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白洋其实预料到了这一步,虽然他们的模式回到了几年前,可关系不一样了。两个人都在往认真走,谁也不想“破镜重圆”变成“重蹈覆辙”。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可以等。”唐誉察觉到他的犹豫,没关系,两个人长跑7年,不差这一点时光。
“等我跟你回家的那天,我就全告诉你,包括屈南知道的一切。”可白洋这回不想让唐誉等太久。
唐誉顿时一怔,因为他也没想到白洋如此直白地表态。
“你呢?”白洋在感情里一来一往,他既然说了会跟唐誉回家就肯定有这一天,“你什么时候把你竹马团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唐誉想了想,也点头了:“等我今年过生日这天,好么?”
“好,一言为定。”白洋伸出了小拇指,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精明的人居然会用如此幼稚的方式发誓。可偏偏唐誉和他一样幼稚,两根小拇指犹如他们一层一层缠绕的命运,勾在了一起。
第二天,白洋还是老时间起床,唐誉还是起不来。
白洋先是看了他一会儿,天蒙蒙亮。唐誉睡觉戴着一个丝绸的眼罩,还有一个不伤头发的蕾丝发圈。他柔软地陷在被窝里,永远拥有婴儿般的睡眠,和……几十个婴儿般的食量。
当了太久运动员,白洋忍不住要热身,就算现在要养腿,他还是做了100个俯卧撑。100个之后只是微微出汗,他又给自己加了100个,没想到俯卧撑还没做完,他听到门口有动静。
是脚步声。
白洋警觉,飞快地披上了外衣,将病房门拉开。
“啊。”水生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早醒了?”
“我……睡不着了。”白洋连忙把拉锁拉上。
然而一切怎么逃得过水生的眼,什么痕迹都看得明明白白。但他还是装傻:“那个……小宝呢?”
“他还睡着呢,不到9点不起床。”白洋指了指。
这情景有点好笑,白洋是静养的病人,可是老早就起来,精神百倍地热身。小宝是陪床的家属,结果占据着大半双人床,到了时间还不起,还需要白洋照顾。水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先把保温杯给他:“这是你今天上午的中药。对了,从今天开始,你的饮食也会变成药膳。”
“我的?”白洋没吃过药膳,但想来那东西不容易做。
“对,我吩咐他们做的,我给你订做了餐单。你身体真的亏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那种亏。”水生很了解他,因为自己曾经也是,看着比普通人厉害,实际上就是一口气撑着。
白洋心头暖:“谢谢您,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小宝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说到这里,咱们先简单地谈谈吧。”水生关上门,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病房的客间。白洋跟着他走了几步,某种预感开始升腾,水生,恐怕什么都知道。
“你家的事情,能不能完整地告诉我?”果不其然,水生刚坐下就开门见山,“白洋,我希望你能全部告诉我,好吗?”
“您是不是已经都知道了?”白洋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
水生不想隐瞒:“是,我知道一些,但是我想听听你的视角。”
第74章
白洋有时候觉得自己是透过一层毛玻璃看水生,看得清楚,又看得不清楚。
“可是,为什么?”他喘了喘气。
被唐家调查,这件事他并不意外,被安保部三大巨头怀疑,他也不意外。然而轮到水生来问,白洋倒是意外了,
“您就没想过,我的视角是被我美化过的视角?我如果想要粉饰太平,可以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天花乱坠,把自己完全摘个一干二净。”白洋说。
水生的坐姿十分放松,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时时刻刻存在的威压。“如果我连真假都分不出来,你认为,我凭什么坐在安保部的第一把交椅上?”
白洋只是看着他。
“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你以为安保部的部下还能信服?一个合格的领头人不止是自身能力出众,也需要过硬的威望。白洋,你从前是领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大家为什么信服你,不单单只是你跳高成绩好吧?还需要你在关键时刻作出表率的能力,带领全队的能力。”水生微微点了点头。
白洋的呼吸有些重:“可是……”
“你先说,真真假假我自会判断。再有……安保部当年建立的核心基础就是保护唐家的每一个人。我作为最重要的执行人,也是唐家面对任何危机的第一道防线。如果我的信息核对准确,唐家不会过问太多,所以我需要你精准的回答,从你的视角出发。”水生不止是一个只会安排保镖布局和制作药膳的人,“换句话说,如果你的视角没有主观色彩,我才会怀疑你的动机。”
见白洋不出声,水生便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坐下来说吧,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年长于你的朋友。对了,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关于小宝的事情。”
嗯?关于唐誉?白洋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坐在了水生的旁边。
唐誉今早醒得很早,可能是昨天过得太兴奋,今早睡得不沉。睡梦里,上身赤.裸的白洋斜倚在车门上,一条手臂伸向窗口,探出去了一只夹烟的左手。常年训练的大臂肌肉有着流畅线条,小臂的血管恰到好处地凸起着,不粗也不壮,只让他觉得唾手可得。
“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白洋还笑,笑得像个穿上裤子就不准备负责的薄情汉。
狗东西!唐誉气醒了,伸手下意识地摸向床边,可是只摸到了一片冷冷清清。他迅速摘下眼罩,在静音世界里寻找白洋的身影,窗外光线不明亮,空旷的睡房令唐誉浑身不适。
真是狗东西,明明知道自己睡醒了身边不能缺人……唐誉嘟哝了一句,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也不穿拖鞋,光着脚,披着一条薄薄的长毯子,开始在屋里四处移动找人。
人呢?人呢?我的羊呢?
