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爱河上 第4章

作者:徐明猪 标签: 近代现代

“对不起!”

闻朗冷淡地笑了笑:“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靠,耍我呢!

刚要发作,又听见闻朗继续说:“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图嘉砚疑惑地盯着他,一时没接茬。闻朗这厮的事能有什么好事,多半又是让自己离胡驰远点吧。自己都解释了无数遍了,还不信的话,那就偏不如他的意。图嘉砚在心里把闻朗要说的事情估摸个了七七八八,才开口道:“什么事。”

“再答应我三件事。”

滚啊!

图嘉砚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无耻程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可是车又发动了,他还是不能跳车明志,只得气鼓鼓地扭过头去,用后脑勺抗议。

余光扫过他毛茸茸的脑袋,闻朗嘴角翘了翘,极力憋住笑意:“首先第一件事不难。”

车里就他们两个人,他的声音无可避免地往图嘉砚耳朵里钻,想不听都不行:“你给胡驰发条微信。”

果然和胡驰有关,图嘉砚心中冷哼一声。

“——让他以后不准叫你‘图图’。”

什么东西?图嘉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疑惑地转回头,正正好对上闻朗非笑似笑的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图嘉砚问。

“我说,你现在给胡驰发条微信,告诉他以后不准叫你‘图图’。”

图嘉砚看看他,又转头看向前方——

红灯正在闪烁。

他想起小时候看奥特曼的时候,每当能量即将耗尽,奥特曼胸前的灯光也是这么闪烁着,这时候怪兽就会凶猛地扑上来。小时候他好着急,总是在电视机前大喊:“加油!奥特曼!”

红灯越闪越快。

图嘉砚仿佛看见自己变成了即将耗尽能量的奥特曼,需要现在、立刻、马上结束战斗,但是怪兽已经扑上来了。

绿灯亮了。

“神经病,管得宽。”

第6章

一路上图嘉砚都心烦意乱。

有酒精作祟,也有和闻朗吵架的后遗症,总之车刚停下,他便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小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图嘉砚脚下一滑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下去余光里有个身影闪电般地扑了过来。明明不该是分神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分秒能容他多想,但图嘉砚忽然回忆起好像记忆里也曾有过这样的瞬间。

所有景象都噼里啪啦地在他眼前炸开——

再睁眼时,图嘉砚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一旁的架子上挂着的药水正滴答个不停。

怎么回事?他愣了几秒,硬是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图嘉砚尝试爬起身来,但太阳穴处立刻传来锯脑花般的疼,手背上的管子也见了红。

“别动,医生说你发烧了,挂完药水才能走。”

图嘉砚闻声看过去,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不耐烦:“生病了还到处乱跑,真麻烦。”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疑似夹杂了许多累积已久的个人怨恨,更多的还是来自昨晚他们大吵一架后未发泄完的情绪。

关你屁事,图嘉砚默默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昨晚闻朗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开始质问他是不是暗恋胡驰。说是问,实际上是已经百分之百确认,图嘉砚想否认都不行,后面不知怎么的又大吵特吵起来,双双撂了狠话彻底决裂,当然他们本来关系也没多好,决裂前后也毫无区别。只是图嘉砚被讨厌的人踹破了柜门正心烦,此刻一睁眼又见到这位煞神,简直是无语凝噎。

但他的举动很明显惹起了对方的不满:“你连谢谢都不会说?”

“谢谢。”

“好敷衍。”

要求还挺多,图嘉砚心里也燃起股怒火,明明昨天是这人找完茬后说不准自己再和他说话,现在又嫌自己不够主动跪舔,我是你的狗吗?

“不是。”闻朗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养宠物。”

图嘉砚:“……”

强压住怒意,努力侧过身单手滑开手机努力找人求助。可他的朋友很少,室友里除了面前的闻朗,也就只剩胡驰了。

刚点开对话框,一声轻蔑的哼笑声硬梆梆地砸了过来,图嘉砚知道有人在偷看屏幕,没理会,手上发消息的动作不停。

TT:驰哥,有空把姓闻的带走吗?

胡驰几乎是秒回消息说:你们又吵架了,在哪?

TT:没有,医务室。

马来也:啊?你们还打架?

冷哼声更重了一点,图嘉砚把手机又往被子里埋进去了几分,毫无疑问,闻朗肯定偷看到了他的屏幕,真不要脸。

TT:你要有空的话来把它带走吧。

“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机。”信息里的那个它看到爱称后忍不住了,垮着张脸讥讽道:“为了博取好感这么拼,故意生病?”

“你故意生一个给我看看。”图嘉砚简直忍无可忍,他愤懑地转回身问:“我到底哪得罪你了?算了你别说,我不想听。”

但他越不想听,闻朗就越是要说:“你没得罪,我只是看不惯你色眯眯地盯着胡驰。”

“我哪有!”

闻朗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之前的就不说了,昨天的篮球赛你敢说你没盯着他看。”

看了,不仅是胡驰,我还把你们队里长得好看的都看了,尤其是你,我看了十几遍。只是这话图嘉砚不敢说给闻朗听,那家伙根本就是从清朝来的僵尸,看他一眼跟要割他的肉一样,说出来他就得发尸癫了。

“没话说了吧。”见占到了理,闻朗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就是因为你一直色眯眯地盯着胡驰看,球队才输了。”

图嘉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打得菜还能赖我?你怎么不怪地心引力让球往地上落?”

