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梦
他一直都没说话,刀叉滑过白色瓷盘,发出令人刺耳的声音。
一如他跟他们的关系,已经尖锐得不能再假装听不见看不见了。
就如他知道的,他已足够大了。
不能用年少无知的撒娇无语来推脱一切了。
如今的他,和他们都需要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掩盖一切。
他需要掩盖得而不得的情怀。
他们需要掩盖那些可能会败坏名声的因素。
谁也不能真正单纯了。
时间就是这样,就算人们想竭力维持表面的和平,但是,它还是像个淘气地孩子一样,忍不住地天真地不自觉地揭露真相,让成人为它揭露的烂摊子再去收拾残局。
而谭少,觉得自己的烂摊子,一块一块的就要搬到台面上了。
而让他更绝望的是,他哥不给他一个真正的利索答案;而是,用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著告诉那个他那个表面的答案。
他还以为,耗了这麽多年,可能还会有别的。
可是,没。
没。
他还是要去见那个女的。
在此刻,他真恨不得自己能死掉。
这样,就可以不让心疼得拧成一团无法呼吸,却还要假装自己是高兴的。
他想,这次,我是不是不得不认命?为他,为他们,为那可怜的左右都不是的老父。
可唯独的,却不是为自己。
这就是长大了的代价。
自己不得不接受。
回去的时候,谭少跟范宗明聊著天,还说著自己九叔捧的那个女明星太风骚,上次露了半个球还能若之泰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九叔调情。
他直夸那个女明星是个上得台面的,大气得很,没一般女人的小家子气,不像一些人明明卖弄了还硬装羞涩,她是直接妩媚一笑, 坦然得干脆。
范宗明听著,夜有点深了,他靠在椅背休息,只答谭少在那个神采飞扬地说著。
到了别墅前时,谭少没下车,对著下了车的范宗明说,“今晚我去我爸那睡,我都忘了他白天打我电话要我去趟,都忘了。”
范宗明站在路灯旁看他,眼神深遂,却看不出什麽意思来。
谭少不猜,他觉得猜不透,不想猜,也没力气猜。
他摇手,“哥,你先睡,先拜下,我让司机送我过去。”
他猛摇了下手,就像决别一样的猛力摇著,再用力地关上车门,他重重地咬了下嘴,强忍著,觉得自己的心只几秒就碎成了一块又一块,他忍不住,又摇下车窗,对著静默著一语不发的范宗明喊,“七哥,你早点睡,明天见。”
范宗明看著他,轻抬起手,摇了下。
谭少看著他道别,再看著那个强硬坚硬的男人转过身,一步一步稳定地往大门走去。
看著看著,眼睛湿了,觉得无法忍受真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睛里,他低下了头,喉咙终於因为过力说话而嘶哑,他闭上眼,把自己摔到椅子上,“开车吧。”
黑色的红旗,一步一步离开了永宁。
永宁,永宁,永远平安宁静。
别墅区座立的那年,范宗明说,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他的身边,说出这几个字的谭少笑著趴到范宗明身上,为范宗明弃军从商的举动兴奋得每天都沈醉在喜悦中。
可惜啊,有时候,名字取得再好,也并不代表生活就像希翼的那样,就真的永远平安宁静了。
谭辉煌打开门的时候,谭少还在笑著,还叫了声,“老爷子哟……”
“哟”只拖长了一半,他倒在了地上,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恋知……”谭辉煌看著儿子倒在地上,刹那仓惶,跑了两步跪到地上扶他。
“爸……”谭少惨然地笑了笑,“你是对的,我全都错了,要不起的不能要,如果,如果……”他一口的血又喷了出来,懒得管他爸流下的泪,只是不断地说著一句一句的如果。
他“如果”了好几次,最後说,“如果真要不起,把我送走,越远越好……越远越好,远得你们都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谭辉煌征住,为谭少那心如死灰的表情给吓得一个字都不能说。
“爸,让我走,谁也不知道,”谭少揪著谭辉煌的前胸,“这次,谁也不知道。”
谭辉煌撇过头,不看他,“我叫医生。”
“爸,你看著我……”
“爸,你看著我,你看著我,你欠范家一辈子,是,我也欠了,你知道最好的解决办法,既然我不能死,那麽就让我彻底消失,就当我从没存在过。”谭少死抠著他爸的脑袋,“老糊涂,你欠我的,你欠范家的,还,你还给我,你不许我爱他,好,我答应你,你把你欠我的还我,我已经把我能还你的全还你了,你别给我赖账。”
满头白花的谭辉煌抱著自家儿子那张惨白的脸,痛哭失声,“恋知,你别怪爸,爸只想保住你,你爱宗明我知道,可是,咱要不起啊,儿子,有些东西就算你穷其一生,我拿全部替你赌上,也是要不起的……你别这样对自己。”
“我还能如何……”谭少摸著自己的心,“这里,只装他,也只装得下他,爸,要不起,就走吧,远远的。”
他疲惫地闭上眼,“他不要我,这次,我也真不要他了,玩笑说多了也会成真的,我也愿意把它当成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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