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幻觉 第32章

作者:藤花琅 标签: 年上 HE 虐恋 近代现代

宁珏哭得稍微止住了,摸黑找到宋烁,庆幸只有一床被子,可以没有缝隙地蜷在宋烁的怀里。他咕哝着说:“你抱着我睡,行吗?”

本以为宋烁会说揶揄、嘲讽的话,但没有。宋烁抱住宁珏,手指轻轻扣在后脑勺的位置,低声说“睡吧”。

睡醒又是上学读书。白天累过之后,昨夜里的梦也忘得差不多了。

宁珏算着日子,周天宋烁得走,也就是跨年夜。越临近,宁珏越是惴惴不安,总是想,方紫阳现在是消停了,可之后会不会冒出新的“方紫阳”,让宁珏在学校里过得不安生?

好像只有宋烁在门口接他放学,宁珏才能安心。

宁珏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先前是如何恨宋烁的了,只心心念念着周末不要到,或者航班延误,让宋烁多留一天。

但周末仍是到了。这天没有课,阴天。宋烁让他在家里学习,自己出门,中午倒是记得点份外卖到家。直到下午才回来,而航班是晚上六点的,必须提早出门,最后一天也没有相处太多时间。

宁珏问:“我要去送你吗?”

宋烁没有回答,他坐在沙发上,冲宁珏招招手,示意过来。宁珏坐到旁边,看见宋烁拿出了一块手表——之前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你还记得刘航吗?”

宁珏不明所以然:“当然记得了。”

“他家里是开电子器材厂的,所以平时会做一些小玩意,”宋烁说,“我让他给我帮我做了个小装置。”他拎着那块手表,“在这里。”

宁珏睁圆了眼睛,显得茫然:“什么装置?”

“监听和定位的装置,只要你戴着,即便我不在,也可以听见你的全部声音,知道你的位置,不会再有人能欺负你。就算你做噩梦,我也可以打电话叫醒你,”宋烁的语气像是诱引,“弟弟,需要我保护你吗?”

手表边缘在灯光下,折射出银白色的光,他没有办法移开视线。半天,宁珏才问:“那我说梦话你不也听见了吗?”

“如果不想让我听见,那可以不戴。”

眼见宋烁收回手表,宁珏一时着急:“我没有不想。”

“只要戴上,不可以随便摘下,”宋烁平静地说,“弟弟,你好好想想。”

那块手表仍在闪烁折射着光,像眼睛眨动。监听与定位装置,隐在精密的齿轮后,一旦戴上,就代表将自己的隐私交付出去。

但可能存在的欺凌、暴力,以及伴生的恐惧,让不安全感在内心的天平上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保护一词对宁珏有太大的诱惑。

他伸出手,尺骨凸出,可以看见手背薄薄皮肉下青紫色的血管。宁珏说:“……我想戴。”

宋烁低头,将手表扣在宁珏留有淤青的手腕上。

“洗澡、洗手要摘吗,会不会坏?”

“手表是防水的,坏不了。”意思是不可以摘。

宁珏点点头,又问:“你用什么听呢?”

宋烁给他看自己的手机页面。一个小小的绿点,在蓝色地图中闪动,代表宁珏的位置。而右下角波动的曲线,是他的声音。

明明在被监视,宁珏却无端松了口气,在这样病态的依赖里感到安定:“那你要记得经常听,不要忘记我了。”

宋烁答应了。

下午四点左右,宋烁坐出租车前往机场,没让宁珏送机。

因而这个晚上,出租屋里只有宁珏自己,开着电视,一直写作业到深夜,听见外面烟花炸开,才想起是跨年了。

宁珏看着手表,忽然想检查一下,于是对手表说:“新年快乐,哥哥。”

过了半分钟,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宋烁回复:新年快乐。

第33章

二月份,春节。

宋烁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并不回家。得知这一消息时,宋烁正在复盘宁珏各科的期末试卷,视频电话里很头疼的样子,一直在揉太阳穴:“你上课认真听课了吗?”

宁珏辩解得没什么底气:“肯定听了呀,你有听见我课上打呼吗?”

