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条蹦
缓了好一会,他才想起这是安抚中心。
“哗啦…”
房门被拉开,依旧躺着的德老大眼睛随着进来的人转动。
“德龙?你叫德龙对吧,我来给你送晚饭了。”
“你好。”德老大抖了抖毛站起身走到墙边。
食盆里多了些狗粮,还有两个窝窝头。
德老大低头嗅了嗅,虾、牛肉、胡萝卜…还有他不喜欢的西兰花。
“卵磷脂养毛的、鱼油护肝的,这个是保护你关节的、消炎的、补充维生素的…”
来送饭的人一边说个不停一边往狗粮里放花里胡哨的药。
德老大:“我不需要这些,吃狗粮就行。”
“再给你一个大苹果,已经去核了。”
“吃吧,德龙。”还要去别的房间送饭,来人并没有停留太久。
等房门被关上,德老大才低头吃起到中心之后的第一顿饭。
窝窝头吭哧吭哧三口下肚,狗粮溜缝,德老大很快就将一盆饭吃光。
舌尖舔了舔被他精准筛选避开的这个油那个脂,德老大略微寻思几秒将它们一个个叼到窗边用鼻子拱藏到窗缝里。
做好这一切他又回到食盆边慢慢啃起苹果。
米那米之前说过他们每天都有半个苹果。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足足有一整个。
这个季节的苹果又脆又甜汁水又多,德老大双爪并拢夹着果肉“咔嚓咔嚓”慢慢咀嚼着。
一个苹果很快就吃完了,舔洗干净爪子,德老大又走到窗边。
操场上已经亮起路灯,依旧有狗在嬉闹,可没一会儿大家全都跑回楼里。
耳朵动了动,他仔细聆听。这群狗虽然回来了,但都没有上楼。
温兔岁之前带着参观过一楼的多功能休息区,估计他们是去那里玩了。
直到窗外的路灯熄灭,才陆续有脚步声走进其他房间。
昨晚还睡在部队,今天已经换了住所。这一天过得漫长又快,德老大翻了个身。
不知道睡了多久,蜷缩着的他从摇晃的地面上挣扎醒来。
起身喝了点水,德老大本想再继续睡,可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在屋内走了几圈,他看向门口。
之前保洁阿姨来收拾食盆时并没有锁门。
走廊跟房间一样没有灯,但狗的夜视能力足够辅助他轻车熟路找到只去过一次的隔离室。
漆黑的隔离室里静悄悄,那个好看的兽医姐姐应该没在。
扒窗站起来的德老大寻找了一圈,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黑影。
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到来,黑影忽地直起身子,紧接着快速走到窗边。
“你怎么来了。”
德老大:“嗯,就是…那什么有点睡不着,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米那米:“为什么睡不着,是又做噩梦了还是换新环境不适应。”
德老大:“挺适应的…”
这里什么都好,床软,伙食好。送饭的哥哥、清扫的阿姨,大家都很热情。
走廊里连月光都没有,隔着玻璃米那米有些看不清德老大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孤独。
心理医生夜班出诊,米那米:“要和我聊一会儿吗?”
德老大:“嗯。”
米那米:“你这样站着不方便,我们去那边说。”
隔离室的门虽然在王兽医离开时反锁了,但留着通风的门缝足够让两只狗贴着交谈。
怕吵醒到其他狗,他们压低声音。
米那米:“老范工作忙,并不是忽略你。”
德老大:“范院长人很好,怕我腿不方便,特意带我搭电梯。”
米那米:“也许是他自己懒呢,一层楼都懒得上。”
“哈哈哈。”德老大不敢笑太大声。
听到对方笑了,米那米才稍微松了口气。
温兔岁来汇报情况时,说德老大没有跟大家玩,也没有选择一起去吃饭而是独自垂着尾巴回了房间。
“晚饭合口味吗,我们食堂吃炖菜比较少。”
隐瞒掉自己把那些药丸藏起来这件事,德老大:“窝窝头挺好吃的,如果没放西兰花就好了。”
“我还吃了一个大苹果,一整个。”
米那米嗅了嗅:“你竟然有一整个大苹果,我今天怎么只有四分之一。”
德老大连忙说:“因为你还没彻底康复,其实那个苹果也不是很甜,挺酸的。”
俩狗围绕着到底是脆苹果好吃还是面苹果好吃讨论了一会儿,米那米又问:“安抚中心里的同事你见过了?”
德老大:“嗯,温兔岁带我去操场见了几个。”
将自己跟焦糖和羊咩咩道歉告诉给米那米,德老大:“说起来有个叫邪恶摇粒绒的家伙怪怪的。”
“邪恶摇粒绒?”米那米:“什么邪恶摇粒绒?”
德老大:“是一只灰色泰迪,自称邪恶摇粒绒。”
“……”米那米:“中心只有一只灰色泰迪,她叫芝麻团。”
德老大把被芝麻团狗狗祟祟威胁跟踪的事说了一遍。
“对了,她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收起吐出的舌尖,米那米顿了顿:“安抚中心的狗大多从出生起就待在这里,但也有少数是外来的。”
“芝麻团是助理姐姐从垃圾桶边捡的,来时她的声带就已经受损了。”
德老大:“果然…”
那嘶哑卡顿的声音一听就是嗓子有问题。
米那米:“她不是故意针对你,因为我上次受伤她可能有点误会,所以……”
德老大并不在意被针对:“她声带是被咬坏的?”
隔着门,他看不到米那米的表情染上一丝悲伤。
“不是,是她的主人。”
德老大不可置信:“什么…”
米那米:“芝麻团喜欢保护她主人一家,每次走廊里有声音,她都会冲上前警告威胁。”
“但是你知道的,人类听不懂我们说话。她的主人并不理解她的意思,带她做了声带切割手术。”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她被遗弃了。”
米那米说完,门另一边的德老大沉默好一会儿。
“她今天也挡在羊咩咩面前。”
明明那么弱小。
米那米笑:“中心里数他俩胆子最小,但芝麻团很聪明,安抚犬考试一次就通过了。”
德老大:“被主人抛弃,她为什么还要当安抚犬。”
米那米:“但她是被助理姐姐救回来了,抛弃她、救助她的都是人类。”
“我们总是会无数次义无反顾地爱上人类。”
走廊里又沉默了片刻。
德老大:“我什么时候开始考试?”
已经休息快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了,他想尽快工作,想尽快帮助他喜爱的人类。
隔着门互相见不到对方,只能靠闻嗅彼此的鼻息,米那米很想伸舌去舔舔这样的德老大但又怕自己体内的滴虫没驱干净传染给对方。
“别心急,你先适应几天。”
下午老范又来找过王兽医,明天给德老大定制义肢的人会来中心到时候需要她协助。
这个消息米那米不想现在说,想留作明天的惊喜。
德老大:“你是考官。”
米那米:“嗯,但我不会对你放水,反而会更严格。”
德老大咧着嘴角:“我才不怕。”
令狗安心的气味儿顺着门缝飘过来,他侧躺下靠近。
“米那米,有件事…”
等了半天没下文,米那米问:“什么事?”
德老大:“就是…”
从温兔岁问出『那么你呢,你是怎么看他的』时,他就一直在纠结这个答案。
如今不纠结了。
德老大:“米那米,我也敬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