“……小宝在两个月的时候,一直都是我时时观测他的成长指标,他妈妈唐爱茉那时候身体也不好,我和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唐家很信任我。”水生说到这里喝了一口水,显然勾起了痛苦的回忆。
白洋也想喝口水,身边没有,紧张之余他拧开了保温杯,喝了一口中药。结果就是因为太紧张了,居然不觉得苦涩。
水生咽下温水,说:“后来我突然间发现,小宝有一周左右没怎么长体重。那时候我有一个小本子,现在还留着,他的大小事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白天小宝喝奶的时候就很着急,咬住奶嘴就不肯松开。”
“他生病了?”白洋一阵兵荒马乱,唐誉看着挺结实的,小时候怎么还这样?
水生摇摇头:“不是生病,如果他要是生病,我们不可能一周之后才知道。当下我就心有怀疑,于是从头到尾检查了夜间监控,才发现……是当时照顾小宝的月嫂夜里为了图省事,少给了他一顿夜奶。”
“啊?”白洋确实不懂,他哪儿听过这个。
“小宝的夜奶没有吃饱。”水生看出他不明白,所以特意把后果告诉了他,“新生儿吃不饱夜奶的后果非常严重,可能会发育迟缓,也可能会死掉。小宝每天晚上睡得香不是他天生乖乖的,而是他……”
“他怎么了?”白洋头一次觉得水生的语速有点慢。
水生皱起了眉:“他每天晚上都饿晕过去了。”
“啊?”白洋又是一个震惊加不解,这么……这么严重的吗?
“新生儿低血糖。”水生重重地点了下头,“小宝他听不到,也不能说话,每天夜里想吃东西也吃不到,更没有力气哭,只能活生生饿晕过去。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被月嫂叫醒,喝上奶才好一些。”
白洋再次回归沉默。一开始他还觉得水生有点小题大做,毕竟现在唐誉比自己还高一点,谁也别想拦着他吃饭。在一起住那些年,他还数次抱怨过唐誉胃口太好了,吃得多。可是这事越想越可怕,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居然饿肚子饿到昏过去?
唐誉饿晕了?这事一旦代入到具体的人身上,就格外容易痛楚。特别是唐誉还是一个听不见的婴儿。
“是我大意了,因为……我也没有孩子,我不懂,要是能早点发现就好了。”水生到现在还在自责,“他听不见,要想睡醒全靠月嫂主动去叫,我们当时太过信任月嫂,唐家以为对月嫂好就会有相应的回报,不知道她会因为贪图方便而少给一顿。或者对于别的小婴儿来说少喝一口没什么,可唐誉他不行,他少喝一口都不行。”
“那个月嫂……你们最后怎么处理?投诉了吗?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做。”白洋的担忧和后怕瞬间转换成了另外一种情绪,敌对。
“我去处理的,这点你放心。可是那时候我不敢告诉唐家的其他人,那是一个多事之秋。等到小宝稳定下来,过了周岁礼我才说。”水生盯着白洋的眼睛,“现在你知道了,他小时候夜奶没有吃好。”
白洋在下一秒就点头,点得相当迅速。敌对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定格成为了另外一种——焦虑。
怪不得竹马团和他家人都这么紧张,他小时候夜奶没有吃好!
水生满意地看着他,这么多年,每次自己和家人提起这件事,大家都劝他不要太焦虑,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小宝也顺顺利利长大。时隔多年,自己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和自己一起焦虑的人。
客房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睡意朦胧的唐誉走了进来,毯子在身后拖了老长。
“你们在这屋啊……找了半天。”唐誉这会儿不爱说话,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白洋还愣着,沉浸在“夜奶事件”当中。唐誉现在睡醒之后必须找人醒盹儿,是不是那时候的遗留问题?后遗症。
“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下午我再来。”水生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他也是那个年龄过来,当然也理解两个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心情。
等水生离开,唐誉靠着白洋的肩膀,一只手压住了他的手背。
白洋先看了看他的右耳,没有戴助听器。
“真是的,都知道我要醒盹儿了,还乱跑。”唐誉听不到,但是能感觉到白洋从头到尾都在配合他醒盹儿,甚至连喘气都平缓了。
白洋摸着他柔顺带香味儿的头发,还在想那个月嫂的事。究竟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才会对唐誉下手啊?