“谁说非得睡觉,”宋烁不冷不热,“你走神我也听不见。”

但宁珏的成绩较之前已经有了进步,卡在一二本线的区间内,连一向严苛的班主任都告诉宁珏,努努力是可以冲击一本的。

这段时间,方紫阳如期归还钱,没有再敢勒索。宁珏交到了一两个朋友,同学关系融洽和谐,不过平日里仍是学习、学习,因而格外盼望寒假。

“你真的不回家?”

“没什么好回的。”

“好吧,”宁珏有点遗憾,“那我只能自己一个人了。”

原本宁齐说来接他回蓝湾里,但临时安排了工作——年底,宁齐升至成为市场部门经理,出差大幅增多,实在抽不出时间,司机又放假回家了,于是安排让助理来接。

助理名叫赵誉,清秀的青年模样。宁珏和赵助理先前就认识,十四岁那年,宁齐把他从姑姑家接回来时,也是赵助理担任司机,帮忙提运的行李。赵誉和宁齐是大学同学,两人一起打拼过事业,关系交好,因而宁齐入职如今的公司后,他也跟了过来。

赵誉提前到了楼下等着,宁珏远远见了人便叫“叔叔”。赵誉应了声,去接宁珏的行李:“只有一个箱子吗?小珏。”

宁珏说:“我只带了两身衣服,一身穿身上了。”

赵誉笑着点头,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放好:“听你爸爸说,你去复读了?”

宁珏坐在副驾驶座,解开围巾,很忧愁地叹气:“对呀,没考好。”

“今年好好努力,叔相信你。”

宁珏使劲点点头,说“好”。

车开出几里了,宁珏才忽然觉得手腕空空的,左右摸兜也没发现手表,是忘记带了。

从跨年夜开始,这块手表一直戴在手上。只是经过考量,平日洗澡、解手时,宁珏仍会取下手表,宋烁暂时未察觉这样短暂的空白。但是到放假后,由于不在学校,没有不安全的因素,宁珏忘记戴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想来宋烁也没有这么无聊,会天天守着观察手表,因而宁珏也没放心上,仍是开心同赵誉聊天。

下午三点来钟到达,家里只有宁齐在,宋雅兰从上海回来的飞机还没有落地,赵誉还得再去接机。

临走前,宁齐给赵誉备了杯小吊梨汤,待人走后,才问起宁珏最近的学习情况,语气温和:“没事,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实在不行,可以送你出国读书,我看了几所学校,回头拿给你看看。”

宁珏的第一反应居然宋烁又要生气了。他连连摆手:“我英语不好,出去话都说不明白,还是留在这儿吧。”

“也行,”宁齐说,“不管什么决定,家里都能给你兜底。”

可能是“家里”这两个字眼所带来的归属感,让宁珏觉得感动,之后又黏着宁齐聊学校的事情。

大概六七点钟宋雅兰回家。

年夜饭已经做好,徐阿姨没有留下,将饭菜罩进保温层里后坐巴士回郊区的老家过年了。宋雅兰进门,只见到两人:“宋烁呢?”当是在自己房间。

“他在学校的,没回来,”宁珏小声说,“……说是忙实习。”

宋雅兰怔怔愣住,在电视机欢闹的背景音下,整个人显得孤零零的。还是宁齐上前替她解了围巾,温柔地说:“没事,又不是只过一次年,明年再回来也一样。小烁刚开学,难免忙点。”

“那也不能过年也不回家,”宋雅兰说,“要么以后都别回来了。”

宋烁不在,宁珏又嘴拙,只有宁齐在哄人,以至于这个年夜饭吃得没什么热闹劲。中途宁齐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喜上眉梢,说是之前难啃的大项目,对方终于松口了。

