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认输是狗 第99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救赎 近代现代

“你醒了?”屈向北听见声音,从客厅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出来吃饭吗?还是在床上吃?”

“北哥,我有点事想问你。”白洋却没动,昨天是自己懵了,好多细节都没说。然而屈向北就像什么都知道了,笃定地坐到了床边:“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不是你和唐誉吵架?”

“你怎么知道……”白洋垂头丧气。

“昌子都和我说了,说得非常客观。”屈向北一上午都在了解情况,算是摸清了脉络,“虽然唐誉不是咱们体院的人,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你确实习惯性把他丢在外面了。这不对。”

“可是……”白洋要解释。

“你就是太把体院当家了,所以你从来没想过再和唐誉成立一个小家。你有什么事都和兄弟们说,那作为你的恋人,一次两次能接受,几年下来肯定不好受。”屈向北能理解,因为体院是第一个完整接纳了白洋的地方,所以他把首体大当成了“娘家”。

他脑回路就这样产生了,从来没有选择过第二种可能——和唐誉倾诉。

“你就像一个身无分文的人,突然手里多了一把钻石,不会抓紧,然后钻石就慢慢从指缝掉下去。”屈向北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说,“连昌子都说,唐誉为了咱们体院做得够多。”

“我知道。”白洋也认,就是有时候放不下。

“唐誉就是给了你一把糖,但是你饿惯了,肚子一饿就回体院找东西吃,从来没意识到那把糖就是吃的。”屈向北越看他脸上的伤越心痛,真想硬闯,把严昊拎出来揍一顿。

是,是这样。白洋什么都认,唯独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我对屈南是过度保护。”

“因为就是过度保护啊,如果唐誉过度保护他的朋友,你比唐誉翻脸还快呢。”屈向北最知道问题所在,这个心结必须解开,“来,把手给我。”

白洋伸出两只手,其中一根手指裹着创口贴。屈向北抓住他两只手:“你闭上眼,深呼吸,把我想象成屈南,然后试图放手。”

深呼吸……白洋跟着照做,几十次的呼气吐气,他手里拉着的不再是屈向北,而是屈南。是小时候的屈南。

屈向北自学过催眠,白洋在接触屈南时,就很容易退回到他们小时候的孤岛状态。“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小时候,好多人要打我们。”白洋深皱眉头。

好多好多人欺负他们,因为屈南死了哥哥,自己家破人亡。那些人把他们的书包扔到厕所里,剪坏他们的校服,在他们的跳高鞋里放刀片。鲜血如注,屈南的脚破了,白洋站在远处,想要冲过去。

“他们说,我们是扫把星。”白洋痛苦地回忆,“没关系,等我们长大了就好了,等我们长大了就好。”

“所以,现在你们已经长大了。”屈向北稍稍松了松手。

白洋一把将他的手抓回来。不行,不行!

两人一起上下学,躲过埋伏的同学,互相检查对方的鞋里有没有钉子。就连上洗手间,都是一个人在里面,另外一个人在外面盯着,单独一人就会被锁在隔间里!他们的作业必须直接交给老师,不能交给课代表,否则就会被抽出来扔掉!

“白洋,你和屈南已经长大了,已经长到够大了。你们已经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你们以后会有自己的恋人和家庭,没有人再敢动你们一下。”屈向北再次松松手指,放白洋的手往外走。

长大了吗?白洋感觉到那双手再远离。

不行,他又给抓了回来。体测的时候他们一起盯着成绩,发誓要冲到全国第一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杀出一条血路。

“放手吧,屈南已经长大了,你也大了,白洋,你得认清事实。”屈向北缓缓说,“屈南的病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保护不周。而且你也安慰不了他。他受到刺激,需要的人是陈双,你陪着他没用,除了陈双谁也不能。”

白洋脑海里的他和屈南开始长大,开始长高。屈南的身边多了另外一个男生,脸上有一块胎记,叫陈双。

“你身边也有了另外一个人,叫唐誉。你不能困在过去,让身边的人一直失望。体院永远是你的家,可是你不会一辈子拴在这里,你转过身,走到唐誉身边去,用你这双手拉住他。”屈向北这回完全松开了白洋。

手里空了,白洋还想再抓一把,手心里只有空气。唐誉来了,那样沉甸甸的目光。

“放手吧,去找唐誉。”屈向北摸了下白洋湿润的眼尾。

白洋如梦初醒,大喘着气睁开眼睛。

下一秒,他拿起手机,回复了谭玉宸:[我去,你到时候来接我。]

第104章

唐誉正准备进行电话沟通,谭玉宸推门而入:“回了回了!”

杨宇文转过头去,好家伙,就这么水灵灵地进来了,你和唐誉是一点都不见外。

“回什么了?”唐誉忐忑。

“他说让我到时候去接他,他说会给我发地址。”谭玉宸高兴得都顾不上杨宇文了,冲过来抱住唐誉耳语,“这是真要抢婚?”

