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见仙踪
“啪!”
“景尚!”陆承安低呼,这次他又被按上去了。手掌像上次似的,染着人类的俗气弄脏命名为糜烂苹果的油画,修长的手指按压至“长相爱”几个字上。
一周前的大火卷土重来一般令陆承安觉得烧灼滚烫,他倏地蜷起手指,离那几个字远远的。
咒骂从他嘴里喊出来,如果语言有用,那景尚绝对死了不低于一百次一千次;紧接着是好听的话,陆承安对自己很好,明知没有被放过的希望,就甘愿地低下头颅选择顺从;最后是陆承安濒临崩溃的嗷嗷叫唤,淌着眼泪叫。困兽被天敌咬住脖颈的时候大抵就是这么凄惨,引得人心里生出怜悯。
奈何景尚不是人,陆承安越大声,他刺入陆承安后颈的犬齿便咬得越厉害,以及......
“啊——景尚,你就是个臭傻哔!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些特丑的烧伤刚好得差不多你就作是吧。放开我——我特妈就要回家怎么啦!离那么近你凭什么不......别别别别别啊啊啊啊——不回了不回!真不回啦!你又生什么气啊景公主!我真特么服气你个傻——不不不不,不不不是景哥,特么别怼......好疼啊。”
景尚眼带讥讽地看他,舔干净他后颈的血,说道:“疼你爽成这样?”
“......要你管!臭傻哔!”陆承安哆嗦着,恨得拳头攥起来。
景尚把他甩地板上,然后单腿跪下去,轻松地扯住陆承安蹬着地毯想跑的一条腿,缓缓地把人拉过来。那只脚踝营养不良一般,筋骨明显,伶仃瘦削,景尚轻轻松松便能握住。脚踝被松开的时候,陆承安的腰又被那双他见识过无数次、力大无穷的手掐按住,面对面眼睁睁地看着。
啊......
陆承安脑袋后仰,死死地咬住嘴唇,没意识到他说的话竟和景慈劝告牧寒云的差不多:“景尚你情绪特么......能不能稳定一点啊。”他委屈坏了,说道,“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啊......我就是想回家,回家而已啊。我很想我爸爸......景哥,你不能因为,你的父亲和爸爸不爱你,就也不让我爸爸爱我吧。”
“他爱你?”景尚居高临下地问道,垂视的目光讥讽拉满。
也许是陆承安看错了吧,景尚从来不会对别人的家庭生活产生半点兴趣,他的眼里其实没讽刺,但这种问话还是太失礼,令陆承安恼羞成怒。他挣起上半身来,像一个绷紧身体随时会爆发的炮仗,用饱含怒火的眼睛,指着景尚的鼻子吼道:“我爸爸就是爱我!我爸也很爱我!你懂什么?你一个没有被爱过的可怜虫懂什么啊?!我特别、特别爱我爸爸,也特别特别爱我爸。我还特别特别爱顾闻......”
话音戛然而止,陆承安脸上的表情被一种狂风骤雨袭来的惊惧与痛苦取代。他的脖颈被景尚掐住,慢慢地收紧剥夺空气。
“你最近没打架,身上怎么还有伤?”景尚大手张开,猛地松开陆承安的脖子,看他霍然往肺腑里贪婪吸气的求生模样,听他咳嗽和惊呼,欣赏他浑身不停地战栗。
景尚的手摸向陆承安跟身体同频战栗痉挛的腹部,绷紧时薄薄的腹肌和人鱼线特别明显,他仔细地描摹着,这里在几天前还是伤痕交错令人不忍卒视。陆承安便抖得更厉害了。因为他听到景尚说:“是你爸打的吧。”
“你胡说什么,没......”陆承安不可思议,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景尚在说什么天底下最惊悚最不可能的事情。可景尚打断他不许他开口,手掌玩闹似的量他腰围,拇指滑过去时在大概肚脐的位置遭到一次阻碍,他不管不顾,将拇指抬起来继续往旁边滑,成功完成这次测量,“你腰倒是挺细的。”
景尚慢条斯理地说道:“陆承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你没有资格提意见,说不定你还以为有路可退。我明白地告诉你,那只是你的妄想。现在,我需要你时时刻刻地记住——你是我的东西。”
“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关于顾闻的半个字,再让我闻到你身上有一丁点他的信息素,我先杀了他,再淦死你。”
陆承安抖如筛糠:“别......”