宋雅兰:“Eric那人就是附庸风雅,喜欢充文化人,你送的那套祖宅拓片,他肯定动心。”Eric是她的老客户了,这个法子也是她支给宁齐的。

宁齐都没顾及孩子在场,响亮亲了一口宋雅兰的脸颊:“你真是我的福星!”宋雅兰也笑了笑。

由于啃下这根硬骨头,宁齐兴致高涨,喝了许多酒,醉醺醺的。宋雅兰收拾桌面,让宁珏先把宁齐扶回主卧休息。

醉鬼没劲,浑身重量都压在宁珏身上。宁珏艰难搀扶着宁齐回二楼,宁齐还在说着醉话:“小珏,小珏。爸爸跟你说,你之前在你——嗝,姑姑家过得不好,爸都知道,是爸没能力,给你过富贵日子……”

宁珏:“爸你别说啦,酒怪臭的。”其实是想说嘴巴。

“爸也知道,你在宋烁那儿也受委屈了。”

宁珏:“没有,其实还挺好的。”

好不容易将人放到床上,宁齐拍拍宁珏的腿,脸颊通红,大着舌头说:“以后不会了!等我、等我回头……咱们就不用看别人眼色,咱们挺着腰板,过好日子!”混沌说了几句后睡了过去。

宁珏替他掖好被子,回到房间,看见窗外烟花正盛,颜色缤纷。他连忙弹了个视频电话给宋烁。响了两三秒就接了,宋烁将手机立在屏幕边,戴着耳机,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屏幕:“干什么?”

“给你看烟花,”宁珏单手掌着手机,打开窗户,将烟花框进去,但发现宋烁压根没有在看,很是着急,“你在打游戏吗?哎呀,先暂停,不然就放完了。”

他平日只玩消消乐、贪吃蛇这类的单机游戏,不知道宋烁所玩的游戏不能暂停。但宋烁也没戳破,只是笑了下,扫了一眼镜头:“看见了——是弟弟打来的电话,听不出来是男生吗?不是对象。”

宁珏:“你在跟谁说话?”

宋烁:“弹幕问的。”

宁珏“哦”了声,关窗户时,冷不丁听见宋烁问:“手表呢?”

“……在那个家里,”宁珏心中咯噔一声,声音因心虚而变弱,“本来放在床边的,我回家过年的时候忘记带走了。”

宋烁冷声:“你怎么答应我的?”

“对不起,”宁珏放软声音,“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嘛,到时候再戴行不行?”

可能因为还在直播,也有可能是大过年的,不便说刺耳的话,宋烁言简意赅地警告:“不许再忘。”

算是逃过一劫,宁珏小小松了口气,伏在床上看宋烁直播,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手机都没电了。开机后,聊天页面显示昨晚通话时间近三个小时。

看来昨晚宋烁打到很晚,才想起挂掉这个电话。

年假还没过完,宁齐和宋雅兰就去上班了。宁齐让赵誉领着宁珏去附近的5A景点游荡一轮,算是放松,之后又回出租屋备考。

开学后的一模考试,可能是题目较为简单,宁珏勉勉强强进了一本线。

今年夏天开始得很早,四月底已经隐隐热了起来,到六月份,已经飙升至30多度。

这同样是宁珏度过的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夏天。因为宋烁要求:“在家别开空调,别吃雪糕,也别喝冰汽水。”

宁珏满头大汗:“不开空调,你想让太阳融了我吗?”

“照你的身体素质,开一晚上空调,明天就得进医院了,”宋烁语气冷漠,“我没空再去医院捞你。”

宁珏卷起袖子,企图绷起肱二头肌,来证明自己的强壮伟岸,但失败了,还惹得宋烁发笑,只得悻悻收手。他忽然说:“怎么办?我很紧张。”

“紧张什么?”

“我怕我考不上。”

“那就再来一年。”

宁珏眼前一黑,安慰没有讨到,反而完全陷入绝望的境地里。

如果再来一年,再呆在复读学校里,反反复复整理错题,做试卷,挨批评,没有终点地学习——好痛苦。宁珏正郁结着,又听见宋烁问:“怎么才能不紧张?”

宁珏想了想:“如果能吃到酥香阁的抹茶白玉卷,应该会好一点。”

这是这个月宁珏发现的美味甜点。但平日里人太多了,队列能排半小时以上,正巧那天人少,让宁珏赶上了,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好运气。闻言,宋烁果然沉默了:“……你脑子能不能腾空装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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