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白百
“姓陈的?”对方想了会儿,“好像……没有吧?”
还真是非亲非故,也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母亲问。
“我遇到一个跟我长得特别像的人,”邵久一说,“双胞胎兄弟似的。……你们小时候不会是生了俩,另一个送给别人了吧?”
他本意只是玩笑,却不料对面一片安静。
邵久一顿时不安:“……妈?”
“没这回事,别瞎说,”他母亲笑了两声,“这个姓陈的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邵久一问。
“我不知道啊,这不是在问你吗?”母亲说。
邵久一没追问,心中却依旧狐疑。
这些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很擅长捕捉旁人话语中不自然的部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母亲没说实话。
挂了电话,他坐在车上,一边思考,一边随手胡乱翻起了朋友圈。
他没有发东西的习惯,但偶尔会看一眼。
他的手指机械地滑动,各种内容从屏幕上一一闪过。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会儿,他忽然停下动作,又向上划拉了两下。
方才一闪而过的照片重新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那是一张自拍。画面中的男生笑得眉眼弯弯,捧着一个模样十分诱人的烤红薯,看起来非常幸福的样子。
——纯仔请我的!我爱纯仔!我要和纯仔结婚?
邵久一回忆了会儿。那天和段非一起的人中就有一个名字里带纯字,好像姓谢。
也不知道段非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听说他们那圈子很乱。这个纯仔对他那么好,愿意陪着他这么乱来,指不定还真对他有点意思。
倒也不奇怪。
毕竟就连自己这个圈外人,也觉得这个名叫段非的男孩子怪可爱的。
第5章 我是没有人疼爱的小白菜
终于接到办案警察打来的电话时,离段非报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警察说骗子已经被捉拿归案。那人把骗来的钱挥霍了大半,但应该还是能还上一些。走流程需要一点时间,让段非再等通知。
警察告诉他,他不是唯一一个受害者,累积下来诈骗金额少说几十万,不蹲个几年出不来。
段非听着一阵恍惚。
最开始意识到被骗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个渣男,谈了一场失败的恋爱。万万没想到,原来他是刑事案件的受害者。
这感觉太奇怪了。
挂了电话,他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纯仔。
纯仔听后问他:“你不是说想见他一面吗?能见吗?”
段非一愣。警察没提过这一茬,他刚才也没想起问。
但回过神来后,他摇了摇头:“……算了,也没什么好见的。”
说完,他抬起手来,搭在了纯仔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能把前任送进监狱的成功人士可不多见,我得庆祝一下!”
纯仔哭笑不得:“你还管他叫前任。”
段非心想,不然呢,自己终归也是付出过感情的。
“不管怎么称呼,都是喜事,扬眉吐气!”他说。
“要怎么庆祝?”纯仔又问,“……你有钱吗?”
段非皱眉:“你好扫兴!”
“现实一点,”纯仔劝他,“总不能为你庆祝还要我请客吧。”
段非瘪着嘴郁闷了会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钱也不一定拿得回来,感情也被骗了……哦,还有,论文也被打回来了。”
他说完捂住了脸:“我好可怜啊!”
纯仔无语地看着他,片刻后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先借你吧。等以后你宽裕了再还我。”
段非抬头。
“全记你账上,”纯仔强调,“算你请客!”
“嘿嘿,”段非双手比了个爱心,“爱你,结婚。”
纯仔笑骂:“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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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仔手头也没有很宽裕,消费太高的地方去不了。
他们叫上了之前一同犯事儿的两兄弟,绑匪小团伙一起去了烧烤店。
两兄弟知道段非的情况,只说替他庆祝,没要他请客,各自AA。段非感动之余,纯仔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去的烧烤店地方有些偏僻,但胜在价廉物美。
既然是庆祝,除了串儿,理所当然也要来点酒。
喝到兴头上,他们聊起了半个月前那次失败的行动。
那次行动之前,他们也来这家店吃过一次,当时的旗号是安慰人财两失的可怜段非。
那天喝到兴头上,两兄弟中的哥哥拍案而起,说未来若是见到了那个崽种,就盖他麻袋把他按在地上打,不仅要打,还必须让他还钱,连本带利地还。
其余三人当时都亢奋着,纷纷拍手叫好。
之后不到两天,段非在他们的小群里突然冒头,说好像在街上见着那混账东西了。
众人一阵激动过后,群莫名冷了会儿。
直到兄弟中的哥哥问了一句:揍不揍?