“还吵呢。”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胡驰刚从篮球场出来,鼻尖还有些许汗珠,他大咧咧地坐到旁边空着的病床上脱外套,他里面竟然只穿了件短袖T恤,手臂赤条条地露在外面,“热死我了,你俩怎么还没吵完。”

图嘉砚把嘴里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缓了缓语气:“驰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话音刚落,一道锋利的视线立刻射过来把他捅了个对穿。图嘉砚挑衅似地回击望过去,就看就看,是他自己脱的衣服,我可没逼他。

胡驰还无知无觉:“还行,我刚打完球,不冷。”

“穿上。”闻朗打断了他。

胡驰愣了愣:“我真不冷,没事。”

闻朗有些嫌弃地皱眉:“你是不冷,一大股汗味熏得人头晕,等会病号要被你折磨吐了。”这话说得像他真的关心病号似的,还假装关切地帮忙掖了下被子。

真恶心,图嘉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唯有胡驰被唬住了,将信将疑地闻了闻T恤:“我闻着不臭啊。”他刚运动完虽然是出了一点汗,但衣服是今天新换的,澡也是起床后刚洗过的,压根没闻朗说得那么严重。胡驰瞄了一眼闻朗的表情,心里又不太确定了,他再使劲闻了下衣服:“真的汗味很重吗?”

闻朗点点头,图嘉砚摇摇头。

这下胡驰坐不住了,他等会还要和女朋友约会,顶着身汗味去见面那他就离分手不远了。他急急忙忙地跳起来,套好衣服就要走:“我先回去洗个澡,阿闻你留下帮图图看着点针水。”说罢便快速消失在了医务室里。

图嘉砚:“……”

病房内变得跟停尸房一般寂静。

“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机。”图嘉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闻朗,他想了想又忍不住故意找茬:“为了守护胡驰的贞洁这么拼,你不会也暗恋他吧?”

“我?暗恋?”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闻朗嘴角又挂起嘲讽的笑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看男人。”

是是是,你高贵,就你不一样。

图嘉砚瞬间失去了继续沟通的欲望,又是这样,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昨晚他也是这样傲慢地翻完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居高临下警告:“别对胡驰痴心妄想,你和他没结果。”

他倒是决口不提乱翻别人隐私的事,显得自己多么无辜一样。

图嘉砚惊惧交加,本想打个哈哈过去,但闻朗一点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平静又冷淡地说“原来你真是同性恋。”

一瞬间,被戳破秘密的羞恼感铺天盖地地罩住了图嘉砚。

他耳边铮铮地响着,许多声音都变得遥远,甚至连空气都迅速从他身边逃开。他想解释、想敷衍过去,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图嘉砚想要的出柜方式,或者说他从未想过在大学期间出柜,更不想在闻朗面前出柜。

可柜门已经被踹破了。

图嘉砚只记得当时自己心慌意乱,干脆破罐子破摔:“是又怎么样,打探别人的秘密让你很得意吗?你说出去好了,随便说!”反正大不了自己搬出宿舍,也省得天天看这个讨厌鬼脸色。

他越想越生气,血压突突往上升,脸被气得通红,秀气的眉毛鼻子全部皱在一起,眼眶中却又隐约开始闪烁不明显的泪光。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图嘉砚生气了都是这么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怎么又急眼了,看着眼前人气得皱巴巴的脸,闻朗叹了口气,略带无奈地问出曾经同样问过的话:“我也没威胁你吧?”

虽然是问句,但实际上他的意思很明确。图嘉砚清晰地记得自己上次被出柜后,闻朗就是这么副模样,而几年后的此时此刻闻朗还是这样。

你是没威胁,但你马上就要威胁了,图嘉砚撇了撇嘴角,这次他没好意思反驳——毕竟今晚这事要论对错的话,还真是他理亏。

先前从车里慌忙逃开后他没看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正直直要撞上刚出小区的外卖员。虽然外卖员眼疾手快刹住了电瓶车,可图嘉砚喝了酒后大脑使唤不动四肢,被吓得脚底打滑径直往地上摔。好在有闻朗紧跟在后面护住了他,但也因此受了伤。

这事越想越没理,看着对方脚上厚厚的石膏,图嘉砚蔫了下来,瓮声瓮气地问:“好吧,你想威胁什么?”

他这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倒显得闻朗特别不是个东西了,闻朗把手里的病历单抖得哗哗作响:“丧着张脸给谁看呢,到底你脚断了还是我脚断了,我是你救命恩人,连个笑脸都看不得?图嘉砚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图嘉砚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说我不讲道理?”

“你讲道理的话会在胡驰婚宴上喝醉吗?你不喝醉会耍酒疯乱跑吗?你不耍酒疯乱跑摔倒,我会因为救你而受伤吗?我受伤还不能提点要求了?”

“我……”

“打住。”闻朗拍了拍身旁的空座:“先坐下,站这么高看得我脚疼。”

他明显意有所指,图嘉砚下意识跟着瞄了一眼他的腿,没说话,不情不愿地远远隔了一个空位坐下了。

“你还好吧?”

闻朗瞥了一眼中间的距离,宽慰道:“还好,就是太疼了。”

图嘉砚两条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挪近了一点:“严重吗?。”

“不严重,虽然差一点就要手术了,但是我可以忍。”闻朗难得占领道德高地,看见图嘉砚担忧的目光在绷带上打转,他着实神清气爽:“你说说看你是第几次不看路摔跤的,要不是有我,现在残疾的人就该是你了。是不是该补偿我?”

“医药费我会出的,你还想要多少钱?”图嘉砚闷闷地问。

“以我们的关系,谈钱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