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往事 第12章

作者:康塞日记 标签: HE 近代现代

辛实苦恼地点点头,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又闭上了。

辜镕瞧他那进退两难的模样,觉得有意思,上身前倾,左手手肘撑在桌子边沿,手背支着下巴,似笑非笑歪着头看他,道:“想说什么?”

天热,辜镕今日穿的是件细滑的白棉短褂子,由于是个微微弯腰的动作,衣裳的领口往下掉了掉,露出了两节笔直漂亮的锁骨,这副懒散的打扮冲淡了许多他身上那股不大好惹的气势,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宽和,看上去勉勉强强像是个好说话的模样。

辛实瞧着这样温柔的他,胆子不免大了些,嗫嚅道:“辜先生,我对你不起。你是替我出气,是为我好,我想领情的,可我害怕。”

这话听着不大像好话,明摆着是对他的处置方法有意见。辜镕神色微妙,笑容淡下来,“不过卸一条胳膊罢了,怎么,你是觉得我下手太狠?”

他误会他了,辛实下意识上前一步,两手也飞快地摆了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呢,辜镕语气轻淡地说:“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么以后你就是被人砸碎了脑袋也都是你活该,不要想我再替你做主。”

“你想错我了。”终于轮到他开口了,辛实快憋死了,赶忙解释:“我大哥告诉我人得做善事,但也说了,不分青红皂白施善心的人,怎么死都不冤。”

这话倒像句人话,辜镕尖刻的神态略微缓和了一些。

辛实看他是愿意听自己说话的,把手放下来,顿了顿,又绞在一起,继续往外掏心里话:“我没可怜他,他欺负人,拉帮结派地欺负人,是个坏东西。你是替天行道。我就是怕……”

怕什么?辜镕的眉头轻轻动了动,有点好奇。

辛实把心一横,飞快地说:“怕我以后惹你生气,你会不会也砍我胳膊。你别砍我行不行?”

辜镕先是被他奉承得有些舒畅,听到后头那句,又被气得发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是为了谁才要去砍别人胳膊。

他忍住笑,张嘴斥骂:“你就那么笨,非要惹我生气?”

辛实仰着脸迫切地表忠心:“我在学了,学得很认真,你没发现么,今天你都才骂我一次。”

心里则暗暗发苦,想:这怎么能怪我,我的脾气够好啦,都招架你招架得很辛苦。你天天凶神恶煞的,才实在该改改你的坏性格,否则将来就算娶了太太,也一定被你吓跑啦。

“不挨骂就行了?就这点出息。”辜镕实在忍不住,微微露出了个笑模样。瞧辛实恨不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他说:“站那么远做什么,今日我已经砍了一个人,不会再砍你,还不来过来帮忙,稍后要见客,需得换身衣服。”

什么砍来砍去的,经过昨日一整天,辛实已经基本可以分辨辜镕语气里的好坏,而这一句话,辜镕明摆着是逗他玩,就是想瞧他吓得发抖。

他偏不叫他如愿,慢吞吞地蹭过去,把轮椅摆好,满不情愿地去捉辜镕的脚踝,说:“辜先生,你能不能别老吓唬我,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孩子似的,欺负人。”

辜镕瞧着他气鼓鼓的雪白侧脸,按理说该恼火的,没有下人敢这么埋怨他,可他心里反而挺舒坦,因为发觉辛实又不太一样了,比起昨天似乎更自在了。态度还是那么没分寸,可不但不冒犯人,反而显得有种猫儿狗儿似的可爱,叫人简直想把手搁他头上狠狠地揉两把。

辜镕动了动手指,随后攥紧,忍住了没摸上去,轻笑两声,没再说话。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果然来人了,声势还挺浩大,前门一开,两台威武的汽车缓缓从大路驶过来,在门口停了下来。

先是前头那台车门打开,四个穿军装的鱼贯而下,把后车围了起来,是个保护的架势。后车的副驾驶随即下来一个男人,副官打扮,看上去二十来岁,身材颀长,面容俊秀,是种不苟言笑的俊秀。

男人下车后,抬手理了理帽子,接着打量了一眼辜家的牌匾,眼神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厌恶,接着才绕到汽车后门打开门。

车里探出一张脸,是张娃娃脸,肤色偏黑,鼻梁极高,一双眼弯得像豆角,天生的自带笑意。

这人也穿军装,两肩扛着司令肩章,显然较在场众人品级高出一大截,却不像其他人把制服穿得一丝不苟。他的外套敞开,衬衣也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两条细长锁骨,单看相貌,像是个和善的男子,只是一开口就叫人知道,此人不仅不文雅,反而十分地粗暴:“开个门这么慢,周绽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跟老子讲,老子带条狗出来都比你会伺候人。”

