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上行歌
他放下手机,转头和站在客厅里的其他人对上视线。
最前面的林巡本来还想给自己找补几句,看见闻绛望向自己后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桃香】是诱人产生欲望的异能,和【戏剧舞台】彼此影响,微妙地改变了闻绛获取信息的重点。
三个人,三位观众,三种......“喜好倾向”。
闻绛的表情很淡,生理的情--欲反应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出来,他的皮肤依旧白净,像裹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只酝出一点浅淡的红,闻绛慢吞吞地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林巡身上,忽然轻轻笑起来,眉梢染上些奇异的艳丽。
先解决第一个。“过来。”他用和刚才差不多的语气说,尾调稍微上扬。
林巡僵住,喉结无意识滑动,咕咚咽下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似乎格外得响,让他忽的感到窘迫。
“邀请”?
——不对。
视线......没有办法移开。
温天路没有吭声,又似乎泄露出了一丝微弱的不悦,江鹤虎在后面骂了句什么,但林巡没有听清,无暇顾及。
只对他自己有效......?
身后似乎没人发现异常,而若有似无的,淡淡丝线一般的痕迹已经缠绕住了林巡,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可视野里的闻绛越来越近,林巡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是他主动迈开了双腿,在某种无形的引诱下,不受控制地接近了对方。
闻绛在......演什么?说话的权力尚未被夺走,林巡张了张嘴,有些干涩地开口:“呃,你还好......”
“闭嘴。”
语言从嘴边消失,对方的手握住了自己的领带,在力道的拖动下,林巡的背抵上了卫生间的门框。
有些强硬的动作,格外冷淡的语调,和不知何时让人觉得明艳的,勾人的,完全符合自己兴趣的脸。
矛盾的融合带来别样的新鲜刺激,仿佛自己心中的“理想型”完美降落在了眼前,某一个瞬间,林巡短暂地意识到这种澎湃的心情和夸张的表述皆是异能的效果,但他在下一秒被人用力掐住下巴,所有的苗头一并被掐断。
他,他是不是以前也被对方这么干过来着?
恍惚间,闻绛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林巡的手腕,强制性地将他的手从兜里拿出来,对方的指腹贴合皮肤的部分莫名的发烫,发软,传来不容拒绝的命令,林巡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阻隔装置的小型控制器无力地落在地上。
没办法再加强阻隔剂的效果了。
耳边传来声轻笑,旅人拨开霜雪,发现从未见过的,令人心驰神往的盛开的雪莲,对方的唇瓣张合,带着点无端亲昵,带着点漫不经心,带着些高高在上,对他刚才试图偷偷按下控制开关的小动作做出评价:“老鼠。”
呼吸骤然变得沉重,跟观看剧场时的夺目截然不同 ,林巡感到种更为暧昧的燥热。
但下一刻,拽着自己的力道骤忽的变成股强大的推力,背后撞上门板哐当一响,却没有进一步获得实感,身体非常空虚地向后倒去。
等下,后面是!
闻绛根本没有关好门,林巡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茫然,然后整个人栽进充斥着烂熟的桃子香气的卫生间里,正正好栽在季渝的身上。
靠!身下的软泥肉团般的肢体甚至因为被外物触碰,欢喜地呻---吟了一声,听得林巡整个人头皮发麻,反感上涌的同时却又立刻被高浓度香气紧紧缠绕,身体皮肤诚实地浮现出潮红。
这回门被闻绛面无表情地“砰”一声关上,那种暧昧模糊的,如虚幻烟雾般令人迷醉的氛围被尽数收拢,闻绛垂下视线,踩住脚边的控制器,咯嘣的轻响宣布开关报废。
还有十秒,闻绛想。
头脑里的混乱和身体上的不适让他难以保持一贯的理性,闻绛想完后,其实一时也没懂“十秒”的意义。
自己好像在某个时刻短暂分析过一些行为的利弊,但这些又在混沌发烫的脑海中迅速消失,只勉强留下了定好的该采取的行动步骤。
……算了。反正舞台已经搭好,又哪有让观众逃跑的道理?
