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见仙踪
陆承安的唇角在笑,眼里也在笑,仿佛很得意。但在那层得意的表面之下,透着一抹他对景尚看不懂的疑虑和不解。
如果是以前,他敢这么忤逆景大少爷,拒绝他的靠近,景尚会二话不说用强硬手段逼他认识到、他陆承安没有谈判的资格。
所以......
最近的景尚是假的。陆承安不习惯这样的他,也不喜欢。
【我把你当做我的东西,那你就只能是我的东西——我一个人的。】
【没有人可以夺走你的注意力。】
【任何能威胁我在你这儿地位的生物,都该死。】
【我会......让你再也不敢在乎一个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
时隔多日,这些话还是像鬼魂的声音那样纠缠着陆承安。它们明明是景尚故意说出的威胁的话,让陆承安学着驯从,但字字句句却像衷情表白。
饮着一个人的血,向另一个人诉说深爱。
陆承安真怕景尚喜欢他。
太特么惊悚了。
他只能接受景尚恨他。
“姓景的,你不会......”陆承安不憋着,有什么就说什么。头顶的阳光太刺眼,他的眼睛半眯始终睁不开,眼皮上方的那道褶皱深深地压向眼角,平直纤长的眼睫毛敷着一层金光掀过来,烟蓝色的眼珠探量人心,“是喜欢我吧?......你不会这么恶心吧?”
楼道前面不远的位置有一棵长了上百年的榆树,夏天枝叶茂密,蓬大的树冠在七楼的楼道里一伸手就能摸到。
它制造出的广阔阴影,将景尚的身体圈入,没让他享受到丁点阳光。致使他沉默地看向陆承安,且沉着地不发一言时,榆树的阴影在他的眼睛里同样留下阴影。那道深紫色变得更浓郁,恍惚间宛若深渊,浓墨般不见天日深不见底。
景尚笑了一声,阴冷地笑。
他脚下微动。
“......景少在这儿干什么?还有......陆承安同学。”顾校长从他们身后的楼梯口里走出来,见到景尚有些意外。视线不自觉地向前延伸又看到陆承安,一开始的那点尊敬被一种很难令人看懂的微表情取代,不过转瞬即逝。
“顾校长好啊。”陆承安蹲得腿麻,终于舍得站起来。他原地剁了两下脚,衔在嘴角的香烟扑簌簌地落下一层烟灰,有些飘到鞋尖,他只能又跺了跺脚,再猛烈地抽一口烟。
顾校长皱起眉头,用纯粹的校长的那种语气管教学生:“学校不准抽烟。”
“哦。好嘛。”陆承安这么回答,却还是咬着烟蒂。他大咧咧地冲着顾校长笑,表情没有一丝公报私仇,乖巧得不行:“你可以开除我的呀。”
“......”
顾校长眼角诡异地抽搐了几下,但又立马平整,跟当场做了拉皮似的。他不得不扬起点笑容来,好取代方才那种面对一个孩子时不该出现的诡异神情。殊不知他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强行表情更诡异,看了让人心理不适。
“校长,你当初那个要开除我的公告发得也太慢了吧,不然我现在哪儿还用得着来学校上这种无聊的课啊。”陆承安不满地道,像对一个人撒娇似的,“景哥天天管我这管我那,真的是好烦的。”
“陆承安,好好说话。”景尚语气不善地警告道。
“干嘛冤枉人,我哪儿有不好好说话啊,”陆承安把烟摘下来,走上前去朝脸色愈发不好看的顾校长下作地喷一口烟,眉眼弯弯的,“顾校长,学长长得像你,都好看。早知道我当时......”
