话。
沈云之又开始烦躁起来。
屋子里是空调发出的细微响动，窗外日光直射下来，把桌上的合照映得反光，沈云之皱眉看过去，却无法看清照片上一家人的脸。
他闭了下眼睛，转眼望着老妈，忽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那时老爸老妈还不怎么吵架，每周末一家三口都会出去玩。
一次在游乐场，爸爸买的冰淇淋没拿好，弄脏了妈妈的裙子，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沈云之面前吵架。
“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条裙子吗？洗洗不就好了……”
“不就是一条裙子？！你忘了，这是上个月你买给我的周年礼物，我这是第一次穿，下午还要和姐妹一起吃饭！你让我怎么去？！”
“附近有商铺，等会儿随便去买一条换上不行吗？我早就想说了，你的那些姐妹平时就爱攀比，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见的……”
那是沈云之第一次见妈妈哭得那么厉害，瞪着丈夫，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最后说出的都成了伤人的话，没一会儿，两人就吵得脸红脖子粗。
从那天开始，他们就总是断断续续地吵架，直至两看相厌，最后离婚。
沈云之早就应该发现的，他的妈妈是一位妈妈，却也一直有着自己的少女情怀，有时候更像一个小姑娘。她现在陷入了自己全新的爱情里，她觉得一切都是圆满的，儿子那么理解他，新的丈夫那样爱她，他们甚至都不准备再生育了，要将沈云之当作他们彼此的孩子。
可如今，这个她向来觉得懂事的孩子忽然间变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云之疲惫地开了口：“妈，你还记得你再婚之前跟我说的话吗？”
“……”
“你说，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
“你说的对，但有时候，爱情和亲情也可以是互相独立的。你和我爸离婚的时候我就说过，就算你们不再相爱了，双方依旧是我爸妈，这个是不变的。那个叔叔对我再好，我都不可能将他当成爸爸，对我而言，爸爸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就像妈妈一样，是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亲人，没有人能够替代。你想让自己的新家庭圆满，但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当初我没阻止你们离婚，更没有让你继续爱我的爸爸，不是吗？”
“……”
他说完这句话，女人的泪便停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沈云之不想再看她哭，起身准备离开，开门却发现程淮站在门口，下意识皱了下眉头，一把牵住他的手快步往外走。
进了电梯里，程淮解释道：“我没有要偷听，你一直不出来，我本来想进去……”
“听了也没事，”沈云之瞟他一眼，“男朋友知道些家庭情况很正常……”
对方身形猛地一顿，忽然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沈云之拽着程淮出小区，上了辆公交车。
车上没什么人。
程淮一直看着他：“去哪儿？”
沈云之哼了声：“随便，坐十站就下。”
过了两站，车上就没人了。
两人坐在后排，沈云之闭着眼睛，似乎有些困了。
程淮一直牵着他的手，看他半天没睁眼，忍不住悄悄凑过去，在他侧脸亲了下。
沈云之立马睁眼：“你偷亲我？！”
程淮顿时紧张地看向别处。
沈云之把他的脸掰过来：“刚刚没什么想问我的？”
对方怔怔地看着他，最后哑声道：“你……别跟我分手。”
“啊？”沈云之被他这句话搞懵了，他们才谈恋爱，怎么就扯上分手了？
“我会和阿姨好好谈的，一定会好好谈的……”他一下抱沈云之，声音带着轻颤，力气大得不行，似乎很怕对方将自己推开。
“啊？你说这个啊……你想多了，我妈以为我们耍她呢！”沈云之扯着嘴轻锤他肩膀，“她没当真，我之前的确为了气我妈做了混账事骗她，你放心吧……”
他本以为这么说对方会放松一些，推开程淮才发现他表情像是有些失望，抿嘴盯着他。
沈云之没太在意，拿出手机调出之前那张照片给他看：“就这个，离开凤城那天早上偷偷在你床上拍的，就是为了气她，嗯……是不是很傻逼？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他摸摸鼻子，手机忽然被程淮拿了过去，对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沈云之瞄到他把那张照片悄无声息地发给自己，当即抓着他的手笑：“干嘛呢？”
程淮别扭道：“合照。”
“什么？”
把照片发过去，程淮便将手机还给他，不再出声了。