异能无声无息地再度暴涨一截,温天路的视线才刚离开房门,眼里重新闪烁出点趣味盎然的亮光,呼吸却忽然陷入停滞。
十秒。
和刚才面对林巡时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有某种更为暗沉的,深邃的东西在靠拢,空间变得紧窄闭塞,闻绛的气息降到最低,他几乎给人一种能隐藏进深夜阴影里的错觉。
无边无际的黑色弥漫开,吸收所有的光源,所有的声音,温天路直直撞进闻绛的眼瞳深处,骤然感到自己被浓稠的黑暗所包裹,瞳孔猛地收紧。
“啪!”
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声脆响,走到面前的闻绛利落地抬手狠狠扇了温天路一巴掌。
六秒。
还差最后一个。
江鹤虎眼睛睁圆,震惊地看着温天路被对方的一记耳光抽到脸歪到一旁,罕见地有些发愣。
但诡异的危机感逼使他迅速回神,江鹤虎猛地后退了一步,像某种受到惊吓后本能地试图威吓的动物:“干嘛,要打架吗?!”
最后一种个人偏好,最为浅显的“能够被自己对待的方式”。
“你别以为你现在这样我就放水——”阔噪的声音在下一秒被按下暂停键,像盘突然被卡住的磁带,江鹤虎僵在原地,与预料完全相反的,生平第一次,闻绛的手温柔地放在了他的头上。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拂动发丝,带着种平静又柔和的气息,闻绛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半带玩闹半加鼓励式地小小拍了一下。
“——!”
从脖颈到耳根,江鹤虎的皮肤唰得变成一片通红。
三秒。
“.......哈。”温天路突然笑了。
两秒。
整个屋内的温度急剧下降,水管里流动的水在瞬间结冰,空气里凝结起寒霜。
嘴里弥漫着丝淡淡的血腥味,这一巴掌还真是毫不留情,让整个左半边脸颊发麻发烫,温天路阴着脸用舌尖顶了下疼痛的内侧,温润的表皮破裂,瞳孔里积聚起狂暴的风雪。
一秒。
温天路似乎张嘴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瞬间他迅速扭头,冰晶拔地而起,又被狂乱的风暴顷刻间撕裂。
时间到了。
“......你们做了什么。”声音里含着今晚最暴戾,最无序的怒火,新到场的人如同从地狱而来的索命恶鬼。
气流从闻绛周围爆发冲击,强硬地将对方身旁所有人弹开,房间的窗户在一瞬间全部碎裂。
江鹤虎脚尖点地,向后滑动了一大截后停下,温天路面无表情地建起冰盾,在三重后盾被风刃切割开后侧身,躲过这一击的同时数十枚冰锥已然浮现在空中,如同利箭以肉眼无法捕捉地速度朝谢启射去,又被扭曲了物理法则的风场悉数阻拦。
双重战斗系S级的威压在五楼同时爆开,转瞬间笼罩了整个会场,一楼大厅里忽然有人白了脸色,因为战斗的余波而呼吸不畅,脚下发软瘫坐在地上。
五楼,闻绛神情平淡地站在原地,丝毫不受这场对战的影响。
嗯......他眨了下眼睛,在风与冰的交错里,终于慢半拍地,恍然大悟地想起来,自己的“十秒”,是给谢启到场估算的倒计时来着啊。
第21章
闻绛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抵抗【桃香】的办法。
这个方法其实一直在用,是支撑他遭受魅惑类的异能冲击后,还能稳稳站着,并为三位观众进行了演出的主要原因。
这之中涉及了天才般的灵光一现,绝佳的异能分配掌控,持之以恒的努力锻炼,就像在时间紧迫的考场上,以别出心裁的巧思,轻松做出了数学竞赛试卷中专门用来“区分”的最后一道大题,做完后自己看着计算步骤都觉得心情舒畅,闻绛其实很想和人讲述一下自己的创意。
在实践作业里,这怎么想都是个很大的加分项吧,闻绛在几乎要变成废墟的客厅里感慨。
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很忙碌,衬得自己像唯一的闲人。由看不见的气流形成的小型风场一直包围着他,那些碎裂的冰屑,炸开的玻璃片都会被自动挡下,不过那些冰锥本来也不曾射往他在的方向。
......嗯?自己是不是因为那个异能的影响,心情也变得更容易雀跃了?