“你身上有伤的时候,真的特别难看,倒胃口。”景尚看他如今光滑如初的白皙身体,警告地说道,“陆承安,你最好不要败坏我的兴致。”
“想回家,当然可以啊。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身上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伤......”他冷笑,突然发难,拤住陆承安的下巴脸颊,指节朝内用力迫使他张嘴,张到最大后,欣赏标本似的看陆承安深处的喉咙,然后两根手指伸入他口腔夹住那截似乎察觉到危险往后颤缩的舌头,扯出来,“我见一次,就糙你十次。你要是还有尊严不想被糙死在床上或各种地方,就想办法让自己干净点。”
“那十天里,你最清楚不过了,我总是有暴走趋势的信息素有多需要发泄。如果我做出不可控的事,别怪我没警告你。”景尚好整以暇地说,也好整以暇地问,“懂了吗陆承安。”
陆承安很轻地眨眨眼睛,表示懂了。
景尚不满意:“回答。”
“......嗯。”陆承安头晕眼花口齿不清,但胜在识相听话。
景尚松开他的舌头,低头吻上去,动作恶狠,声音却像恋人般纵容宠溺。
“嗯,”他说,“乖。”
第46章
“啊——”
“嗯啊......玛德, 景尚你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狗东西,我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以前不喜欢我的时候,我追着舔你你说我贱,现在小爷懒得伺候你了, 你特么又威胁我老实点!好事儿都让你占了呗......啊啊啊啊啊啊你大爷!嘶......”
“装货一个。不想要什么不说, 想要什么又强取豪夺, 显得你手腕硬是不是。你这么厉害不还是被你的元帅父亲压一头,他说往东你敢往西吗?!”
“废物,没用的男人, 早知道我才不勾引你, 我去勾引你爹做你爸——啊等等别!别别别啊啊啊啊啊啊啊......开玩笑的, 谁要做你爸啊......”
“反正我勾引谁都比勾引你强得多, 你就是个神经病,我当初就该听程菲白姐姐的话早点远离你——啊!不是!你干嘛!臭傻哔我又没提顾闻你特么又生什么气......不,呜呜不提了, 不提了不提了不提了不提......”
“玛德,该死的景狗, 你就是一个......啊呜呜呜, 呜呜不骂你了, 放我下去。真不骂了......景哥我没骂你, 骂我自己......”
“......”
墙壁上写就“长相爱或共赴死”的油画因为暴力而松动掼砸到地上。它命大, 没坏,但它命不好,被当时控制不住腿被怼到前面的陆承安一脚踩上去,咔嚓从中间裂开。
好大一条裂痕。
并且横贯那句话。
导致长相爱变得不再是长相爱,共赴死也不再是共赴死,只剩下一句别无他路。
就是这道如雷贯顶的脆响动静, 让陆承安从景尚威胁他的惊惧中回过魂来,当即受不了的破口大骂。
每当他骂人的时候,嘴巴和心声便高度一致。景尚倒不用分辨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省心省力。
反正只要陆承安诅咒景尚去死的言论,都是真的。
伤、顾闻、家,陆承安说每一个都和景尚没有关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景尚少多管闲事。从愚人节那天景尚像看小丑似的在头顶问他要不要,陆承安回答了要,就已经接受他们之间从此以后任何不平等的关系。景尚高高在上惯了,他会做一个主人,还会把陆承安看作奴隶,可以任意践踏、羞辱。
陆承安生来贫贱,用不着景尚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对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一直都很清醒。
但他就是讨厌、憎恨景尚一副说教,管着他的嘴脸,好像陆承安真成了景尚的所有物似的。
所以陆承安出声狂骂,那张嘴怨毒得可以,不知口渴地骂了几小时。嗓子从一开始的正常到后来的沙哑,再到嘶哑,直至最后都快发不出声音了只剩哽咽的泣声,他依然要不服气地刺人。
嘴利。
窗外熹微时,陆承安还上了嘴,眼疾手快地拉住景尚一条胳膊恶狠狠地咬下去,当场见血。
牙尖。
他对景尚又踢又咬,像极了自卫的小狗。他自己不好过,也不让景尚好好干。
和他几乎发疯一般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景尚自始自终不对他的骂声予以任何回应,可以说不在乎。他只在不高兴的时候烦躁地啧一声,然后用惨无人道的行为告诉陆承安,让他闭嘴。
所以陆承安自小学会的“能屈能伸”的保命知识,令他没出息地改口无数次,害怕自己死掉断气。不过等缓过一口气儿,发现自己还能再活一会儿,他就又开始骂了。
说他精神分裂都不过如此。
事情结束于陆承安说要勾引牧寒云、应该听程菲白的话、以及顾闻的出现......景尚突然拉开窗户,把陆承安伸出去。凌晨四五点的风是清凉的,掠过陆承安脊背时,他身上因为骂人和暴躁而出的汗水像遭到冰抚,两相反应惹得他激灵,吓得大声惊呼,抡着胳膊要抱景尚脖子。
可景尚身体后仰不让他搂。
神情冷漠得像尊雕塑。
情急之下,陆承安咣地抓住窗棂,眼睛不安地大睁。他的上半身几乎已经全部探出窗外,维持全身重量的借力点全部都在他浮起青筋和淡紫色血管的手臂。
“景哥......”
