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雨无凭
吴明微摇头,回答:“我挺好的。”
“行。”
天都没亮,深冬的清晨,张羽的早起雷打不动,他简单地洗漱过,换上了骑车要穿的加厚的衣裤,戴上了护膝和手套,下楼买了点热食给吴明微拿上来。
凛冽的早上,晨光初露,电动车启程,驶入忙碌的城市里。
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和两颗鸡蛋,都是很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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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羽总是反复地想起那一晚吴明微向他讲起的曾经。
初恋,高中,对方是个学习很好又会弹钢琴的厂二代,现在定居新加坡,从事科技行业。
第二段,大学本科,他们交往了很久,做过了一切该做的。对方现在去了其他城市,是国企管理层,年轻有为,炙手可热。
第三段,是吴明微接手的患者的孙子,北京人,在一个乐团里吹小号,吻技了得。
再就是颜杰。
关于那个小号手,吴明微的原话是:“他真的很会亲,也很有经验。”
“你还忘不了他?”
“不会,我当时只是有点喜欢他,都不爱他,”吴明微摸了摸张羽的耳朵,说,“接吻也没什么感觉。”
“很会亲还不是感觉?你想要什么感觉?”
“想吻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这几段故事听得张羽醋意大发,眼神都不对劲了。
吴明微凑上去,吻了他一口。
每次想的都是“浅吻一下就好”,可每次都一尝到就没完,想节制,又没法节制。
张羽的手用力按在他颈侧,半压着他亲。
“呼……”
许久之后,吴明微终于有了换气的机会,他告诉他,“就是这种感觉,以前我从来没有过。”
第59章
两个人在一起过了春节。
吴明微没有给家里打电话,甚至连拜年微信都没发一条,正月初断断续续地休了几次假,然后越来越忙,转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天,他忽然接到了好久都没联系的范小豪的电话。
“喂,什么事?”
“明微,”对方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了,说,“你有空回来一趟吧,姑姑她情况不太好。”
“我妈?”
“嗯,”范小豪哽咽了,说,“她腊月的时候查出了脑子里面的胶质瘤,一直瞒着你,在上海治疗,已经住院很久了,过年都没有回去。”
“胶质瘤……你在上海吗?”
“是,我也是刚过来,陪着姑父,他年纪大了,”范小豪哭出了声,哑着嗓子说,“他跟我说你不联系家里了,因为张羽的事。”
“好了你别提这个,我现在去机场,哥,辛苦你把片子和检查报告都发我,我要看看,还有,别撒谎,我妈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不愿意在ICU待了,早上刚转的安宁疗护,阿姨在宝山路房子给她烧饭,我和姑父在医院陪着。”
“人还清醒吗?”
“有时候清醒,”范小豪哭得控制不住,很激动地大骂,“吴明微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快点给我滚回来!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让她好过吗?”
“挂了,我这就订机票。”
本来,忙了一个上午的诊室终于安静了一点,小彤在吃饭,吴明微在加班赶材料,一切如常;可这通电话结束后,什么都失去了秩序,吴明微没有反驳范小豪的责怪,打开软件买机票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吴老师,出什么事了?”
小彤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忐忑地询问。
“怎么办,我妈病了,”吴明微又退出了购票软件,把范小豪发过来那堆报告转发给小彤,说,“你也看看,情况应该是很不好。”
整个诊室陷入了安静,小彤站着滑手机,把图片放大,再放大,然后皱起了眉毛,低声叹气。
她犹豫了半天,只好说:“吴老师,你路上小心点。”
“嗯,有什么急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找主任。”
“你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一切都好说。”
是个大太阳天,走廊里的光线被浅色墙壁反射,亮得人眼晕,吴明微回到休息室换衣服,一边解扣子一边打电话,向领导说明情况。
第二个电话打给张羽。
“喂,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想我了?”
“我现在要去上海了,我妈病了,很严重,”吴明微鼻子酸了酸,说,“可能不太行了。”
“怎么……什么病啊?”