唐誉有几秒的恍惚,在玉宸的摇晃中置身事外。可是他拿过玉宸的手机,白洋的回复又清清楚楚。

“好,那你到时候去接他。”唐誉用抿嘴唇来压嘴角,“别开你的车,开我的车。”

“你不去啊?”谭玉宸松开他,这……这明摆是两个人说开了,想明白了,他还以为唐誉会一起去呢。

“我不去,我在酒庄等着你们。”唐誉还拿捏了一下姿态,白洋要是早早想明白,自己也不至于憋这么久的委屈。台阶给他了,他自己走下来。

大不了……等到他下车,我第一时间过去接。

唐誉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旁观者清,这种改变在杨宇文眼里格外明显,就是两个人吵架突然吵好了的放松。等到谭玉宸笑嘻嘻地离开SVIP办公室,杨宇文通知《灵山》的拍主可以拨号,半分钟后,唐誉的工作手机响了起来。

咳咳。唐誉清了清嗓子,尾调上扬:“你好,我是唐誉。”

“唐组长,您好。”那边是一个浑厚的女中音,“我是《灵山》的拥有者,谈山灵。”

“谈女士,你好。”唐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原本以为《灵山》会流拍,没想到让“山灵”拍走。

“我给您打这个电话,是不是过于唐突了?”谈山灵在那边娓娓道来,“其实我关注这幅画很久了,那时候这幅画还属于山海经系列。我很喜欢山水系列,可能和我本人的名字有关系吧,一直在搞这方面的收藏,就想着这次春拍会将它收入囊中。”

唐誉并不觉得她唐突,只是奇怪:“但是这幅画后来发生了不少波折。”

“是,确实是不少的波折。”谈山灵表示认同,“新闻发布会那天,我去了现场。”

“你去了?”唐誉对那日的来宾没什么印象。那天他的关注点在发言,后来白洋还出了事。

“我在现场,赶在展拍会之前见到了这幅画的真容,同时,也见到了这幅画的真正创作者。”谈山灵回忆,“属实令我异常震撼,我万万没想到如此巍峨的山石出自于一位纤弱的女孩儿之手。那天您的表现也令我记忆犹新,非常精彩。”

“过奖,过奖,那都是我分内之事。”唐誉转了个弯儿,又问,“不过,发布会之后,谈女士不担心这幅画的价格跌落么?因为很多人都是冲着‘林雾’这个名牌效应去的,而不是田佳佳。”

“名牌效应赋予价值,这是亘古不变的长线,但我欣赏的,偏偏是这幅画的一路坎坷。”谈山灵掷地有声。

唐誉不知不觉坐直:“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幅画应该算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我手里有一所收藏馆,希望能和壹唐拍卖行合作,成立一个基金会,为画作保值垫底,同时也为世界上更多的田佳佳发声。她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您觉得呢?”谈山灵问。

唐誉考虑了两三秒,一个新的项目开始成型,画出了一片蓝图。“这件事我们可以面谈,我代表个人非常有兴趣合作。”

“我预料到了,那天在发布会上看到您一片热忱,我就知道您是这种人。”谈山灵给出条件,“《灵山》将会是基金会的启动钥匙,我会把它放在收藏馆的进门处。”

“好,我会让我的秘书确定面谈时间,希望咱们沟通愉快。”唐誉站了起来,从窗口眺望出去,心情难以自控地波动着。从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家里人就走在了先驱的道路上,斩断荆棘,将“没路”变成了“路”。

自己的力量虽然微小,无法和家人相比,但也想做类似的事情,不负家族荣光。

傍晚时分,唐誉自己加了个班,最后一个离开公司。在保镖们的“簇拥”下他回了金舆东华,却在这时候收到了陶文昌的消息。

陶文昌:[唐部长你在公司吗?我去找你,聊聊白队的事。]

聊这个……唐誉就不含糊了,把坐标发给了陶文昌。他和陶文昌一起在学生会合作多年,都是非常信得过的人,没什么可瞒着。

然而直到陶文昌进了那道门,才发觉自己的想象力多么贫瘠。

“我天。”陶文昌看看天花板,“知道你家不一般,没想到这么不一般。”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我的房子。”唐誉招呼他赶紧坐下,“喝可乐还是柠檬水?”

“随便吧!”陶文昌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顶层,还是一环路段,番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那我给你拿柠檬水吧,你们跳高都控糖。一会儿留下吃饭,我家阿姨知道我朋友要来,特别高兴,准备大展厨艺。”唐誉给陶文昌端了一杯冰柠檬水,两人坐在沙发上,同时沉默了一下。

“他……他还好么?”唐誉意有所指。

“不怎么好。”陶文昌喝了一口水,“你那个太阳系……挺新颖。”

唐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我买着玩儿的,每一颗星星都有独特的位置和意义。唉,他是不是心情特差?”

