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灰南
熄灭手机走进隔壁。
“梁总!”袁灼看到他就伸长手,表情幽怨,“我好想你。”
受不了他的黏人和肉麻,梁淮波坐的离他远远的。
环顾了下病房的新装饰。
本来以白色为主的简洁风病房,此时充斥着喜庆的红色。墙上贴了“福”字,窗帘也换成了白红拼接的样式,茶几上素净的白花瓶中插着挂满红花和祝福语的枯枝。
台灯上挂着红黄相间的手工纸花。
看到它,梁淮波一下想起袁灼趴在床上,表情狰狞地忍痛组装的场景,不由忍俊不禁。
看他笑了,袁灼摸摸后脑,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样,你喜欢吗?”
“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梁淮波不说喜不喜欢,只反问他。
“有吗?”袁灼四处看看,“这是咱俩第一个元旦,要不是我下不了床,我还想更猛点呢。现在只能从简了。”
话语里十分可惜。
梁淮波抿起嘴,不说话,只是坐到床边。
刚坐下,袁灼自然地牵住他,又问了一遍,“喜欢吗?”他神情期待,同时又说,“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改。”
梁淮波晃晃他的手,“嗯。”
声音不大,但袁灼听见了。他高兴道,“真的?喜欢就好。”他兴冲冲说,“这次力有不逮,下次我一手包办,比这次办的更好!”看看时间,“晚饭也快到了,饿了没?我们吃饭?”
梁淮波点头同意。
晚饭很快送到,都是梁淮波爱吃的东西。
袁灼下不了床,往常吃饭都趴在床边吃。但今天他感受了下伤口,觉得上半身不动,可以坐起来。
于是联系人临时定了个超大的跨床桌,终于和梁总面对面吃上了饭。
看着袁灼感动地边吃饭边看他,梁淮波哭笑不得,“你好夸张。”
袁灼摇头,“你不懂,我已经好久没离你这么近吃饭了。”
“我确实不懂。”梁淮波挑眉,说着说着就笑了。
吃得差不多时,房门被敲响。
管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方布包裹的正方形物件,见到他,微笑道,“元旦快乐,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辛苦了,元旦快乐。”梁淮波给他转了元旦红包,笑着说,“打扰你假期了,回去休息吧。”
“您言重了。”管家向屋内看了一眼,和蔼道,“倒是我还没有恭喜您,希望现在还不晚。恭喜,祝你们幸福。”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袁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回头正被他抓个正着。
梁淮波窘迫地转回头,有点羞耻,但还是露出笑容,“谢谢,我们会的。”
管家也笑起来。
等回了房间,袁灼好奇问,“谁来了?”随后担心地问,“你不会元旦还要加班吧?”
刚加完班的梁总面不改色,“没有,元旦加班也没有人对接,大家都放假了。”
“那就好。”袁灼松了口气,才看到他手上那么大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梁淮波本来没觉得什么,听他这么一问,突然却不知道怎么形容。
干脆直接塞到他怀里,含糊道,“给你的。”
抱着四四方方的东西,熟悉的构造让袁灼想起自己的摄影作品,他开玩笑道,“送我的?难道你买了其他摄影师的大作?”
想到这他有点吃醋,“买了谁的?有我技术好吗?”但他知道自己技术真不算顶尖的,不自信但也理直气壮,“就算比我技术好,他肯定也不像我倾注感情那么真诚。”
梁淮波烦,“你看看就知道了。”
袁灼闭了嘴,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谨慎地解开了外面那层布。
深蓝色调的夜空中点缀着灿烂的繁星,深绿的树冠在灯光下显出翠绿的剔透。
这是一副成作不久的油画,带着淡淡的颜料气。
占据画面中心的那颗树很眼熟,袁灼想了下就回忆起来,那是他爬梁总窗户时见过的,梁家老宅楼下那颗老枫树。
手一抖,袁灼抬头看他,“你亲手画的?”
梁淮波避开他的视线,“嗯。”
“画得真好。”爱不释手地摸索着边框,袁灼的心态完全变化,嘴角咧得大大的。
越看越好看,哪哪都满意。
他有点不自信,“送我的?”
“……嗯。”梁淮波不自在,好几次去摸耳朵。
“谢谢,我很喜欢。”看了又看,袁灼连连说,“我太喜欢了,我真的。谢谢你梁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手伸出想要触碰,却又怕碰坏了表面,但还是按捺不住在上面极轻的摸了摸,“应该装框的,外面该再安一层玻璃。”
突然,他手一顿,紧张起来,“这里触感不太对。”他仔细摸,惊了下,“好像有折痕。”
他发现了不对劲儿,四处摸索起来,发现不仅是正中,四角也都是类似的凸起,既像是折的,也像是揉皱了又捋开。
他不再乱碰,明白了什么,“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
梁淮波终于抬头看他,“故意设计?”他笑了,“不是,是被撕毁揉皱后,重新拼凑修补的。”
“什么?”