“一种很严重的脑肿瘤,还有其他并发症,”吴明微忍着哭,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滑,他说,“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的,我现在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那边有我哥他们在,你好好待在北京,”吴明微抹了一下湿湿的下巴,说,“我现在直接就去机场了。”
“好,你路上小心。”
“会的,先挂了。”
“嗯。”
电动车停在路边,电话挂断,张羽有点迷茫,他很担心吴明微的妈妈,也担心吴明微。
这个天大的消息让他心里塌了一块。
/
范小豪托朋友到机场接吴明微,一落地就径直去了医院。
“明微来了。”
病房里还有两个来探视的亲戚,哭得眼睛鼻子都红,吴明微进了门,漫天的无力感袭来,他往病床上看去。
刹那间他想的是: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明明几十天前还是好的。
不是瘦弱,而是枯槁,整个人都瘦成了骨架,静静地躺在被子里,没了头发,吸着氧气,戴了一顶软布缝成的帽子。
“妈……”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俯下身凑近她,眼泪一颗颗全砸在眼镜片上。
跪下,趴在床沿上,把嘴贴在她耳边,说道:“我回来了,你听得见吗?我是明微。”
没有回应,恍惚之间,吴明微想否认眼前这个快要逝去的生命是自己的妈妈,年前在嘉兴的时候,她明明什么都是好的。
吴明微趴在床头大哭出声,场面一下子失去了控制,长大以后的他很少有这种时候。
片刻以后,范小豪和另一个亲戚抱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范小豪红着眼睛,说:“可以了,明微,哭是要哭的,但你一定挺住,你是姑父的依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吴明微连话都说不出了,范小豪把他的眼镜拿走,给他递纸,说:“要是她醒了,你跟她说说话,她很想你。”
“嗯。”
“去见医生吗?我带你去,你是专业的,我们不太懂,”范小豪急得咽口水,瞄了一眼坐在陪护椅上的吴明微爸爸,说,“姑父的身体也不大好,情绪更不好,现在只能靠你了。”
“去见吧,”吴明微擦着眼泪,说,“我跟医生聊聊。”
“走,”两个人到了医院走廊里,乘电梯去其他楼层,范小豪说,“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情况还好的时候,她总和护士医生聊你,说‘我儿子和你们一样的,在北京的医院’,她很为你骄傲的。”
说着说着,范小豪又哽咽了,他伸手在吴明微背上拍了拍,和他一起走出电梯。
来到了神外科室的楼层。
“乔主任。”推门进去,范小豪跟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女医生打招呼。
“来了?你姑姑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刚刚还说忙完就上去看看。”
“辛苦乔主任,明微回来了,他想和你聊聊。”
“噢,这就是明微么?你妈妈一直说起你,我知道的,在北京,很厉害的,还这么年轻。”
“乔主任,片子和报告我都看过了,”吴明微说话带着鼻音,“他们瞒着我,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你也是神外医生对吧?”
“是的,我很清楚现在的情况。”
乔主任点了点头,说道:“病人现阶段很痛苦,转安宁病房也是她自己的意愿,你们现在就多陪陪她。”
“肺部也不太好……”
“是,常见并发症嘛,”乔主任说,“脑内肿瘤的话,其实刚来的时候情况就很危险了,体积很大,长得很刁钻,很快就大范围地坏死了。”
“嗯,”吴明微面无表情地点头,“位置在早期不易发现,生长异常迅速。”
“没错,你也不要太自责,父母瞒着子女的情况你肯定也见多了,”她说,“现在这个结果,不是当初换医院或者换医生就能改变的。”
“我明白。”
“嗯。”
“谢谢乔主任。”
“不谢,你们上去的话,一起吧,我去看看你妈妈。”
“好,辛苦您。”
很快,天黑了,吴明微劝爸爸回去休息了,他在医院单独陪着妈妈。窗外春寒未褪,刮着风,新年没有新气象。
妈妈快要离开了,吴明微在心里残酷地告诉自己。
其实,这样的病人他见过很多很多个,但今天还是有些应激,觉得虚幻,也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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