挨了骂,周绽却丝毫不怒,也不见惶恐,像是习惯了,面不改色伸一只手垫在车门框下,提防对方撞头,语气不卑不亢:“司令,属下错了,属下不想离开你。”

林祺贞最欣赏这小子的一点就是此人足够识趣,当即脸色好转,军靴从车内踏出去,头也不回奔着辜家大门走去,背影瞧去,在合身的军装包裹下,肩背肌肉若隐若现,轻易可以知道,这是个极有力量的男人。

辜镕坐在正厅喝茶,听到寂静的屋外廊上两道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一道四平八稳,另一道的军靴踩得榉木地板哒哒作响。

一听这动静,他就知道是谁来了,缓缓放下茶碗,扭头去看。

来人风风火火,逆着光跨进门来,先是“咦 ”了声,问:“门槛呢?你家遭贼了,专偷门槛?”脚步不停,朝里头走过来。

辛实站在辜镕身侧,光听到这个穿军装的男人提起门槛,心里就不喜欢他了,觉得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既然是朋友,就该知道门槛是怎么没的,还非讲出来,提辜镕的伤心事。

见他炮弹一样地朝辜镕冲过来,由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怕他没轻没重地伤了辜镕,辛实当即就往前踏了一步,匆匆地想隔绝他和辜镕。

他的身体刚晃了晃,有个抬脚的趋势,辜镕就发现了,伸手轻轻拦了他一把。也不叫拦吧,只略微攥了一下他的半个手掌,马上就松开了,收回手以后抬眼很隐晦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知道他是好意,这眼神里没有谴责,只有不轻不重的安抚。

辛实心里着急,可辜镕这样看他一眼,他的心里就定了下来,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

幸而那人到了跟前就停了下来,把辜镕上下看了一遍,伸手锤了锤辜镕的肩膀,往桌旁另一张椅子一坐,笑着道:“真不容易,总算肯让我进你家大门了。你可不知道,没你在旁策应,老子就快被那群英国人整死了。”

辛实听他声音十分洪亮,应是特意照顾辜镕失聪的右耳,心里对他的厌恶暂且减少三分。

“还是为了港口吧,我早讲过你太贪心,权也要钱也要,一定分身乏术。”

“叫你说对了,就是港口。可这些东西又不是我上别人手里抢来的,没人敢要,我占了,这也叫贪心?”这语气挺委屈。

辜镕暂时没有言语,骨节分明的右手伸出来,端起案上的青瓷茶杯。他的右手拇指戴了个青玉扳指,戒指和青瓷相碰触,有种相得益彰的美。掀开茶盖,他轻轻吹开茶汤上的浮叶,垂眼饮了一口,唇色沾了茶色,是种润泽的红,倒是衬出了几分健康的生气。

他倒是慢条斯理的,林祺贞心里头都快急得跳海了,可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催,只着急地巴望着他,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辛实在一旁瞧着,忍不住胆战心惊,这个林司令瞧上去真气派,到了辜镕面前也得矮上一截,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大概真是找了个了不得的东家,即使住在破宅子里,也不妨碍辜镕在外头呼风唤雨。

“你也不必跟我叫屈。”喉结滚动,咽下茶汤,辜镕缓缓开口,眼神漫不经心,有种运筹帷幄的气势:“你心里早该有数,从前你大肆敛财,上头的充耳不闻,是怕你通敌他们应付不过来。现在时局变了,百废待兴,你穷,他们难道不穷?除了穷,额外还要担心你手底下大批人马哗变,自然要想尽办法叫你吐点东西出来。你现在不选,恐怕过不了多久,也得逼你选,要么马放南山,要么把港口交出,看你权衡。”

辜镕说的道理林祺贞都懂,眼皮子底下有一个不缺钱不缺兵不缺地完全足以圈地自治的将领,哪个掌权的敢闭上眼睛安心睡觉?林祺贞哀嚎一声:“老子哪个都舍不得。”

辛实听不懂,只隐约觉得他们是在谈大事,但语气并不沉重,像闲聊。或许像他们这样位高权重富贵滔天的人,什么大事应该也都算不上大事,因为生杀大权就在他们手上,一个轻飘飘的念头,天上的云彩就得变个颜色,是晴是雨都他们说了算。

默默听了许久,辛实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他还常常在心里怜悯心疼辜镕,可其实,辜镕就算残了也比他活得像样,瞧瞧人家,往来的都是军官,谈的都是国家大事。

这么琢磨了一下,真有点灰心,觉得自己没派上什么用场。不过辛实很快就把这些念头撇开,重给自己鼓了把劲,再大的人物也得吃饭喝水,辜镕在外头威风,在屋里可过得够糟糕的,夜里疼也没人管,而自己正是操这份心的人,没了他,辜镕夜里可得受苦了,这么论起来,他还是挺有用的。