这一整个上午,唐誉都觉得白洋有些不对劲,他不仅没有催自己起床,甚至还主动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他不仅没有说自己早饭吃得多,甚至还主动问要不要再加点什么。整个人的转换太剧烈,唐誉摸了下白洋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糊涂了?
“你别乱摸我。”白洋抓着他的手攥了攥,可能是小时候身体亏空,唐誉的手是不是可以再胖一点儿?
“我觉得你有问题。”唐誉单刀直入地说。
“你才有问题呢……你看看,你把我弄成这样,我怎么回去上班?”白洋指了指脖子。
吻痕都快留到喉结上方了,白洋照了镜子才知道多嚣张,仿佛一个到处显摆有性.生活的精神黄毛。
没想到唐誉倒是歪在沙发上笑了:“你们体育生不都是这样嘛……有女朋友男朋友就憋不住,总是显摆。我这是体谅你,让你也显摆显摆。等等……”
说着说着,唐誉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一步走到白洋面前:“你还想回去上班?”
“不然呢?”白洋推了下金丝眼镜。
“等等,我想起来了,有个东西没送你。”最近事情太多,唐誉都给忘记了。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这是眼镜盒。
白洋等着他给自己拿出来,笑着问:“重逢炮纪念品是吧?”
“你说话别这么粗糙,体院男大就是不会说话。这是迟来的生日礼物。”唐誉总是不能理解白洋那套荤话是怎么来的,小心翼翼取出一副新眼镜。
金光闪闪,能看出比白洋脸上的金贵。
“零度数的镜片,给你配好了。”唐誉把他脸上那副摘掉。
摘掉之后,白洋的市侩感和精明度都在直线陡然下降,要是头发再不捋过去,甚至有点脆弱。
可唐誉最知道,他不喜欢这份脆弱,白洋这个人是需要伪装和外壳的,哪怕是一层透明镜片,薄薄的,也是他心理上的保护色。他亲手摘下,还不够,要长时间的亲吻,从沙发吻到窗台,从窗台吻到床上,吻到白洋气喘吁吁,吻到两个人站不住脚,再亲手给他戴上。
一个窒息的吻,白洋的脸就红了,颧骨上非常明显。“你大爷……”
唐誉立刻亲他,堵住他的嘴,然后笑着说:“你别骂这个,我真的有大爷和二大爷。”
白洋被他压在下面,膝盖顶着他的大腿,手掌压着他的后脑勺问:“你是不是你家最受宠的孩子?”
“也不是……”没想到唐誉的表情忽然就暗淡了,“小时候,我不是在自己家长大的,经常这个家里住住,那个家里住住……我到处去住。”
“真的假的?”白洋持有怀疑。
“真的,我家所有人都比我厉害,我只是一个……透明人。”唐誉还揉了揉鼻子,装无辜装可怜这一招不止是屈南会,他也会得很。
“那你爸爸……他是不是很强势?”白洋被打动了,居然是群养长大的孩子,“那年在迪士尼,你说你小时候……你爸爸逼你吃了你养大的兔子。”
我说过么?唐誉点了点头,嗯,想起来了,说过。
“水生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不拦着?”白洋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就因为这个,那晚在迪士尼别墅,自己在床上可是戴了星黛露的兔子发箍!
“因为……二大妈他总觉得他是外人,不好管我爸,我爸是……很严厉的人,他希望我能有大出息。”唐誉也想起了那一晚,十分甜蜜,经常回味,还拍了不少珍贵的视频。可是谎话也不能总说,他怕白洋问着问着就露馅儿,于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为什么还想回去上班?就不能好好养病么?”
白洋直截了当地说:“我总不能把自己养废了,远程上班很麻烦。我可以白天上班,晚上养病,况且我还有一个大客户,之前一直是我在接洽,不能全甩给组里。”
“哼,你就知道心疼你组里,从来不心疼我。”唐誉咬了他一口。
“你别咬了!”白洋把他拽起来,自己就是太心疼他才当了0.5,不然全世界谁能让自己躺下!
决定了回去上班,白洋先把这件事告诉了水生。水生倒是很同意,人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容易乱想,很支持。唐誉最后也没有办法了,刚好今晚家里让他回去吃饭,所以下午三点两人分开,一个回唐家,一个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