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遗症 第5章

作者:二月竹 标签: 花季雨季 校园 古早 近代现代

病那么严重还有腹肌……

俞汀嘴巴微张,不能大声怕被赵如菲听到,他侧着身体往里挪了两步,尽量不看陆绝,但空间过于小,陆绝实在太有存在感,他不得不看到了陆绝宽阔滚着水珠的肩膀。

“我妈醒了。”俞汀接近无声,垂眼瞥着挂满水珠的墙,“你继续洗,等她回屋我就出去。”

说完就要走,突然一只手横来挡在俞汀胸前。

同一时间,水声停了。

熟悉的香皂味靠近,温温热热的喷在他耳后,他听到陆绝说:“我洗完了,你洗吧。热水还剩35。”

陆绝没见过电热水器,他洗的时候见红色数字一直往下掉,就猜热水不是持续有。

果然关了花洒,热水器数字不再掉了。

俞汀赶紧抬脚抵着门,说话又低又快,“你现在不能出去,我妈……”他吐了一口气,“我妈还在客厅接水。”

陆绝轻笑一声,“我没说现在出去。”

“……”

其实俞汀家附近有一所澡堂子,冬天特别冷的时候,赵如菲还会咬牙奢侈去光顾澡堂子。

用赵如菲的话说,比起在家洗澡感冒了影响她赚钱,她还是愿意多花这一笔洗澡费。

俞汀是再冷都在家洗,澡堂是公共浴池,他不习惯。

他垂眼,“哦,我待会儿洗——”

“叩叩。”

突然有敲门声。

俞汀家的卫生间用的是木门。

俞汀瞳孔张开了一下,他马上回:“妈,有事吗?”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叩门声。

这是母子俩的专属语言,赵如菲在问他,“这么快没热水了?妈用水壶帮你烧点。”

赵如菲听到卫生间没水声了。

陆绝眼露诧异,这种目光,俞汀并不陌生。

小时候妈妈带他去买东西,他总是能听到别人小声的议论。

“她在比什么?怎么是小孩子买东西。”

“你不认识她?她是远近闻名的哑巴西施!老公死在海上了,她又不会说话,我们看不懂她的比划,也不认字,她只能带上她孩子来买菜了。”

家长会,那些大人也会追着问:“哎哟,班上有个家长是哑巴呀?”

“她是俞汀的妈妈,可怜得很,孤儿寡母特别不容易。俞汀这小孩是真乖,就没见过比他还懂事的,也是真可怜,爸爸死了,妈妈还是哑巴。”

……

他早习惯了。

俞汀不再看陆绝,他绕过陆绝开了花洒,热水倾泻而下,淋在了他身上。

他回赵如菲,“还有,我刚洗头发,妈你早点睡,不用管我。”

同时他平静看向陆绝说:“忘告诉你,我妈不会说话。”

热水淋湿了俞汀半边头发和T恤,薄薄的衣料紧贴着他皮肤,他锁骨处深深凹了下去,脖子后方贴着药膏的地方也淋湿了,上方那颗小红痣被水浇透了,红得更加绚丽。

陆绝漆黑的眸凝着那颗红痣,很快外面响起一声关门声,赵如菲回屋了。

他轻声,“我没见过我妈。他们说在我百日那天,她没抢救过来,死在了手术台上。”

第5章

水开始变温了。

温热的水溅上俞汀的眼睫毛,隔着氤氲的热气,他看到陆绝利落套上他的T和短裤,似刚才没说过那句话一样,“快洗吧,我出去了。”

又回头挑眉,“给你拿套衣服?”

俞汀衣服淋湿了大半,贴着皮肤很是不舒服,他扯了一下贴着胸口的布料,垂眼说:“不用,浴室柜有一套。”

陆绝就出去了。

门关上,俞汀懊恼着抓了抓头发,背身脱了衣服。

洗完澡出来,俞汀擦着湿发瞥了眼隔壁房间,关得严实,只门底露出光来。

俞汀思索了两秒,还是先转去厨房了,打开冰箱拿姜,门上的几个鸡蛋擦得干干净净,静静卧在袋子里。

他正长身体,每周末赵如菲都会去菜市场买一次土鸡蛋。

俞汀拿了两个鸡蛋。

姜汤煮好,醪糟鸡蛋也好了,俞汀装了两碗姜汤,两只醪糟鸡蛋只装了一个碗,找了个托盘端着,无声快速跑回屋了。

屋内,陆绝倚着窗,正认真看着外面的无尽夏。

大片蓝色的花在大雨里越开越茂盛,陆绝听到脚步声微微侧目。

俞汀换了套衣服,款式和陆绝身上一样,只颜色不同,是白T白短裤,灯光落到他柔软的发梢,显得他更白了。

陆绝眼尾微微动了动,唇角翘了起来,音量很低,“你这里的无尽夏,比我那儿开得好多了。”

