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明猪
见他急了,图嘉砚轻轻一笑:“既然勿言施主修闭口禅不吃宵夜,那只有贫僧去了,再会。”他扯开被拽住的衣袖,继续往外走。
果不其然下一秒,某个人瘸着腿“快步”追上拦在他前面,又气又恼地破了功:“都说了我要去的。”
第20章
凌晨,闻朗被常跳跳刨门的声音吵醒。
他刚陪着图嘉砚从烧烤摊上回来才睡下没多久,头还是晕的,只能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常跳跳你叛逆期了?”但是他的卧室太大太空旷,除了自己没人更多的人能听到这声抱怨,闻朗又眯了几秒,缓慢地爬起来去开门。
常跳跳正在门口叫唤,一见到闻朗开门就立刻跑开,像是真半夜睡不着觉起来调皮捣蛋的坏小孩,但是它只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闻朗跟了上去,发现客厅里的门禁监视器已经亮了许久。
大约三十分钟前,外卖员联系不上某个凌晨下单外卖的客户,也没法上电梯,只得将外卖转交给物业。送走物业管家,闻朗仔细看了看外卖纸袋上的订单,脸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急促地敲响客卧房门:“手机尾号0621,你的外卖到了。”
但0621没有反应,闻朗试着拉了拉门把手,直接打开了房门。
屋内灯全亮着,图嘉砚睡得歪歪扭扭,手半悬在床边,掉在地上的手机忽闪忽暗,正不断弹出各类app的消息,屏幕上还能看到未接来电的提醒。常跳跳扒在床边艰难地想跳上去,以往这个时候图嘉砚都会轻轻托一把它的屁股,但现在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任凭它怎么努力舔舐悬在半空的指尖都无济于事。
闻朗察觉到了不对劲,顾不上急得嗷嗷叫的常跳跳,立刻俯身上前试图叫醒床上的人。
图嘉砚整个人烫极了,像是刚刚下锅被煮过一遍,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闻朗被烫得心惊,使劲晃了晃他:“起来了图嘉砚,别睡了。”
但他还是没有醒,只从鼻腔里发出虚弱的哼唧声,眉头紧皱着喘气。闻朗从纸袋里掏出体温计,加大力度拍打他的脸颊试图让人清醒一点,图嘉砚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闻朗直接打断他,把体温计塞进他口中命令道:“含住。”
图嘉砚似乎是听懂了,勉强直起身体,动作间被硬塞进去的体温计明显摇晃了一下,见状闻朗把他按下去,单手捏住图嘉砚的脸颊帮忙合紧嘴巴:“咬好了,口水别流我手上。”
话音刚落掌心里的脑袋静止了片刻,随即图嘉砚艰难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瞪了闻朗一眼。说是瞪也不对,因为发着烧图嘉砚整个都有些晕乎,完全没有力气瞪人。那一眼在闻朗看来,根本就是顶着张猴屁股一样通红的脸,泪汪汪地虚张声势地吓唬人。
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张牙舞爪和自己吵架的样子,闻朗觉得此刻的图嘉砚实在有些可怜,于是他松了手毫无歉意地道歉:“对不起我乱说的,没有口水。”
本来就没有,图嘉砚真是没力气和这人吵嚷。可能是今晚冷风吹久了,还在烧烤摊上时他就感觉到不太舒服,原本只当是熬夜的正常反应并没多想,谁知道刚到家没多久,熟悉的灼烧感就涌了上来。图嘉砚找不到闻朗家里的药,大半夜也不好吵醒对方,反正只是发烧而已,往常都是吃点退烧药很快就好。但没想到这次格外不舒服,他没接到外卖员的电话,最后还是把闻朗吵醒了。
“你发烧怎么不说?”闻朗冷不丁发问,图嘉砚看过去,但刚对上视线,闻朗又把头扭开了,“没有常跳跳你等着烧成傻子吧。”
他仗着图嘉砚不方便说话,边谴责边把手往上滑改成捂住对方的眼睛。闻朗的手很大,结结实实地遮住了灯光,感受到微凉的黑暗落在眼睛上,图嘉砚舒服地下意识蹭了蹭。随着他的动作,微凉的触感立即顿住缩回,图嘉砚的眼前又亮了起来。
“我去给你倒水吃药。”闻朗转身离开,走之前不忘把趴在床边眼巴巴望着他们的常跳跳拖走,冷酷地关上了房门。