头脑很混乱,但在数完十秒后,闻绛得出了自己已经进入安全区的结论,思绪也变得更加散漫起来。
自己一定要找个人讲讲这个方法能成功的原理......原来如此,这就是放大内心欲望的异能的效力......
......好热。
再度慢半拍地察觉比起“做题”,更基础的欲望好像应该是生理性的情热,闻绛开口:“谢启。”
狂风在一瞬间停歇,谢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侧,他理性判断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谢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抑某种感情,稳住平和的态度对闻绛说:“没事,我来解决。”
闻绛:?
对方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算了不管了,闻绛接上自己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我需要一间空房间。”
“好。”谢启立刻道,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手该放在那里,最后还是轻轻按住了闻绛的肩膀:“我扶你过去。”
我都好好站这么半天了好像也不需要现在扶着......凉风从破开的窗户外涌进,外面的某种螺旋桨转动的响动打断了闻绛的思考,他下意识问:“那是?”
“直升机。”谢启回答的语气相当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件悉数平常的小事,闻绛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但是放在谢启身上似乎也不好说,闻绛感觉谢启小心翼翼地牵起了自己的手,温天路在不远处突然嗤了一声,他用手指撇去脸颊被风刃刮过流出的血丝,意兴阑珊地说:“这就走了?”
“滚。”谢启头也不回,阴沉地侧目瞥了对方一眼。
等下。闻绛突然警觉:“舞会。”
我的作业。
“没事,”谢启稍微用了点力气握紧闻绛的手,感受到手上不同于平时握着的灼热,心里涌出一种焦躁的闷痛,放缓语气安慰道,“只要你不想,舞会永远不会结束。”
这样啊......嗯?
这是打算干什么?闻绛想了一秒,还是很快地放弃了保持现在的状态继续思考,只说:“别做过火。”
***
现在是什么时候?
理论上应该只过了一小会儿,体感上又感觉过了很久,世界变得歪斜,朦胧,只有牵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十分用力,带来鲜明的触感,闻绛跟着对方走,视野里,好像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焦急万分,又分外恐惧地不停弯腰鞠躬说着什么。
对方的说辞像流水一样流走,闻绛没在意具体内容,只感受到一种惊惧和恐慌的情绪在对方心里不断攀升,最后那个穿着西装,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的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前面边说话边不停地磕头,脑门通红一片,估计用的力气不小,磕在厚实的吸音地毯上也能磕出串“砰砰”的响声。
而拉着自己的人显然心情糟糕透顶,看也没看地一脚踹在对方的肩上,直接把那个人踹飞了出去。对方打了两个滚,倒在走廊边呻吟,闻绛被拉着继续往前走,路过对方时,脑袋里迟缓地想起,对了,谢启以前发火是这样的来着。
某间房的房门被推开,里面是干净整洁的卧室,有柔软的双人床和两张单人沙发,闻绛的脑子该上线时就上线,看一眼现状立刻领悟到了这里就是“终点站”,走到床边时主动松开谢启,转而如释重负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椅沙发上。
谢启短暂地顿了一下,总觉得闻绛的行为有一丝说不清的违和感,可眼下也没空细想,他给闻绛倒了杯水,听到房门被敲响,打开门后从门外站着的助理手里接过了一板药片。
闻绛听见谢启问道:“安排好了?”
门外的人说:“您放心,所有的通道都守好了。”
闻绛可能没办法在宴会规定的时间内跳舞了,但是舞会是什么呢?只要有场地,有音乐,有群众,就能有舞会。
闻绛在这里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三个小时,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因为异能暴动的疲劳休息到第二天傍晚,全都无所谓,怎样都可以。
在他离开房间前,谁也别想离开酒店,他什么时候走,舞会就持续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