梁淮波看着袁灼,语调温柔平静,“我妈妈是油画大家,我跟着她,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是父亲只想我当合格的继承人,厌恶我不务正业。这些是我小时候画的,被他发现后,就被他撕毁了。”
“那之后,父亲和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后来他们离婚。妈妈远走高飞,爸爸意外去世。我觉得都是我的错,从此不敢再拿起画笔。”
他笑起来,“袁灼,你的摄影展很漂亮。那次,你想给我未来。”他手放到袁灼把着画框的手上,盖住他的手指,“现在,我把我的过去交给你。”
“谢谢你陪着我。”
画被放到一边,袁灼回握梁淮波的手,不顾背后的伤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不,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梁总,谢谢你让我爱你。”
梁淮波惊了一下,“喂,你别乱动。小心伤口。”
袁灼很激动,有点语无伦次,“我爱你梁总,我爱你,不只是喜欢。”
“你、”
“淮波,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无奈地撑住他的肩膀,控制他不继续乱动,“知道了。”
“那你呢?”这回袁灼倒是听到了。
翻了个白眼,梁淮波无可奈何,“我也是。”
咧着嘴傻笑,袁灼乐得合不拢嘴,“好!说好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笨蛋,”梁淮波哼了一声,“光说是没有用的。”
袁灼不管,“说是一部分,更重要的当然要做。”他脸贴着他的脸,“我们还有几十年,时间会为我们见证的。”
梁淮波不说话了,感受被双臂抱紧的力度。他合上眼睛,接纳贴合的体温,“嗯。”
温存了一会儿,在很少停驻的臂弯里,梁淮波有种静谧的宁静,内心的空洞被温度填满,好似船舶找到了港湾。他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袁灼犹豫地出声。
“梁总,你,想见你母亲吗?”
梁淮波骤然睁眼。
第四十一章 见家长
“怎么突然提这个?”梁淮波面色变换,直起身,淡淡地问,“你认识我母亲?”
袁灼苦笑,“如果我没想错,我应该认识你母亲。”
“季如风季阿姨,是我妈的朋友。”
怕他误会,袁灼赶紧解释,“不是我特意隐瞒,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季阿姨虽然是我妈的朋友,但她常年在外,我连见她的次数都少,见季阿姨的次数就更少了,一时间确实没想起她叫什么名字。”
见梁总面无怒色,袁灼知道他没介意这件事,松了口气的同时,有点头疼他们奇妙的交集。但更多的是窃喜。
虽然不常提起父母,但他知道他家梁总对父母仍保有一份感情。或许孩子总是如此,失望再多次,也很难剜去心底对父母的期待。
他既然阴差阳错和他母亲扯上了关系,便很难抑制满足他期待的念头。
“梁总,你想见季阿姨吗?如果你想见,我会帮你。”
平淡的表情中隐有一分挣扎,梁淮波问,“是……她让你问的吗?”
离开近二十年的母亲,终于想要见他了吗?
听出话中沉甸甸的期待,袁灼突然支吾起来,那句“自作主张”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但他的表现已告诉了他回答,梁淮波眼神一黯,挣扎的期待被轻巧刺破了,他垂下眼帘。
“梁总……”袁灼懊悔地掐紧手心,后悔自己提这一嘴。想要安慰,梁淮波反很快笑问,“你妈妈是她好友,你怎么不问问人家,就擅作主张?”
他半真半假地埋怨,“故意挑唆我?”
袁灼连连摇头,心疼地摸他翘起的嘴角。
温热的指肚在嘴角爱怜的轻抚,梁淮波笑意落了,叹了口气。
袁灼说,“她想不想见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见她,我当然帮你。”他故意玩笑,“顶多被我妈揍一顿,为了梁总,什么都值。”
至于她妈妈说的什么“尊重季阿姨的选择,是否要和儿子见面应由她自己决定”,在袁灼看来就是个屁。她妈和季阿姨是朋友,尊重她站在她的立场上。但在他这里,梁总才是第一优先级。
不是季阿姨选择见不见他,是梁总选择见不见季阿姨。只要梁总同意,骗他也会把人骗来见面。
梁淮波拍开他的手,笑意真切几分,“皮糙肉厚,确实值得你骄傲。”
袁灼得意地挑眉,“皮糙肉厚好处多着呢。比如,”他压低声音,暧昧地吐出两个字,“抗造。”
梁淮波推远他的脸,“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