沈云之却回味过来，凑近程淮的脸揶揄道：“哦……想要合照现在拍也可以啊！程淮，你怎么这么好玩呢？还偷偷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裸/照……”
话没说完，就被狠狠堵住了嘴。
程淮有些恼地咬着他的下唇，看他皱眉，又微微松了些，安抚地舔了舔，抬手遮住两人的脸用力亲了起来。
直到车里上了个人，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下车的时候，他们依旧牵着手，正好附近有个公园，他们走进去，到河边散步。
程淮垂眸望着他的嘴，望了好一会儿，轻声问：“疼吗？”
沈云之瞥了他一眼：“你不咬人就不疼！”
程淮愣了下，以为他生气了，两人走到一个林子里时，他猛地伸手将人摁在一棵树上。
沈云之反抗：“你干嘛……”
程淮圈着人，摸着他的唇很轻很轻地吻了两下：“对不起，以后我会尽量不咬的，你嘴巴太软了，我老忍不住……”
他嗓音很低，却很好听。
沈云之的脸瞬间红成了西红柿，他也不知道程淮从哪儿练就的这本事，能一本正经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刚哼了声，手机就响了，拿出一看，是老妈。
他看了程淮一眼，这次接了电话。
电话里女人的状态似乎好了些，应该没再哭了：“云之，妈妈先回去了，你今天那些话，我想了很久。是妈妈不对，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这么在意……”
“……”
“对不起，妈妈很笨，太笨了，但你也有错，你什么都不说，脾气犟，妈妈也很急啊……妈妈会努力尊重你的，但你也要照顾一些妈妈的笨好不好？不开心了，受委屈了，好好和妈妈说，行吗宝贝？”
自从上了七岁后，沈云之就再也没让家里让叫他宝贝了，他小时候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被同学听到很丢人。
此时一听，眼睛蓦然就红了。
有些委屈，又有些高兴。
就像是小时候爸爸说考一百分给他买喜欢的玩具，后来他努力考到了一百，家里人却忘了这事，他闷在被子里气愤一晚上，又不想主动去说，觉得丢人又没骨气，谁知第二天在床头看到了新玩具，爸爸笑呵呵地说：“昨天给忘了，今天补上没差吧？”
他当时一下就哭了出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开心得不得了。
他眨眨眼睛，努力没让丢人的水珠落下，很久后才哑声道：“好。”
末了抓紧程淮的手又补了一句：“妈，其实有件事没骗你，不过……有机会我们再慢慢聊吧。”
“好，好。”
挂了电话，沈云之立马看向程淮，对方一直看着他，伸手去摸他的眼睛，他轻轻偏过头，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程淮，你学习那么好，知道青春期有多长吗？”
“10岁到19岁。”对方正儿八经地答了，手终于抚上他的眼皮，将那层透明的水痕抹到自己手指上。
“是吗？”沈云之却笑了声，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我怎么感觉我的青春期才刚刚开始呢？”
第 9 章
◎少年情深，地久天长。◎
之后的几天, 沈云之接了几个电话，有他爸的，有那位叔叔的。
他难得话少, 一直当个倾听者, 他对父母那一辈的感情以及家庭里的纷争并不是很感兴趣，十几年的鸡零狗碎，最后都留了体面已经很不错了。
晚上给程淮打电话的时候，他却没忍住念叨起来：“感情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影响呢？我记得小时候我爸妈可恩爱了……我妈有次冬天上班摔了一跤, 我爸失眠了一晚上，那之后天天提前半小时起床骑车送她上班；因为生孩子太痛了，我妈生完我坐月子的时候我爸就去结扎了；我小时候我妈一直说我爸把她放在掌心疼, 可后来慢慢就不疼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对方闷闷道：“我不知道。”
沈云之笑：“你能知道就有鬼了……”
对方突然打断他的话，极其郑重道：“沈云之，我永远疼你。”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我想你了。”
沈云之一下哽住了，在床上滚了一圈, 小声嘀咕：“这几天不都天天见吗？怎么就想了呢……”
“真的。”
他声音微沉，灌在沈云之耳朵里像人就在旁边似的，让他觉得心里痒痒的，又滚了一圈, 红着脸深呼一口气，对着手机亲了下：“mua~”
对方先是沉默片刻, 接着低笑了声。
沈云之听着他的声音，想象着那张向来清冷的脸笑的样子，一时心动, 开口道：“你最近在家里没安排吧？”
对方道：“陪你。”
沈云之哼了声：“明天一起去A市吧。”他不太好意思说想和对方来一场恋爱旅行, 强硬地补充一句, “咱俩都考上A大了，就当提前去了解下以后几年要待的城市。”
高铁票和酒店都是程淮提前订的，到A市的高铁只有一个小时，他们坐在一起偷偷地接吻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