他比俞汀高出六七公分,身形也要宽阔一圈,俞汀穿上宽松的衣服,到他身上像紧身衣,哪哪都紧。

俞汀上前放下托盘,解释说:“绣球花吃水,多来几场大雨,你院里的无尽夏就长起来了。”

他先端了醪糟鸡蛋递过去,“你没吃晚饭,吃点东西再喝姜汤。”

奶黄色灯光照进碗里,两只圆嘟嘟的鸡蛋挤在白瓷碗里,周边飘满了香喷喷的醪糟,汤里加有红糖,颜色十分喜人,还撒了一小把干桂花,浓浓的桂花味和蛋香混合出清新的香甜。

陆绝接过碗,窝蛋煮得又滑又嫩,白瓷碗很薄不隔热,滚烫着手心,他抬眼看俞汀。

俞汀也捧着一只碗,不过碗里只有淡褐色的液体,陆绝问:“你不吃?”

俞汀小口小口吹着碗,“不饿。”他低头喝了一口姜汤,又烫又辣,他轻轻嘶了下舌头。

喝完抬头,陆绝还是刚才的姿势,两眼深深望着他,这种眼神俞汀饿极了也有过,他空出一只手推托盘到陆绝面前,“你是这碗。”

陆绝笑了,没说话收回视线,拿过勺子几口吃完了窝蛋,汤也喝见了底。

吃完东西,也喝了姜汤,到睡觉时间了。

不能去客厅睡沙发,如果赵如菲再起夜撞见无法解释。

也不能以床不够睡为理由,俞汀的床宽一米五,躺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生会有些挤,但也还能凑合。

俞汀在洗澡时想了一个理由。

他关了顶灯,留了书桌的台灯,从抽屉拿出一份竞赛试卷,拉开椅子坐下说:“你先睡,我再做套卷子。”

陆绝看了一眼,挑眉,“你要参加物理竞赛?”

“嗯。”俞汀又抽出一本草稿本。

俞汀的草稿本是A4大小的柠檬黄纸,没有装订,用三只银色小夹子扣着,词典厚的草稿纸和印刷的一样,每一页都写着工整秀丽的公式和演算。

翻到一页新草稿纸,俞汀就全神贯注开始演算了。

此时屋内仅有的光源照着俞汀的脸,那两扇纤长密集的眼睫毛在他脸下方,投下了两扇清晰无比的阴影。

陆绝也没打扰他,他站在床边,俯视着简单的床铺。

床和它的主人一样简洁干净,浅蓝色的床品,铺着一床凉席,四条床腿绑着四根光滑的竹杆,挂着一顶白纱蚊帐。

蚊帐提前放下来了。

陆绝撩开蚊帐,又闻到了俞汀的味道——晒过阳光的皂角味。

喉间凸出的锋锐喉结来回滚动了几次,陆绝才躺下了。

蚊帐将床罩成了一个四方的、狭小的密闭空间,开着窗,外面下着暴雨,房间里也有一些闷,更别提蚊帐里。

俞汀算了一半题,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回头看去,隔着白纱帐,陆绝侧躺着,还盖着——

薄被?

那条薄被是赵如菲放的,她总觉得俞汀会冷,尽管前几天地表温度破40度了,她还是担心俞汀会凉出病。

其实俞汀大半月没盖被子了。

见陆绝密不透风盖着薄被,俞汀先是惊讶,很快想到了陆绝虚弱的脸色和病,他会惧寒吗?

俞汀放弃了去搬电风扇,握紧水笔甩了甩墨,回头继续做题了。

*

第二天,俞汀喊醒了陆绝。

外面还下着下雨,淅淅沥沥响着,下了一夜雨,凉爽了不少,陆绝睡眼惺忪,望着穿着蓝白外套校服的俞汀,他嗓音是刚睡醒的沙哑,“早。”

“早。”俞汀说,“吃早餐了。”

陆绝掀开被子下床,迷糊跟着俞汀出去,落座了他才想起来问:“你妈走了?”

俞汀在对面落座,“嗯,她都是六点半出门。”

“这是什么?”陆绝拿起勺子,点着碗里的东西。

俞汀看过去,沉默两秒说:“豆腐脑。”

他差点忘了,张敏华说过陆绝的一日三餐都是五星大厨掌勺,大概是没吃过豆腐脑。

他干脆连其他早餐一并介绍了,“这是海菜包子,鸡蛋灌油条。”

陆绝也真是第一次吃,他夹起一根鸡蛋灌油条,试着咬了口,门外忽然传来插钥匙的响声,俞汀瞬间起身,他刚张嘴,陆绝先动了,咬着油条飞速回他房间关了门。

大门同时开了,赵如菲急匆匆进来,看到俞汀站在饭桌边,嘴角还挂着笑,她也跟着笑了,比划,“忘带出货单了。”

又问:“自己傻笑什么呢?”

俞汀压了下嘴角,“今天鸡蛋灌饼很好吃。”

赵如菲丝毫不疑,“好吃?我觉得今天没灌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