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它似蜜
邱十里一怔,一万美金——他攒了这么久的钱,也就能换几十来个所谓的白子。这一下子就显少了。
劳伦斯见他震惊,倒是十分和善地笑起来,“请您放心,时先生已经事先换好了,还换了很多。他是有备而来的。”
邱十里不太喜欢他这种评价的语气,也琢磨不懂自己大哥怎么突然想起来带自己来参加这种砸钱的活动,新年假期吗?其实带他去趟野生动物园,看看羚羊和灰狼,他就满足了。
“谢谢您。”邱十里叉起一块鹅肝,淡淡道,“晚安。”
“我的荣幸。轮船将会在大约半小时后出港,”劳伦斯看了看表,识趣地转身要走,忽然又转回头来,“对了,邱先生,‘月亮’的旅客活动区域一共有四层,配有泳池、汗蒸房、各种球馆、各种风味餐厅……还有电影院和歌厅。您可以在任意一层自由活动,因为时家是我们的资深会员了。”
“好,谢谢。”
“您知道吗?二十多年前,我才刚刚在这里工作,接待的第一家客人就是您的父母,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劳伦斯眼中闪出亮光,“老时先生就是在百万会上一掷千金,完全俘获了邱夫人的芳心,之后不久他们就举行了婚礼。”
邱十里蹙了蹙眉,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种论调,好像拿钱买婚姻一样,但他还是问:“我父亲当时买了什么?”
“一座尼泊尔的雪山。”
邱十里张大眼睛。
劳伦斯似乎沉浸在辉煌的回忆里,“嗳,那真是大手笔!当时无名的雪山太多了,藏在穷乡僻壤,我们和政府交涉,给他们一定的钱,就能把一座山收入名下。那时候‘月亮’还没有进行第二轮翻修……”
邱十里配合着应了两句,终于把这人请出了房间,他一边咬着羊排,一边发愁地想,自己大哥现在也是二十多岁,和当年的父亲年纪差不了多少,他也要花大价钱,买座无用的雪山,玩些纨绔子弟的孔雀游戏,傻乎乎地讨美人欢心吗?
可是来的只有他们两个,美人在哪里呢?
大哥现在又在见谁?
他可谓是越想越郁闷。
饭后,船也开了好一会儿,时湛阳还是没回来,邱十里实在无聊,为了避免不住的胡思乱想,他换上睡袍,系紧腰带,拎着洗漱篮和泳裤,出门寻找游泳池。
他在屋里留了张纸条:
大哥,我去游泳了,晚餐在厨房烤炉里,鹅肝很老,你肯定不喜欢,不要吃。
从外面看这船大,走在里面,只觉得更大,可是同行的乘客却不多,把空间显得很有富余。一路上,邱十里遇到的服务人员数量大概是乘客的五倍。四处曲径通幽的,他问了两遍路才找到泳池,换好了衣服跳进去,邱十里抹掉眼周的水,抬头看钟,已经九点多了。
偌大的池子,五条泳道,池水被调成宜人的温度,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泡着。倒是有五六个橘黄色的救生员守在泳池四边的梯子上,一个个的都在盯着他。
邱十里心生烦闷,埋头开始游泳,他最擅长蛙泳,可是他想多弄出点动静来,不要周围一片死寂,于是他把自由泳游得挺欢。
第八个来回游完,他实在累了,就靠上池边,扯掉泳镜。背后撑着边沿,他想仰头看看天花板壁画里的圣母玛利亚,一打眼,却恍然间看到一张人脸。
时湛阳蹲在池边,正俯身看着他。
“ナナ,太不小心了,如果我是坏蛋怎么办?”他说,“我拿着刀子,或者我没穿泳裤。”
邱十里下意识往下一滑,把上半身也泡在水里,也不去看时湛阳肩臂上光洁裸露的肌肉,“我知道了……兄上,你吃饭了吗。”
时湛阳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只吃了鹅肝,确实很老哎,然后等不及来找你了。我怕你遇到真坏蛋,游泳池里可什么人都有。”
“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啊。”邱十里往后退,捂着被他捏红的鼻头。
时湛阳笑得更爽朗了,他撑着池沿,翻身下水,在邱十里旁边的泳道里,趴在隔离带上看着他,“现在不止了。比赛吗?我刚才计时,看你进步不小。”
“你没有泳镜,不公平。”
“你也不戴就好咯,”时湛阳轻松道,抬臂抻着筋骨,“逃命的时候跳进河里,哪有时间找它来戴。”
