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啸也
居然想到一起去了,陈乐酩愈发喜欢他,偷看一眼,再看一眼,一个猛子凑过去挨到他身边,裴溪洄撞他一下,他也撞裴溪洄一下,两人撞来撞去地再一起跳起来,比谁空气投篮投得准。
余醉和靳寒就在后面看着俩弟弟跟两小傻子似的一路打着篮球跑进书房,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傻气是不是会传染?”靳寒撑着料理台无奈问。
余醉发出一声嘲讽至极的冷哼。
“你弟弟就有多聪明了?”
靳寒但笑不语。
根本用不着比较,哪个聪明哪个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余醉板了会儿脸没板住,也跟着弯下嘴角。
不是他不给陈乐酩站台,实在是他弟弟从小交朋友就这德行。
因为结巴和跛脚被小朋友欺负过,所以陈乐酩在和同龄人交往时会多一份谨慎。
他交朋友的方式很特别,家世背景性格癖好一律不打听,全凭感觉。
每次余醉给他介绍新朋友,他都先躲在一旁偷偷看,眼睛亮亮地观察新朋友的一言一行。
看一会儿觉得感觉不对,就满脸想要走掉的苦哈哈表情。感觉对了就蹭过去挨着人坐下,有些紧张但绝对真诚地和人问好。
有点像小狗闻味道交朋友,又不全像。
因为他的表情除了小狗那样真诚炽热外还带着点紧张的怯生生,比起成年小狗来更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被主人带出去认识其他小狗崽。
他不好意思地趴在地上把脑袋往爪子上一埋,汪汪汪地小声叫:你好!我是小狗!你好软好香!我好喜欢你!能和我做好朋狗吗?拜托拜托!
确实傻乎乎的,但余醉觉得很乖很可爱。
“你是怎么想的?”
处理海胆的时候,靳寒冷不丁开口问他。
余醉头都没抬,继续干着手里的活:“什么怎么想的?”
“别装傻,你打算瞒他一辈子?”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
“……”靳寒想起陈乐酩自杀那晚兵荒马乱的一切,以及之后一个月余醉疯魔崩溃的状态,好言相劝:“你养出来的你最了解,他犟得吓人,做事比你还绝,你最好早作打算,不要等到他恢复记忆后再给你咬上一口。”
“那就让他来咬。”余醉无所谓道,眼底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靳寒把海胆往手里一丢,不干了。
溅起的水珠飞到余醉脸上,他叹了口气,放下剪刀,转身双手撑着料理台。
“现在这样,不管对我还是对kitty来说,节奏都刚好。他需要接触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新的生活,他不能把我当成他的一切,失忆是个很好的机会。”
弟弟坠海自杀给了他当头棒喝般的一击,让他开始反思过去十四年自己的教育方式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最后发现错误的根源就是太过封闭。
他给弟弟打造了一个全封闭的成长环境,一个人充当了弟弟生命里的所有亲密角色。
导致陈乐酩把他当成唯一的精神支柱。
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得不到他就要去死。
唯一这个词,太可怕了。
唯一随之而来的就是毁灭。
只靠一根芯子燃烧的是蜡烛,人活成了蜡烛,早晚会油尽灯枯。
“你教养他的方式让我以为你在交代遗言。”靳寒狭长的双眼微微敛起,瞋黑里透着担心,“你在操控他,你知道的吧。”
“是啊。”余醉点点头,毫不掩饰,从烟盒里叼出根烟,低头点燃。
浓白雾气弥散在空中,靳寒却只闻到一股清淡的茶叶味。
他知道,那是陈乐酩做给余醉的茶叶烟丝,每次余醉濒临失控时都会抽它来压制。
果然,余醉抽了一口烟,回身眺望窗外的海岸。
对面码头血红色的警示灯光映在他脸上,显得阴气森森。
“我养了十四年的弟弟,用他的尸体来回报我,我都不知道该愤怒还是难过。”
“如果放任他野蛮生长的下场就是这样,那我就换一种方式。”
余醉重新拿起剪刀,冷白修长的手指按着锋薄的刃,处理海胆外壳的动作干脆又利落。
“我就是在操控他,怎么了?”
“他是我养大的,从五岁起就划给我了。”
“他这一辈子都得攥在我手里,他该长成什么样由我说了算,我给过他那么多次机会,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我走,既然这样,那他也别走了,我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人。”
余醉从不摇摆,也不允许他选定的人摇摆。
他决定等爷爷寿终正寝时和爷爷一起死去,这个决定九年都没改,他决定要和陈乐酩过完这一生,那么在这一生结束前,他也不允许陈乐酩再走偏一点。
作者有话说
当我捡到乐乐小猫的手机11
哥:猫,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操控你。
附件:《人类操控小猫法则》
从今天开始你睡觉要给我看,打呼噜要给我听,我让你吃两个罐罐你绝不能吃一个,我要你好好活着你就必须把自己养得油光水滑毛毛胖胖。
乐乐阅读完毕并回复:人,你可以尽情操控(划掉控)咪。
第30章 你弟弟长什么样?
