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师生存日记 第62章

作者:Llosa 标签: HE 甜宠 近代现代

是他造成了这一切。他养大了杀人凶手,他给了对方杀人的理由,他甚至在小儿子冤魂未散的时候,就走到了加害者那边。

他还让杀人凶手做了继承人,把自己的毕生心血拱手让出。

“你猜到发生什么了,”付关山盯着他,像是要一点点把木楔子钉入他的心脏,“从我说仲文楚在现场,你就猜到了。”

他和仲文楚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总该从一些影影绰绰的迹象里,知道仲文楚的为人。

他知道仲文楚做得出来。

仲渊攥紧了手杖,即便有沙发撑着,他虚弱的身躯也摇摇欲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声音满溢着恨意,只是这恨意的对象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付关山望着他说:“我想要一些东西。”

老人没有回应。

“他在开曼群岛有一家叫Boulder的公司,做上市咨询业务,”他拿出了一沓文件,“关于这几个项目,你知道什么吗?”

仲渊仍然如同雕塑一般凝滞着,只有眼珠缓缓移动到文件上。他没有断然否认,本身就说明了什么。

付关山把文件放下。他现在还能保持心平气和,他自己都惊讶。

他盯着父亲看了一会儿,对方仍然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贸然的动作让仲渊抬起了头。

“不,”付关山向电话对面说,“这次不是我要打来的。”

他点开免提,仲文楚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你又想干什么?”

仲渊眉头紧锁,望向付关山,目光中显然有着同样的疑问。

“我和父亲在一起,”这称呼很郑重,反而增添了一丝讽刺意味,付关山转向仲渊,把手机放到他面前,“十八年前的事,父亲都知道了,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对面霎时沉默了下来,这几秒的真空里,房间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然后,电话两端的三个人,几乎同步有了动作。仲渊怒喝了一声“谁允许你这么……”,仲文楚开口解释“爸,你别听他胡说……”,而付关山拿回手机,摁了挂断键。

仲渊的胸口起伏着,对他怒目而视:“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付关山说,“只是他现在知道你知道了。”

仲渊盯着自己的大儿子,忽然感到对方无比陌生。

“你要是了解他,就该知道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付关山说,“就算你不想整垮他,只要他觉得你恨他,他觉得有威胁,就一定会提前下手。”

其实,仲文楚疑心重,他父亲又何尝不是。

他迎上对方的目光,拍了拍桌上的文件:“所以,关于这几个项目,你知道什么吗?”

第55章 宣判

经济犯罪的立案、侦查、起诉往往耗时很长,不过,仲文楚的案件由于内部人士举报,证据搜集得很快。

庭审后,他终于收到了一个律师之外的会见申请。

他母亲。

看到来人时,他一瞬间有些失望,又有些感伤。这么多年,时移世易,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后,最终留在他身边的,还是只有她。

他扯着一抹嘲讽的微笑,在玻璃对面坐下。“放心,”他说,“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

母亲皱了皱眉,似乎对他的揣测很不满。“那么长的审讯,你什么都没说,我当然知道我很安全,”她说,“我只是想来问你,之后还有什么心愿。”

他挑了挑眉。母亲倒真是在关心他,尽管是在取证阶段结束、确认他守口如瓶之后,才拥有的关心,毕竟还是关心。

他会在牢里待很久,久到出来时,她也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所以她让他许愿,就像小时候过生日时那样,用一个大礼物弥补平日的忽视和疏离。

仲文楚往后靠在椅背上,手铐发出金属碰撞声。“别让他幸福。”

母亲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他说清所指。他们恨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的事业做成什么样,我无所谓,”他说,“但我不想让他和任何人结婚。”

母亲望着他,叹了口气。盯着一个成年人跟谁领证,这太可笑了,但她答应了。“好,”她说,“你保重。”

“还是你保重吧,”他说,“你身边的敌人比我多。”

即便对方没告诉他,他也能想象到,父母一定开战了。这场战役会很精彩的,可惜他看不到了。

宣判当天,仲文楚坐在被告席上,望向法庭后方。

不出意料地,他看到了付关山和对方的伴侣。

那人没有来。

仲文楚皱了皱眉。

他的案件引出了很多新证据,孟寄宁的案子应该已经启动重审。孟寄宁即将摆脱案底,他却要锒铛入狱了。

即便对方不会来探监,可这么重要的、宣布他失去自由的日子,居然也不来看热闹吗?