邱十里虽然莫名又开始紧张,但也确实觉得在理,把泳镜放好,转脸一看,时湛阳正背对着自己,伸展着手臂,肩背和脊柱展开优美有力的线条。
“就三个来回吧,今晚你太累了。”时湛阳道。
“好。”邱十里应道,“等等。”他又说。鬼使神差地,他从隔离浮标下面钻过去,踩水走到时湛阳身后,绕过他,停在他身前。
“怎么了?ナナ?”时湛阳垂眼问,他的头发打湿了些许,一绺一绺地搭在额前。他就像拍画报的电影明星一样帅。
邱十里空张着嘴,说不出话,他想,果然果然,当我真正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我是憋不住的,大哭的小孩也不该阻断我。他默默地,只是又贴进了一点点,用力攀着他大哥的肩膀,挨上去,屏住呼吸亲了一口。时湛阳没有像他一样张嘴,但是也没推开他,甚至,好像还,虚虚地环抱了他的腰一把。
“好了!”邱十里滑溜溜的,像条鱼一样弹开,钻回了自己的泳道,闭着眼往前游。他心脏狂跳,脸热得要炸开,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抱那么一下,甚至连后悔都没心思去想。换气间隙,他听见时湛阳游出的水声,也听见他在身后吼:“喂,这算犯规了啊!”
第十五章
那一吻过后,时湛阳就跟没事人似的,游完泳出来,他还带邱十里去喝了果汁奶昔做宵夜。但邱十里做了一夜的春梦。具体怎样记不清了,印象里模模糊糊的,屋子很暗很小,也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地上堆满了床被,他气喘吁吁地倒在这满地柔软里,只把时湛阳看得清晰。
时湛阳压他压得特别紧,好像从上到下,每寸皮肤都要贴着。是那种要把对方按进身体里的拥抱。有很多汗,也有很多吻,黏腻在肌肤和唇瓣之间,两个人都张嘴的那种。他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感觉,但他确定他们在好好地,全心全意地接吻。
在梦里,邱十里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再也出不去这房间了,他永远没有了自由,是他双手献上去的。这感觉非常舒服。
时湛阳的气息那么温暖,那么浓郁,就要把他吞噬,“ナナ,ナナ,哥哥最喜欢你。”他在他耳边不住地说。
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邱十里第一眼就看到舷窗外面鸦青色的天空和海雾,爬起来去到窗边,他又看到灰蒙蒙的海面。下身忽然感觉奇怪,他屏息一摸,居然一手的湿黏。
邱十里立刻想起了几分昨晚的梦。
他僵站在窗边,盯着手心里沾上的东西,发了一小会儿的呆,随后迅速单手翻出换洗衣物。可惜要去浴室就必须路过时湛阳的大卧室,邱十里硬着头皮把门推开,看见大哥还在躺着,身上过了一大团被子,没什么动静,心里稍微安稳了那么一点。
你昨天晚上……应该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吧?他把门锁上,拷问镜中通红的自己。
接吻好像真的很舒服,再进一步呢?连得更近是什么感觉。他又摸着唇角想,不自觉含了含手指。
等到邱十里把内裤洗好,也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穿戴整齐推门而出时,他的忐忑找到了归处。时湛阳果然醒了,头发乱蓬蓬的,海军蓝的睡衣陷在满床松软的雪白里面,他正靠在床头,抱着个笔记本电脑,快速浏览着什么。
大哥果然非常忙啊。邱十里把拧得半干的内裤攥在手中,站在门边想。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帮不上什么。
时湛阳则很快合上电脑,“早上好,ナナ。”他冲邱十里笑。
“早上好,哥哥,”一说哥哥,梦中耳边滚烫的语调就包围回来,邱十里咬了咬唇,警告自己清醒一点,“我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