吃过晚饭,四人一起在客厅闲聊。
俩小孩儿凑在一堆叽叽咕咕地说话,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小秘密了,不想让哥哥们听见,脑袋碰脑袋特别小声地讲,讲两句就嘿嘿嘿地笑起来。
余醉则和靳寒商量海灯节的事,这也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海灯节在枫岛是仅此于春节的节日,每年都要费心操持,前几年他在国外帮不上忙,今年回来了,也不太想帮,就象征性地问两句。
靳寒一一答了,最后说到那位神秘大哥。
余醉问:“他今年确定能回来?”
“还没给我准信呢。”一提这事靳寒就头疼,“他要是回来,海灯节就得大办,当年他走的时候月亮号离港,人山人海十里相送,回来了排场只会更大,你得来帮我盯着点别出事故。”
余醉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不去,人多我嫌烦。”
靳寒嗤一声:“啊,我不烦,我就喜欢人多。”
说出去都没人信,他这么大个总,日子过得还不如黑工。
当年从金江湾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认了两个兄弟,按年龄他排老三,本以为最小的最吃香,结果现在老大不在,老二屁事不管,他一个最小的拎着条烂命往死里干。
“你凭啥不去?”裴溪洄凶巴巴地昂起脖子,就像鸡窝里维护鸡妈妈的小鸡,“每年你们都不回来,总让我哥一个人操持,把他累得黑眼圈都长到下巴上了!”
陈乐酩正捧着一块刚出炉的红薯啃,闻言想象了一下黑眼圈长到下巴的样子,莫名想到无脸男,没忍住笑出了声,“去哪儿啊?”
“哎,乐乐要不要来玩?”裴溪洄试图曲线救国,“海灯节很好玩的,过节前一周岛上就会陆陆续续挂满花灯,还有花灯比赛,我去年做了一个钓鱼艇那么大的灯笼呢。”
陈乐酩转头朝余醉举手:“我也想参加!”
他两口把红薯干掉,蹁着腿坐在地毯上,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拧着身子凑到余醉腿边,两只手一左一右扶着他的膝盖,小猫眼亮晶晶的充满期待:“我们一起做灯笼吧,我都没做过呢,做完是放到天上还是放到海里啊?”
余醉:“……”
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
“你想放到哪儿就放到哪儿。”
陈乐酩开心了,笑眯眯地拿下巴蹭蹭他膝盖,又和裴溪洄要了块红薯吃。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压根不知道饱的。
刚吃饭的时候属他吃得最多,别人都在聊天,他完全空不出嘴来,两边脸颊塞得像只花栗鼠,一边嚼嚼嚼一边转着眼睛看余醉都夹了什么,默默记下来等回去后给他做。
他又向裴溪洄打听花灯的种类,要最酷最拉风的那种。
裴溪洄说他见过三米高的章鱼灯,八条腿全铺开能占满一个大厅。
陈乐酩瞬间垮起脸,连连摇头:“昨天晚上我同学就捞到一条大章鱼,它真的好——”
“好吃吧?”
“好凶!喷了我一脸墨。”
裴溪洄哈哈大笑。
两块个头不小的红薯下肚,陈乐酩才感觉到微饱,裴溪洄去给他拿雪梨茶解腻。
一早就泡好的,饭后喝正合适。
他问余醉和陈乐酩:“最近流感严重,你俩咳不咳?”
余醉说:“他有点咳。”
裴溪洄就端过来四杯茶:“昨天茶社出的新茶,尝尝。”
陈乐酩注意到自己的茶里比余醉的多了一颗黑乎乎的杨梅一样的球:“这是什么?”
裴溪洄神秘兮兮的:“吃了再告诉你。”
他把另一杯带球的茶端给靳寒,勺子舀起那颗球喂到靳寒嘴边。
靳寒张嘴吃了眉头皱起老高:“怎么和止咳糖浆一个味?”
裴溪洄赶紧又给他舀一勺带甜味的茶水:“我请的大师傅研究的药果,你昨晚咳了好几声,把这个吃了明天保准好。”
旁边陈乐酩见状,鬼鬼祟祟地把马上要入嘴的黑球藏回茶水里。
他最怕苦,宁愿咳嗽都不要吃。
一抬头就和余醉黑黢黢的眼神对上。
“你多大了?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因为药苦就藏起来。”
“……”陈乐酩撇撇嘴,咬牙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