难道……事到如今,连落井下石的工夫也不愿意费了吗?

他的目光在旁听席上游移,隐约听到审判长说:“下面对本案进行宣判。”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宣读判决书时,仲文楚瞥了眼付关山,对方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墙上标语里的“公正”二字,神色肃穆。

他的眼神一点点掠过后面的人群,突然,他看到了他。

孟寄宁站在那里,越过旁听席,目光撞上他的。

然后,他看到,对方的嘴唇动了动。

仔细辨认,是两个很短的词。

狮子。猎人。

他先是皱起眉,随后恍然明白过来,忽然有种大笑的冲动。

原来那句话的意思是这样。

怪不得孟寄宁一直不告诉他,这句话一点也不旖旎,更与情爱无关。它是狩猎与被狩猎,是权力与压迫,是主导者与话语权。这是一句有名的非洲谚语。

——直到狮子学会写作,历史永远属于猎人。

庭审结束后,孟寄宁在法庭外见到了齐椋。

他穿着一身正装,这还是孟寄宁第一次见他穿有裁剪、有样式的衣服,几乎认不出来。

他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在外面踟蹰。

上回剖白完内心后,他们一直没有再见,他不确定齐椋是不是来找他的。

他还在犹豫着,齐椋已经走到他面前。

孟寄宁仍然不抬头,齐椋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他们对上视线的一瞬,他屏住呼吸,像是被烫到了。

“我是来道别的,”齐椋说,“之后我就要去上学了。”

孟寄宁望着他,眼中闪动的不知是安慰还是遗憾。他要继续学业了,可这个语气,好像他们是各自踏上旅程,而非共同走向明天。

不过,在自己那一通“常春藤叶”的输出后,他这么想也情有可原。

“恭喜,”孟寄宁说,“希望你一切顺利。”

“谢谢。”

“也希望……”孟寄宁犹豫着说,“你不要恨我。”

“说什么傻话,”齐椋说,“我爱你。”

孟寄宁震惊地望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感情。

齐椋也很惊讶,他竟然能压抑这么久才说出口。

他抬起手,摘掉一片落在孟寄宁发丛中的花瓣。“我上学的时候,”他问,“能时不时回来看你吗?”

孟寄宁笑了:“这是什么问题?你觉得我会不想见你吗?”

“可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

过了几秒,孟寄宁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你的威胁已经解除了,你有亲人,有文凭,有才华,你会过得很好的,”齐椋说,“你不需要看着我让自己活下去了。”

孟寄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气恼地说:“我真是挖坑给自己跳……我那天的话……”

“我没有生气。”

“什么生不生气,”孟寄宁说,“我那天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我接近你,不是单纯想依靠你活着,我喜欢你,我说不喜欢是因为你那时候要去干傻事……”

“哦,”齐椋说,“你终于承认了。”

孟寄宁霎时止住话头。

“你从来没在我面前说出来过。”

孟寄宁皱起眉。“你现在变坏了。”他说。

“所以……”齐椋犹豫着问,“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孟寄宁叹了口气:“当然了,你这个傻瓜。”

齐椋忽然低下头,很用力地吻他。齐椋的吻技很生涩,完全是动物性的,原始的欲望驱使。他感觉口腔发麻,喘不过气来,于是试探性地诱导对方,想让这个吻变得更缱绻,更温柔,然而对方好像更凶了,手臂死死勒住他,一度快让他有些缺氧。

等他终于挣脱开来,嘴唇快被咬破了,大脑也昏昏沉沉的。

“谢谢你。”齐椋说。

孟寄宁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几乎要气笑:“哪有强吻别人之后说谢谢的?”

齐椋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我现在会攒积分卡了。”

孟寄宁怔住了。

“想到明天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害怕了,”齐椋说,“就好像……好像光能照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我也能看到更远一点的地方。”顿了顿,他说,“我没事了。”

孟寄宁定定地看着他,可能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这四个字是在说什么,它们又是经历了多少千回百转、流离失所才终于被说了出来。

齐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低下头凝望着它,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这张假结婚证,”他说,“是我见过最美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