可能是错觉,图嘉砚感觉隐约从闻朗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生气,他揉了揉眼睛,还没想明白是为什么,闻朗就回来了。
这次常跳跳没跟在边上添乱,闻朗带了整整一大壶热水。他先把体温计从图嘉砚嘴里拔出来,仔细查看测出的温度,确认不算特别严重后才冷漠地数好药片,言简意赅地一齐递给图嘉砚:“吃药。”
图嘉砚慢吞吞地爬起来:“谢谢,你回去睡觉吧,。”
“不困。”闻朗板着脸冷哼,面无表情地监督他吞下药片,“你要是病死在这里,我们整个小区房价都会爆跌。”
图嘉砚:“……”
原来不是错觉,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在气什么,起床气?图嘉砚自认非常宽宏大量,决定不和闻朗计较:“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下辈子也能住得起豪宅了。”
说完不等闻朗反应,他重新缩回被窝里躺下:“晚安,你出门前帮我关一下灯,谢谢。”
很快,图嘉砚听见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屋内的灯应声熄灭……无尽的困意再次袭来,图嘉砚沉沉睡了过去。
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闻朗悄然挪回床边。此时已经快要凌晨四点,闻朗毫无睡意,他深刻反思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家伙很多很多钱,因此这辈子才会倒霉透顶。笨死了,他在心里骂,笨死了,图嘉砚这个蠢东西。但看着对方熟睡的面庞,闻朗又没法把人弄醒,只能气愤地帮图嘉砚掖了掖被子。
或许是感觉到了危险,图嘉砚发出和常跳跳相似的哼唧声,闻朗当即停住了动作。可下一秒,图嘉砚的脸又不检点地贴上了他的手背,不仅如此,还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把手压进了颈窝里。
闻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灼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通过手背传到了自己身上。似乎发烧是会传染的,黑暗里,他无法判断自己的脸是否也像图嘉砚那样烧得通红,但是闻朗觉得自己一定也生病了。
都怪图嘉砚,大晚上看什么不好非要看裸男,他不看裸男他们就不会吵架,不吵架就不会出去吹冷风,不吹冷风他就不会生病发烧。所有的问题根源都在于图嘉砚手机上那群不检点的裸男,等这人病好了,必须给他开青少年模式端正家风。虽是这么想,闻朗还是没抽出手掌,依旧让作风不良的图某人粘着。
等这家伙病好了再教育他吧。
“……醒醒,起来再吃道药。”
刚从睡梦中睁开眼,一张无比俊美的脸映入眼帘,图嘉砚还在发烧,见到这张脸本就晕头转向的脑子更分不清情况了,他呆呆地盯着面前的人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烧傻了?”对方见他眼睛发直,皱起眉探手捂住他的额头。
似乎是不确定温度,图嘉砚看见对方反复摸了摸双方的额头,然后那张俊美的脸撞了上来,和他的贴在一起:“怎么还是有点烫,等会儿还不退烧我们就去医院。”
图嘉砚迷迷瞪瞪地望着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鼻尖萦绕着好闻的香味,他下意识吸了口气,继而灼热的呼吸散落在两人之间。俊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
“你……”闻朗被吓得说不出话了,从图嘉砚睁眼起,他就发现这家伙睡迷糊了,只知道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闻朗一向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图嘉砚喜欢看再正常不过,要看就看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这家伙会色胆包天成这样。
原来先前吵架时候的架势不是演的!