这句话根本没听完,顾校长匆匆对景尚说他还有事需要赶紧去处理,眉头像是遭遇什么天大的劫难般紧紧锁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身后两个人的视野。
逃命似的。
“嘁,没劲。”陆承安说。
然后立马就有劲了。旁边蓦地传来一道劲风,陆承安没来得及躲开,刚矮身要跑就被景尚一把攥住衣服领子往墙壁上砸。
香烟坠落,无人在意。
景尚按着陆承安的后脑勺单手将他的胳膊反剪至身后,因为离得太近,他裹挟着暴怒的呼吸如数喷洒进陆承安的后颈,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景哥,景哥景哥......”陆承安笑着,语气佯装慌乱地叫。看着气人听着也气人,“诶呀干嘛生气,气大伤身啊景哥哥。”
“陆承安,不想真死就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挑衅我。”景尚揭掉陆承安贴在后颈腺体处的方块创可贴,这里就没好过,成天被咬。既然来学校上课了不能真没有一点羞耻心吧,陆承安每天都把它贴遮得严严实实。
景尚的拇指带着报复的力度碾磨陆承安的腺体:“在我没有玩腻之前,你最好尽好自己的本分。否则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陆承安舒坦了:“哦~原来你不喜欢我还会玩腻啊。好狠的心。”他被制服的双手其中有一个不老实,两根手指动来动去地蹭景尚的手腕、手掌,“好的嘛景哥~~我会尽好本分的。”
下一秒,他像勾引人似的两根手指突然变成钩状,和大拇指合作,以一个非常巧妙的姿势狠捏景尚手腕的麻筋,逃脱出来。
就在景尚不顾麻疼想抓他第二次,陆承安不退反进,抬手一推景尚肩膀,让他背部靠墙,好像个混混似的在放学的时候堵住好学生不让他走。
“谢谢景哥前天教我怎么从反剪的桎梏中获得自由。”陆承安眼睛发亮,忍不住自我夸奖地说,“我厉害吧。”
景尚没开口说话。
“你看看你,又生气。”陆承安双手搭景尚的肩,捋平衣服般地拍拍。脚下又前进半寸,两人成功地鞋尖相抵。
那双抚摸景尚肩膀的手缓缓地向上摩挲,捧住他的脸,先额头相贴再鼻尖相触。
“哈......”陆承安恶劣地扬唇一笑,气声说道,“宝贝儿,我又没有真的在勾搭他,你就不要生气了吧。”
他“啵”地一声亲景尚的嘴唇,像情窦初开初尝感情的干净少年那样,一言一行都是灵动。
景尚眼眸微阖,眼睛定定地看着陆承安颜色红润的唇瓣,半晌没有动作。
但他颈间的微凸喉结剧烈地滑滚了一下,吞咽声几不可闻。
两人离得很近很近,可陆承安心里什么都没想,没有心声传出来。他陷入了一个自己本身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悖论怪圈里。
他不要景尚爱他,但他的所作所为——
处处都在引诱景尚爱他。
第58章
星际联盟的军事基地总部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故, 但没人知道是什么事故。媒体没有报道,各个地方也没有泄露风声。
他们只是从牧寒云离家前往军事基地总部,并且三个月之内不会回来的行踪里猜测的。
不过后来倒是有两三家媒体零零散散地取了个具有争议噱头的标题报道,可很快被压下去。
牧寒云走了, 景慈自然要被带着。
陆家在牧家隔壁, 陆承安生在陆家长在陆家, 但他近段时间就像被拐跑了不认识哪里是自己的住所,每日每夜地待在牧家。
他只偶尔的时候回去,戴上围裙给纪邈做顿经常忘记放盐巴的饭, 要么就是纪邈说想吃甜的他会多放两撮盐的饭。
纪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住, 陆承安立马就有话说了。
他表现得很郁闷, 并且很激愤, 破口大骂景尚的霸道,一旦踏入牧家的大门,没有景尚的允许就不能再踏出去半步。
这是真的, 不是胡诌。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成天嚎着不愿意上课的陆承安也能听得进去课程了, 不再每天睡觉。
没同桌的时候爽飞天, 有同桌的时候像地狱, 尤其同桌还是景尚。陆承安真想挥拳打死他。
但目前的射击课、格斗、自由搏击近身肉搏, 陆承安这个学生全是景尚老师教出来的, 他打不过。上次捏景尚麻筋从他的制服里逃出来,之后再也没出现过第二次。身为A l p h a,陆承安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每天晚上被淦完,迷迷糊糊间他都严肃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真的睡着,今晚必须要拿枕头闷死姓景的狗哔。
很遗憾, 一次都没成功过。
年轻人正是觉多的时候,特别是像陆承安这种,白天课程那么满,晚上课程也那么满,累得精疲力尽,喊回家的次数都少许多。恨不得连续睡24个小时。
“唉......”不能逃课,也不能逃学,陆承安简直要无聊死,一天叹八百回气。
有时候不想好好听课了,他侧着眼睛看到右手边的高木栖临时抱佛脚,在高考前最后一个月奋发图强疯狂地刷题时,叹着更深的气,啧声说道:“傻哔,从第二步就错了,结果能对肯定算你烧高香,你祖宗保佑着呢。”
“嘿我特么真操......”高木栖侧过头来骂,那个几乎已经跳到舌尖上的“你”字在看到景尚的侧脸时咬断咽回去,憋屈得满肚子气。虽然陆承安现在确实是景尚带在身边的人,但这种感情肯定不长久。
高木栖没觉得俩人毕业后会步入婚姻的殿堂,语气不会伪装依然很冲,鼻孔朝天地说:“你一个成天翻墙逃课,一考试就交白卷,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每次都考倒数第一的人说我从第二步就错了?你上过课没?哪来的底气!你那点没眼看的知识储备量能让你知道我做错了吗?!”
