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啸也
他怎么还不去死!
他为什么就是阴魂不散?
凭什么我哥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到现在还要被他折磨!
陈乐酩猛地站起来,抓着电脑狠狠砸到墙上!
“砰”地一声,屏幕当场就碎了。
王长亮的脸消失不见,液晶从破碎的裂痕中渗出来。
拖拽出的电线甩在陈乐酩脸上,划出三道血痕。
他双手撑着桌面,胸脯剧烈起伏,呼吸声又急又粗。
小刘被吓得愣在原地,半晌没敢出声,看看他,又看看满地狼藉。
“乐……乐乐,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陈乐酩扭头看他,一双眼红得骇人。
“你们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这个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想给我送封信就能给我送,他想给我一刀是不是也能直接捅啊!”
小刘从没见过这样的陈乐酩,一下子怔在那儿不敢说话了。
以前和他玩的那个小孩儿总是乖乖的,呆呆的,软趴趴又古灵精怪的,从没对自己也没对任何人发过这么大的火。
小刘磕磕巴巴地解释,声比蚊子哼还低:“这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我们……我们会……”
“你们卷铺盖走人吧。”
“什么?”小刘的脸唰地惨白。
汪阳在车里也“嚯”地坐起来,“咱们少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
余醉看着视频中弟弟划伤的脸,冷冷地哼了一声:“憋坏呢。”
小刘开始求他,好话说尽,陈乐酩就是不消气。
这气他也确实该生。
太平公馆是他们要举行婚礼的地方,这么要紧的安保工作交给这帮人,结果让王长亮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不说,六个月过去了都没人发现。
“行了,我也不是要为难你。”陈乐酩语气缓和了些,把话往回收,“只是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好说话,我哥眼里可容不下沙子,让他看到这段监控绝对会炸。”
“啊?那怎么办啊?”小刘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乐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样吧,你把这段监控删了,我就当没看到,你也当今晚没见过我,不要和任何人说我来过这儿,看过它,一会儿我哥回来我想办法糊弄过去就行了。”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乐乐!”
小刘很是感动,二话不说删掉那段监控,还保证对他来过的事守口如瓶。
晚上九点,陈乐酩出了值班室。
天黑得很透了,远处大楼稀疏亮着几盏灯光。
他从公馆里翻了出来,落地时沿着石头滑坐到了地上,脱力一般垂下头,把脸埋进臂弯。
冷风吹起他拖地的衣摆,小卷毛落寞地晃来晃去。
他忽然想到和哥哥决裂那天晚上。
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但有一幕却像被刀刻进脑子一般清晰深刻。
他闯进办公室时,哥哥正在帮他挑新买的花种。
那一批花种是他从花卉市场淘来的,质量良莠不齐,种之前要先挑一挑,把坏的挑出去。
这是精细活,他没耐心干,就耍赖让哥哥来挑。
哥哥挑了很久才挑好一瓶,珍惜得不行,看到他进来双手举着给他。
他上去就把瓶子砸了。
那时哥哥脸上的表情是那么错愕。
其实那个时候,哥哥是不想结婚的吧。
不想和他结婚,对他也不是那种爱,但因为他想要,所以就能委曲求全,连自己的婚姻都能献给他,连挑花种这样的小事都会仔仔细细地帮他做好。
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呢?
陈乐酩在心里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给哥哥解释的机会?为什么要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为什么求而不得就以死相逼?
不管怎么样,哥哥都是哥哥呀。
不管是哪种爱,他们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不是吗。
他做出那些伤害报复行为时,就好像中邪了一样,好像他伤害的只是一个叫余醉的无关紧要的男人,完全忘记了这个人身体里藏着的,是小小的、受尽苦楚支离破碎的哥哥的灵魂。
在他绝望崩溃怎么都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肯施舍给他一点真正的爱时,哥哥是不是也想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不愿意的事,为什么非逼我去做……
我挑了很久的种子,为什么说砸了就砸了……
小时候说变成鬼都要保护我不要摔疼的人,为什么长大后无所不用其极地让我疼呢……
陈乐酩自虐似的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想出个答案。
余醉一直在对面看着他,缄默不言。
离开太平公馆之后,陈乐酩给劳拉打了个电话。
“劳拉姐姐,你下班了吗?”
“刚要下,怎么了?”
“我受伤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他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给劳拉发了个定位。
脸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他用手把口子又扯大一些。
劳拉来时看到的就是他满脸是血还在哗哗流个不停的场面,吓得够呛,赶紧让他上车去医院。
陈乐酩不去,说怕疼,让劳拉去药店帮他买点药回来擦擦就行。
劳拉拗不过他,又急,只好下车去找药店。
她走了,她的电脑还在车上。
陈乐酩本来没报希望。
劳拉过来可能不带电脑,就是带了上面也不一定有他需要的东西,就是有他也不一定能打开。
但事实证明,他今天的运气真的很好。
开机秘密是劳拉的生日,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隐藏加密文件。
密码还是六位数,但不是劳拉的生日。
如果这份文件和他们有关……他试了下哥哥的生日,不对。
自己的生日,也不对。
他突发奇想,试了下自己坠海那天,对了。
文件打开,里面有十几个视频,标题分别是余醉就诊记录一二三四五……
光这几个字都让他心里疼得难受。
扭头在胳膊上用力蹭了下脸,他把视频拷进自己带的U盘。
作者有话说
猫猫想要猫猫就要得到,所以咪既会成功又会挨抽!
第50章 有效惩罚
风停了,黑压压的夜幕倒扣在每个无家可归的人头上。
汹涌的海浪拍向岸边,浪花退后,露出石墩上用红油漆写的“迷路海码头”的字样。
陈乐酩枯坐在岸边,呆呆地望着猫咪号的方向。
那边没有灯光,但船身上躺着一层死掉的雪。
枫岛的整个冬天都在下雪。
雪花落在陈乐酩身上。
晚风吹进骨缝。
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冷。
四周静悄悄的,夜色很暗,只有放在旁边的手机亮着惨白的光。
余醉问诊记录,二十三个视频。
他全看完了。
原来心痛到恨不得立刻死掉是这种感觉。
他关上手机,最后一点亮光也消失了。
黑暗中,他单薄的身体在发抖,两条腿控制不住地颠颤,他试图用手按住,可手指抽筋似的痉挛,怎么都使不上力气,脚边淌着一大滩混着血丝的呕吐物。
他就像疯了一样,一会儿面无表情,一会儿泪流满面,一会儿下死手抽自己巴掌,一会儿又把脸埋进膝盖里歇斯底里地尖叫。
脸上刚包好的伤口再一次豁开,血浸透纱布。
他耳边一遍遍响起哥哥割舌头时的惨叫,眼前一遍遍播放哥哥绝望的脸。
“病人存在严重的自毁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