瞬间,他仿佛整个人被架在炭火上烤了一圈,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教育登徒子,却看见对方眼神已经黏在自己睡衣敞开的领口上了。闻朗不自在地拉紧衣领,恍惚中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又看见这人缓缓抬起手临空点了两下。
别真是烧成笨蛋了吧,他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便看见图嘉砚抬起的手又做个往上滑的手势。
这下闻朗什么都懂了,忍无可忍地拍了拍图嘉砚的脸:“你当我是裸音上的擦边男?!”
第21章
图嘉砚迷茫地望着他,手里半点没闲着又接着往上滑。
“你要看谁?急急忙忙往上滑是几个意思?”闻朗已经炸了,“图嘉砚你还说你平时不看裸音!”
突然被叫到名字,床上的人有些回过神来,反应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了句“不是吵过了吗,闻朗你好啰嗦”,便又要钻进被子里睡过去。
“我啰嗦?”闻朗受不了了,但是他又不能虐待病人,看图嘉砚这副蠢样搞不好已经烧得智商比常跳跳还低了,再不吃药他就得一辈子养着这个笨东西。闻朗忍气吞声地数好药片把人揪起来吃药,“手机给我,密码多少。”
图嘉砚不说话。
闻朗胸膛深深起伏,猝不及防地上手捏住图嘉砚的后颈让他无法躲开,同时捞起手机怼了上去,屏幕立即解锁。
“还给我!”
闻朗冷笑着,点开他的裸音进入未成年人模式里,三五两下设置好:“还给你。”
望着手里被调到儿童频道的软件,图嘉砚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气急败坏地问:“密码多少?我同意你碰我手机了吗!”
“忘了。”闻朗把他按进被窝里,“你不同意又怎么样,说得跟我同意你枕着……睡觉了一样。”
图嘉砚气得直喘粗气,被面剧烈起伏,好像个烧开水时被蒸汽顶得砰砰响的水壶盖。笨死了,闻朗没好气地在床边坐下,用手指戳了戳水壶盖:“你躲在里面放屁呢。”
“你!”图嘉砚猛地掀开被子。
“你什么你。”闻朗把被子给他盖回去,“盖好了,我不想闻。”
图嘉砚快要气晕过去了,不,不能气晕,如果就这么简单地晕了闻朗那家伙还不知道要泼什么脏水。他气鼓鼓地翻过身背对闻朗,打定主意再也不想和这个人嫌鬼憎的恶魔说话。
“快睡吧。”
床头灯熄灭了,屋内又重回黑暗。
随着药效发作,图嘉砚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才忽然想起并没有听见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也没有开关房门的声音——闻朗还在房间里。
他怎么又不走,这个念头飞快地从图嘉砚脑海里闪过。
又?图嘉砚愣了愣。
但很快一些零碎的画面裹着消毒水味浸透了床铺,淹没了他的口鼻,他沉沉睡了过去。
图嘉砚是被消毒水味叫醒的。
原本扎在手背上的点滴已经被拔走,校医务室里空无一人,先前故意找茬的某人应该也早已回宿舍。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大概是没了讨厌鬼的滋扰,图嘉砚几乎感觉身体已经大好了。
搞不好这次生病也是因为他们八字犯冲,图嘉砚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熬了。以前姓闻的在校外住,他们之间的接触很少,对于对方的印象也仅限于脾气特差、长得特好看的男的。要不是胡驰太过关爱同学,每次聚餐都非要把闻朗叫上,不然他可能到毕业前都不会和这人说超过三句话。
“你好”、“再见”……不对,应该只有两句话,和那个讨厌鬼多说一句话都是嫌自己命太长,图嘉砚磨磨蹭蹭地不想起床,他现在满嘴都是苦得令人发呕的药水味,但想到回到宿舍里还要面对闻朗那个讨厌鬼,他就感觉心比嘴还要苦得多。再这样下去,他们学校的尊名一定会登上《天天说法》的。
图嘉砚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实在太残忍,要是有得选,谁想去坐牢啊。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某个讨厌的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图嘉砚见鬼似地望过去,看见两个人影走了进来。讨厌鬼毫不客气地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明显还在记恨几个小时前吵架的事:“小同志醒了就起床,别占用公共资源。”