陆承安就笑:“还急了。”
他耸肩,摊手:“那你就去问知识储备量多的人喽。你要是没错我头割给你。”
“......”
这么血腥暴力的赌注,搞得高木栖哑口无言,他也想发誓但却没敢。两人一挑眉一不服地对视,最后高木栖找原寻,问他刚才的题错没错。
原寻说错了。
高木栖傻了。
然后他哭了。
陆承安:“......”
瞌睡虫瞬间消散,陆承安坐得笔直,眼里满是震撼与困惑不解:“我槽你碰瓷儿是不是?我怎么你啦?你哭什么?!”他慌里慌张场外求助,抓住旁边景尚的手,十指相扣地扣着,另外一只手便伸长了,指着委屈到涕泪横流的高木栖说道,“景哥你可看见了呀,是他——是你朋友诬陷我!可恶!我可没有怎么着他啊!我什么都没干!”
下巴高昂用鼻孔瞧人,然后躲到景尚后面,把景尚推出去做挡箭牌且非常傲娇的小模样,别提有多么仗势欺人。
别说他真的没干什么,就算他真的干了什么,他心里面也敞亮地知道自己完全不用负责,因此乐得看戏。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凭什么啊......”高木栖是真的很伤心,不管几十双眼睛盯着,哭得哇哇的,“高中三年,1000多天你来过几次学校,呜呜呜呜呜呜没 100 次吧......来了你也不学习就知道睡觉,然后就是刷景少的卡吃饭。除了吃就是睡,吃得还特别多像饭桶,你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吧。还经常逃课打架。你什么也没干吧......凭什么你就比我聪明,凭什么是我做错了啊,凭什么是你指出来我错......”
仿佛不相信两只耳朵听到了什么,陆承安噗嗤一声,红口白牙乐得不行。他从景尚肩膀后面探出半颗毛绒绒的脑袋说:“你就因为这个哭啊?”
高木栖破防崩溃道:“什么叫就因为这个?如果这都不算什么那我的高中三年算什么啊?”
“算你笨喽。”陆承安说。
说完还找认同呢,下巴垫景尚肩上,说道:“是吧景哥~”
当即,高木栖就像个三岁孩子痛失最心爱的玩具,不知丢人地张大嘴,闭着眼睛朝天嚎哭。
好几个人偷偷用手机录像。
旁边的江端用嫌弃的眼光看高木栖,身体往远处挪了挪,害怕高木栖的鼻涕会蹭到他身上似的。过了会儿直接站起来找了个空位坐下,打算等他哭完回去。
然后他眼神转换,瞄着陆承安的时候是多日来隐秘地、不敢表露太明显的兴趣。
“他高一入校的时候,成绩排全校第七。”江端对高木栖说道,语气竟然有一种,看吧,他很了解的自豪,“当时整个高一年级的学生有三千多个,你比不上不是很正常吗?”
陆承安眉梢轻动,微妙地看了眼江端。
而江端把这个眼神看作陆承安对他注意的回赠,笑了起来。
高木栖注意不到这点几不可察的来往,哭得更厉害:“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
“诶呀,多大点事儿,不就一道没用的题吗,至于哭成这样吗?”确定高木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毫不做作真情流露,陆承安稀罕地啧了声,沉忖后竟然由衷地说道,“说实话,还怪可爱的。”
音落,高木栖的哭声顿收并没忍住打了个哭嗝,两只盛满眼泪的通红眼睛溢漏惊恐,哆嗦地觑向景尚。
他整个人几乎吓得要死。
果不其然,景尚冷冷地看了眼陆承安,眼神里面似乎暗藏刀锋。他的表情明明没有变化,但眼睛从陆承安脸上挪开,而转移到高木栖身上时,高木栖登时抖得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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