“不止是心情差,你俩是不是打架了?”陶文昌单刀直入。

直接给唐誉问哑了。他早就看出陶文昌是体院最聪明的体育生之一,精明得仿佛脑回路开了8倍速。如果说其他的体院男大是各种犬科,陶文昌就是和他们画风不同的边境牧羊犬。

“你怎么知道的?”唐誉问。

“白队给我拍了个照片,脸上都挂彩了。我想着怎么也不可能是严昊动的手,全世界只有你办得到。”陶文昌嚼着冰块儿说,“以前啊,我总是为了那些脑子比较笨的弯崽操心,我总觉得唯一一个不需要操心的就是白队。没想到你俩让我战绩挂零,不仅没识别出你俩的地下情,还操了个大心。”

“怎么说?”唐誉揉了揉下嘴唇,“唉,我俩是打架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别人打架,他也打我了呢。”

陶文昌摇摇头:“昨天他说他家里出事,让我和屈南陪他一趟,我当时就觉得这事不妥。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唐誉,他说解决完之后再告诉。”

“你瞧,连你都明白,他就不明白。他就跟不爱我似的……”唐誉嘟哝。

“那就错了,他不爱你,能把你打得这么……毫发无损?你是不是没见过他和别人怎么打啊?屈南说他高三那年一个人单挑十,骨头都断了。”陶文昌苦笑,当局者迷,首体大两位最强大脑原来都是恋爱脑,“我估计白队每次落拳都在心里计算角度和力道。他是没跟你说过爱不爱你,但是落在你身上的每一拳都在说‘我爱你’。我都听见了。”

唐誉又揉了揉嘴唇,如坐针毡。“你是想劝我俩赶紧和好么?”

“错,我不仅不劝你俩赶紧和好,我还想劝你俩想明白之前别见面。还有,我想把白洋的家事都告诉你,昨天我送屈南回去,路上我问出来的。”陶文昌就像下凡工作的月老红娘,亲手给他们一个一个牵红线。

他把白洋的家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不光是唐誉,陶文昌也很惊奇,这种家庭居然能歹竹出好笋。随着陶文昌的嘴巴一张一合,唐誉也拼凑出了白洋的前十几年,他不曾知晓的那18年。

颠沛流离的18年,寄人篱下的18年。

怪不得,怪不得他看到刘琮没钱治病那么难受,因为他经历过一回。钱对于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切都解释通了。怪不得,他会保留他们的老破小,因为他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屋子,屈南家对他再好,也是别人的。

唐誉静静地听,起初他以为自己听完之后会很震动,很气愤,然而全听完之后,唐誉一动未动,只是静静凝视着太阳系那副艺术品。

他的冥王星,原来在别的星系过得那么不好。

“他家里就是这样,就……唉。”陶文昌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了,“但是,你俩千万不要再没解决好问题,就急着见面。”

“为什么?”唐誉现在就想见白洋,现在就想。

“因为你俩一见面就会立刻奋不顾身重归于好,该解决的都没解决。两个人在一起,争吵是磨损,当然是越少越好,一次性解决最好。”陶文昌也很佩服他俩,别人吵一年就受不了了,他俩纯属高能量、爱折腾人群,“如果磨损太多,以后你们遇上不磨损的外人……”

“不会。”唐誉当机立断,“我们唐家不出渣男。”

“对,专门出你这样的犟种,挺好的。”陶文昌点点头,该说的他都说完了,接下来就靠他们自己了。

时间一转,白洋都没觉得怎么休息,就到了见面这天。

老六约在下午3点半来接,可是他从凌晨3点半就开始紧张,翻来覆去的,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确定日期有没有记错。屈向北睡他旁边,每隔一会儿就会被他吵醒,最后只好用被子完全盖住白洋的脑袋,抢走他的手机。

“北哥,北哥。”白洋忍不住往外探头,“你说他家里人会不会觉得我这脸……”

“睡觉,睡觉。”屈向北将他强行压在怀里,“大不了你就说你这脸是唐誉打的。”

“可是,我穿那身衣服行吗?是不是太普通了?”白洋闷闷的声音穿透被子。

“那身是你上班穿的衣服,我觉得挺好,咱们就普普通通地去,他们看不上就是他们的损失。快睡觉吧。”屈向北拍拍他,以前体考都没让白洋这样辗转反侧。

白洋哪里睡得着,心事一大就吃不下睡不着。迷迷糊糊磨蹭到中午才下床,现在他的眉梢、眼尾、嘴角、鼻梁……仍旧有淤青的痕迹,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衣服被送去干洗,屈向北取回来,盯着白洋吃过午饭就催促他赶紧穿上,千万别耽误。白洋动作很快,心思却沉,动作粘稠地穿好衣服,却怎么都打不好领带。

没事,没事。白洋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