冷风没有让他清醒,反而令他忘记了,景尚掐着他的腰身不会让他真的掉下去。
窗台硌得人腰疼。腿也疼。
身后就是几天前景尚抱着他跳楼的地面,有草丛、灌木,但是好几米的高度,陆承安没有安全感。热汗变成冷汗,从他紧紧抓住窗棂的手背上滴下来,陆承安仿佛听见风声都沾染上无情成为旁观的审判者。
“真不骂了景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嘛。景哥......景哥我不想从这里掉下去啊,会把我摔死的,我还没活够呢景哥......”陆承安脸上湿漉漉的。
因为他的眼泪没断过,此时受到惊吓,头发又因承受而在晨风的抚摸里晃动,很有频率。他祈求景尚别像一个疯子,跟他好好地处关系,奴隶也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和尊严。
“我真的没骂你,你特妈别那么小心眼儿......是我是我,是我小心眼,是我嘴太贱了景哥对不起。景哥我不勾引你爸,我谁也不勾引就勾引你......我也没听别人的远离你啊,我特么都给你淦成这样了还要我怎么样......景尚我糙你大爷,我就搞不明白你,你为什么总在生气,你到底在气什么啊?!你一生气就对我不好,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景尚我讨厌你,我真特妈烦死你了!”
“......”
牧寒云刚升任元帅不久,需要经常待在军事总部,这是他巩固地位的机会。
而景慈在星际联盟里没有任何职位,他的身份只有牧寒云的妻子这一个。他本应被事业心浓厚的丈夫抛在家中等待,可景慈从没尝试过独守空房的孤独。牧寒云离不开他。
无论去哪儿,景慈都要作为牧寒云的伴侣一同出现。三十年来,各大媒体都在赞颂曾经的上将夫夫、如今的元帅夫夫情比金坚,就算天塌地陷,这两个人也不会分开。
所以自上次在医院一别,陆承安再没见过他们。牧家别墅像个牢笼,空旷得宛如原野。也正是知道身后空旷无人,马路也看不到牧家内里,陆承安被这么伸出窗外仿佛任其操纵的娃娃,不会有被暗窥的风险,否则他肯定要不顾一切地和景狗拼命,同归于尽。谁也别活了。
“如果不慎从高处坠落,人的大脑要迅速做出反应。”景尚欣赏陆承安的表情,看他努力地伸长胳膊,终于搂到他的脖子后用力地绞紧胳膊大口喘气,一张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减少翻滚或者旋转。”景尚一只手暂且松开陆承安的腰,扣上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温柔地摩挲,仿佛是个正在给失控的伴侣以信息素安抚的好A l p h a,“身体要蜷缩起来,胳膊和双腿弯曲,能减少身体的暴露面积。头部向胸口靠近,这样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好头部和颈部,还有重要脏器。”
陆承安浑身痉抖着,满头雾水,不明白景尚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做起老师来了,他又不去跳楼。
“像上次那样的情况,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景尚的手指摩挲陆承安后颈被咬出血印,并且此时已经结痂的腺体,在周围划圈,“火来了,你吓傻了。等着被火烧死?会不会逃?”
“不......不是,玛德,这也能怪我?”陆承安不可思议地抬起红润的脸颊,“不是你的元帅父亲和你都是神经病,才造成那样的......唔......”缓过一口气,陆承安咬牙切齿地改口,“知道了。都是我,反应能力太慢......”
“锻炼身体的反应能力可以让你学会掌控它,”景尚目无表情地说道,“不会摔死。”
陆承安没忍住啐他一口,难受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特妈的、不跳楼。”
“嗯。”
“景尚......小爷要杀了你。”
“嗯。”
“你该死。”
景尚抿唇不语,埋头。
陆承安张嘴惊呼,改口。
......
“景哥......我想、回家。”
景尚冷嗤,道:“劝你想点别的。”
“......”
最后陆承安精疲力尽,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没有咒人的用武之地,只能在心里骂景尚。
‘玛德,早晚有一天,我会用刀捅死你用枪崩......’
—
“你不怕他一枪崩了你?谁都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又是夜半,景慈终于打通景尚电话,有点无奈地说道。
“谁让你给我打电话。”景尚看着床上的陆承安,表情冷漠得像面对仇人,“他杀不杀我是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景慈叹了口气:“小景......不要太懂事。”他音色里一有种悲天悯人的哀伤,“我没有......”
“我不想听。”
景慈:“你父亲在开会。”
他已经是元帅,像这种军事的高级会议,是不允许携带任何通讯仪器和枪支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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