第17章

又谈了半晌,辛实为他们添过两次茶,林祺贞一拍脑门,想起有公事未交代,需要发封电报。

电报机辜家有,辜镕便叫辛实去房里取纸笔来,林祺贞当场写了封公函,写完一抖纸,抬头,本来想扬声叫周绽,不经意扫见辛实站在一边,清瘦秀致的一个男孩子,粉脸庞长脖颈,皮肤清透得像海里新扒开蚌壳的珍珠,由于佝偻着背,乍一看并不怎么起眼,多看两眼发现还颇为赏心悦目。

林祺贞懒得舍近求远,就唤他过来:“那个,你,填上司令部的地址,拿去交给詹伯,请他老人家给我发封急电过去。”

辛实傻了眼,两腮涨得发红,乌浓的眼睫难为情地颤抖。

他慌张地想,林祺贞一定以为他跟了辜镕许久,必然对雪市熟门熟路,可他不仅不认路,更不会写字,这不是难为他吗。

由于羞愧,他一时竟然没动弹,目光也有些迟疑。

辜镕并不知道他怕露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面色十分平静,不仅没有阻止林祺贞的意思,眼神里甚至还隐隐带着点期待,不知他能写出一笔怎样的字来。

辛实的心啵啵乱跳,他不想叫辜镕在朋友面前丢人,可这事儿他实在办不成,喉咙发紧,小声地硬憋出来句:“司令,我不识字。”

辜镕的眉心跳了跳,一时怔住。

他只大概知道辛实没念过什么书,却不知道他居然连一个字也不会写。

没有傍身的钱财,没有保命的武力,也没有文化,不懂得说马来话和英语。这样一个人,除了一张漂亮的脸孔,称得上是没有一点生存能力,可却有勇气来到异国他乡,这显然是在家乡一点也活不下去了,但凡有办法,谁能一穷二白地远渡重洋来冒这样的险。

辜镕心里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密密地不适,不禁想,辛实以前到底过的什么苦日子?

林祺贞也有些愕然,辜镕是个挑剔的人,并且极度没有耐心,从前的随从,哪个不是文韬武略各有所长。

受了那场重伤后,辜镕的性格变得愈加孤僻,不和他们这班兄弟再来往,底下的人也全放了出去叫他们各自奔前程,这段时日瞧着好些了,愿意往自己身边放人,也破天荒主动同他电联了几次,虽然都是为了支使他去做事。

他刚刚看这小子长得不错,做事也利落,还以为是辜镕精心挑选,谁想到是个文盲。

他瞧出这小子现在十分尴尬,但没太在意,就说:“哦,那么你去请詹伯写,詹伯识字。”

辛实脸色愈加红,拿着信就要转身。

辜镕伸手把他随意一拦。

辛实没太懂地望着他。

辜镕并没有什么要吩咐他,是看他羞愧得都快钻地底去了,林祺贞还在一边笑,瞧不过去,才拦了这把,见辛实站在原地等,葱白的下颌尖尖地绷着,面色透露紧张与茫然,很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心里十分恨他这般没脾气。

叫人瞧不起了,心里就不难受?就不知道向他求求情拒了这桩叫自己不好过的差事?不敢张口,难道不懂得给他递个眼神,真是笨!

他自顾自把信从辛实手里头抽出来,不太高兴地隔着一张茶案丢回林祺贞身上,说:“使唤我的人使唤得那么痛快,怎么,他的薪水难道是由你来发?叫你自己的兵去做事。”

“哟,辜大少何时变得这么体贴下属?”林祺贞也不生气,单是有一瞬间的讶异,扭脸就笑着朝外喊:“周绽,死哪去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外头跨步进来一个高大的军官,几步就到林祺贞跟前,温顺的狼狗似的,低头弯腰,问:“司令,什么吩咐。”

这人眼睛只盯着林祺贞,屋主人还在,却没见他问声好。

林祺贞眼神一狠,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面无表情说:“哑了还是瞎了,不会叫人?”