段非那时候坐在快餐店里隔着马路偷窥。他低头对着消息暗暗咽了口唾沫,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街边抽着烟,外形比照片和视频中更俊朗帅气的男人,心中的不甘与愤恨熊熊燃烧。
不揍还有天理吗?揍他丫的!
俩兄弟热烈响应,只有纯仔私敲了他,问他是不是认真的,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段非很亢奋,回了一句:你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去。
纯仔发了一个扶额的表情,然后赶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整个行动都缺乏计划,完全是情绪产物,太不靠谱。
四人都是一阵后怕。
所幸最终没有酿成大祸,不得不感谢受害者邵警官的宽宏大量。
“段非眼神真的不行,不只挑男人没眼光,连认人都认不清,”弟弟拿着酒杯连连摇头,“还在那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找错人呢!说什么搞错了名就倒过来写……非倒过来不还是非吗!我们根本是中计了!”
段非理亏,别别扭扭辩解:“真的很像,邵警官自己都觉得像。”
“一开始是你哥提议的,”纯仔对弟弟说,“你也很支持,这种时候就别甩锅了。”
弟弟傻笑了两声,强行转移了话题:“既然那么像,人也不错,段非你要不试试看泡一个,说不定就……”
“我才不要,”段非说得莫名大声,“我看到他就想起那个渣男!”
他说完,发现纯仔挑着眉一脸玩味地看向自己,顿时心虚。
“而且,这种事也不能强求,人家又不喜欢男的,”段非音量放小了些,“我们关系都那么好了,我如果追你,你能接受?”
弟弟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别开这种玩笑,破坏感情。”
段非甩了他一眼,拿起串儿大口吃了起来。
刚才那些话,他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世上总有些人不介意他的取向,愿意把他当做普通人那样交往。但这前提是,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念头。
他那点小心思,对愿意抱着平常心同他相处的邵久一来说,有点儿恩将仇报了。
只是一点微小的好感罢了。小心翼翼藏起来,默默消化,总会随着时间淡去的。
反正,只要自己不主动,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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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
两个小时后,当段非跟纯仔千辛万苦把那对喝得烂醉如泥的兄弟搬进旅馆房间,正气喘吁吁休息,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
——你也在新南街?
段非也喝了不少,整个人清醒又糊涂,愣愣地盯着这行字看了会儿,又检查了一遍发信人的名字,才确信真的是邵久一给他发来的消息。
大约一个小时前,他发了一条朋友圈。
当时人已经醉了,发的照片和文字都乱七八糟的,带了定位。
有人点赞有人评论,其中并不包括邵久一。
原来他也看见了。
段非点开了回复框,对着键盘发呆,脑中飘着一些零散的全无逻辑的思考。
“我们怎么办?”坐在他对面的纯仔红着脸眯着眼,一脸困倦,“回去还是……?”
登记入住时,这间双人房只登记了那兄弟俩的名字。那时想着的是他俩还算清醒,没必要住下。
可这儿离他们的学校很远。他们今天有点儿太疯了,没留意时间,现在出发,恐怕赶不上第二辆车的末班车。
若打车,价格可能比在这破旅馆住一夜更贵。
段非看似平静,其实脑中早已是一锅浆糊,跟清醒扯不上关系,纯仔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却进不了大脑。
纯仔打了个哈欠:“……我不想动了。要不干脆把这两兄弟搬去一张床上,我俩挤一挤,摊下来也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