听到这个称呼图嘉砚心底微颤,下意识看了眼胡驰,讨厌鬼不会告诉把自己暗恋胡驰的事告诉他本人了吧?图嘉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如果是真的,那他现在是真想一刀了结了讨厌鬼,反正仔细想想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好在胡驰没给他动手除恶的机会,听了这话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不赞同地摇摇头:“好了阿闻,图图还在生病,你少说两句吧。”
闻朗收了声,但态度还是非常差劲,两只冻得掉冰渣的眼睛在图嘉砚和胡驰之间扫来扫去,疑似时刻警戒着眼前这个心怀歹念的恶毒同性恋暴起强占良家民男的清白。
对于他目光的意思,图嘉砚再清楚不过了。他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决定刻意恶心一下这家伙,反正因为被出柜的事情他们已经撕破脸了,也没必要装出副好同学好室友的样子。
“驰哥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图嘉砚慢慢坐起身开始穿外套,故意顿了顿才有些失落地开口,“我都习惯了。”
“哼。”
听到意料之中的冷哼声,图嘉砚并不在意,他很快提高声音,挤出个浅浅的笑:“说起来驰哥你不是要和萧文姐谈恋爱去吗,怎么又过来了?”
胡驰本来就比他们大两岁,平时拿图嘉砚当是自己弟弟,见到他这么副清纯小白菜的模样更是兄弟情义高涨:“萧文临时有事去不了,我来找你们吃饭顺便帮忙拉拉偏架,免得你老是被阿闻欺负。图图你得硬气点懂吗,不然你现在被阿闻欺负,以后更要被女朋友欺负。”
“他还不硬气?!”闻朗震惊了,想不通胡驰在说什么瞎话。
图嘉砚并不搭腔,只对着胡驰点点头表示赞同:“嗯嗯,驰哥你说得对。”
但这还不是图嘉砚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在闻朗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微微一笑,继续说:“驰哥你真的特好,虽然我是独生子,但是我从小就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哥哥。”
胡驰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身处在某场暗流涌动的战争中了,大手一挥搂住刚穿好鞋的图嘉砚开始吹牛:“图图你小时候看过《大眼睛图图》那部动画片吗?里面主角就叫胡图图,刚好是咱俩的姓,搞不好咱们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胡驰你脑子没病吧?”闻朗冷冰冰地打断他,“我都快听吐了,你俩有完没完,还去不去吃饭了。”
“你看,这有个嫉妒咱们关系好的。”胡驰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图嘉砚快在心里笑死了。既然闻朗讨厌他,讨厌他是同性恋,还讨厌他觊觎自己的朋友,那他就要在闻朗面前大演特演,看谁膈应死谁。
可这不意味着他不在意闻朗的态度。
临走前图嘉砚急忙去了趟卫生间,他睡醒后光顾着恶心闻朗,以至于忽略了满肚子的药水,才从病床上下来没多久就憋不住了。
胡驰和闻朗在门口闲聊着等他。很多时候图嘉砚都觉得他们学校的基础设施有待加强,比如此刻校医院病房的门,他收拾完刚想拉开门出去,就听见胡驰在说:“阿闻,你不要老是对图图那么凶,前面你说话的时候他都快哭了。”
隔着门板,闻朗的嗤笑声有些闷地传到耳边:“他哭不哭关我什么事,老胡你少管他。”
图嘉砚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我不管?那你哪天把人惹急了,你别来找我帮忙。”
“急呗,随便他。”
图嘉砚咬紧了嘴唇,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对方的态度,还是该庆幸对方没直接说穿自己的性向。闻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这么讨厌自己的呢?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闻朗的时候,当时对方双手插兜站在宿舍里,漠然地打量周围的事物,包括一只脚刚刚踏进门的自己。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闻朗就不太喜欢自己,但他当时还全然无知,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对方,连个打招呼的字都想不起来。
或许他们之间的不合拍就是从第一眼开始注定的。
但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上一篇:被穿后他反穿回来了
下一篇:当发财树成为公司吉祥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