这巴掌声雷霆似的,周绽的脸颊迅速浮起几个指印,辛实有些吃惊,站在一旁身体轻微地抖了抖。

刚才还在笑,此刻就变了脸,这位林司令真比辜镕还要喜怒无常。两相对比,辛实心里头居然有点庆幸,幸好自己遇上的是辜镕,还是辜镕好。这位林司令一个巴掌下来,自己恐怕只有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吐血的份了。

周绽顿了顿,没见生气与惶恐,直起身转头朝辜镕一福身,好像没事人似的,恭敬道:“辜先生好。”

辛实在一旁惴惴不安,辜镕脾气坏,这回遭到了忽视,不发怒才怪,这小副官刚挨了打,恐怕还要遭次殃。碰上一个不讲道理的头儿,头儿还有个脾气很坏的朋友,这日子,没比他好过。

可出乎他的意料,辜镕面色从容,并不以周绽的无礼而愠怒,上下打量了周绽一眼,低低“唔”了声,全当是听见了。

辛实在一旁瞧得仔仔细细,辜镕看周绽的眼神,不是刚才林祺贞笑话自己时那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包容,而是道不大瞧得起的眼神,像是鄙视和厌恶。

辜镕不计较,林祺贞也就不再追究,把方才吩咐辛实的话又向周绽吩咐一遍,接着摆了手叫他快滚。

周绽拿了电报正要走,听到林祺贞对着辜镕笑道:“瞧你那小气样,让我使唤一下怎么了,跟兄弟还分得这么清楚。不让用就算了,我的人你要想要也可以拿去啊,不如这样,这几个人我今日就留这儿不再带回去了,你既然想出来活动了,往后有的是地方需要人手。”

林祺贞此话,好像人是件物品,可以随手转赠,周绽刚转身,温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可怖,可片刻后便恢复如初,缓步出了门。

周绽走后,辜镕脸色变得严肃,说:“这个叛徒怎么还在你这里。”

周绽是几年前他和林祺贞还是同袍时就跟在林祺贞身边的人,是家奴,听说是从奴隶市场买来的拳手,华人,无父无母。一开始只是伺候林祺贞的起居,后来被林祺贞带进军队,慢慢做了副官。

辜镕离开军队接手家中生意,同林祺贞却还保持紧密联系。林祺贞同他一样,祖上是华人,几代同当地人通婚,形成如今庞大家族。

林祺贞的姑母是雪市前任苏丹的第三位妻子,因此他虽无爵位,却同王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他当初不愿为日军驱策,被日本人暗地里使过不少绊子,矛盾最激烈的时期,被日本人投以阻碍亚洲共荣的名义蹲过几个月的大牢。

他入狱期间,辜镕连同林祺贞父亲想方设法奔走以保全他,而这个周绽却没有林祺贞半分骨气,日本人逼迫他为日方做事,他居然还真就屈服了。

要辜镕说,此等背主之人,可耻可杀。

林祺贞默然片刻,道:“我知你憎恨日本走狗,可他那时只是替日军开了几天车,还是被抓去的。先被打得半死,又有枪架在脖子上,由不得他不听话。我高热不退,你请来的医生又被拦截,也是他偷了日本人的凭证悄悄来牢里给我送药品。”

说到这里,由于短暂地想起了周绽的好处,林祺贞那只方才打过周绽的那只手颤了一下,隐约透露出一丝后悔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又想开了,周绽皮糙肉厚,轻飘飘一个巴掌也算不了什么,再说,要不是他率先动了手略施惩戒,就该是辜镕亲自开口逐客了。

顿了顿,林祺贞慢吞吞地说:“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必朝日本人低头。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是看不惯他,也别一口一个叛徒的叫。这个帽子盖上,他一辈子别想抬头做人。其实我那时得罪之人甚广,在牢里自顾不暇,难道叫手底下的人个个做贞洁烈妇,只等我一死,就在外头替我殉葬?”

辜镕脸色铁青,并不为所动。

林祺贞硬着头皮继续道:“况且,日军撤退时在城外纵火,他出入火场,救出好几十个被日军糟蹋的妇女,后来能拿到日本人的电台密码母本,促成皇家海军西照滩涂阻击战大捷,也有他一份功劳在。功过相抵嘛。你看他听话,又能打,我没信他,心里留着心眼呢,真的,我对他就是物尽其用。”

辜镕冷眼瞧他,一时没开口。周绽确实没替日本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甚至做过几件好事,可这种摇摆之人的真心也能相信?

林祺贞说自己留着心眼,他更是想冷笑一声。要是林祺贞真有心眼这东西,也不会在有钱有粮有兵的大好情势下叫英国人逼得丢盔弃甲,就差扒下身上这身军皮。

早在英统期间,以马华商会为代表的在马华人遥相对国内抗战进行过多番的物资支援,前几年,日本替代英国人占领了马来亚,即使是这样的艰难时期,马来华人对于祖国的支援明里暗里也没少过。

因为战争的关系,在马华人的处境十分微妙,遭到了日方不计其数的不公平迫害。金融挤兑、打压华人经济、掳掠华人中的平民女人去做军妓,数不完。

那几年,真是难过,辜镕唯在此事上不肯做出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