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 第31章

作者:浪山 标签: 甜文 HE 近代现代

钟悬听着他琐碎的话,偶尔回应一两句:“当我学弟怎么了?”

“我比你大好不好?”晏尔很不服气,想了想又说,“而且万一跟那个谁,叫孙州的分到一个班,我跟他可是结下梁子了,他找我麻烦怎么办?”

钟悬不理解他的担忧,直白地说:“你不找他麻烦,他应该会绕着你走。”

远处传来倒计时的呼喊声,新年的烟花腾空,在夜幕之上炸开极璀璨的火花,震得楼道里的玻璃窗微微颤动。

零星的欢呼声很快被下一轮的烟花掩盖,钟悬收起了手机,开口说:“走吧,裴意浓来接你了。”

“啊?”晏尔一愣,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钟悬看着他:“我告诉他的。”

随后,不等晏尔反应,钟悬背对他,屈膝蹲下,“上来。”

晏尔眨了眨眼,看着他黑发下一截冷白的后颈,迟疑了几秒:“你背得动我吗?”

钟悬侧过脸,长睫掩眸,让他淡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捉摸不透。他对晏尔说:“你说呢?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晏尔不是很敢当面挑衅他,倾身靠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钟悬背着他,一步步往下走,每下一级台阶,就能听到新的烟花声,耀光自窗口照进来,两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

晏尔将头靠在钟悬的肩上,从他衣领后面嗅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夹杂着松香与雪的味道。

……不知道他这一天是在哪里度过的。

稳稳当当地从楼道里出来,晏尔侧过头,看到烟花的火光轮番掠过,在钟悬的脸上明明灭灭。他的睫毛也被照亮,在浅棕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恍若金色的光晕。

晏尔忍不住动了一下,发梢轻而软地擦过钟悬的耳际。

钟悬下意识偏头看他一眼,视线与晏尔撞了个正着。

晏尔眨巴几下眼睛,心脏忽地砰砰跳,他有些许不自在,垂下眼睫毛,默默地别开了脑袋。

坐上车后,他才抬起头,重新看向钟悬,很认真地说:“钟悬,开学见。”

钟悬站在车门外,“开学见。”

轿车驶离巷道,钟悬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他从口袋里摸出晏尔给奶牛猫的红包,倒出一枚挺沉的、印有小猫头像的纪念金币。

挺可爱的……

下一秒,金币猝然脱手,骨碌碌滚出去很远。

钟悬毫无征兆地半跪在院子里,额前的碎发缓缓被冷汗打湿。

就像被短暂的欢愉麻痹,直到此刻,所有与晏尔有过触碰的地方才后知后觉地泛起灼热。

魂魄深处,火燎般的痛楚席卷而来。

第35章

再见到裴序是在除夕,晚上大家一起吃年夜饭。

裴序出院一个多月了,虽然还在修养期,但伤势并没有严重到要整日闭门不出。晏尔记得他的工作室发公告说“裴序因伤暂时息影”那天,前排的粉丝骂他们无能,剧组草台班子,骂得有多激烈程度。

他是为数不多知晓内情的人,清楚这是一起由恶鬼作祟引发的意外事故。

裴序不出门就是因为怕它再无端发作,伤害到无辜的人。只是影响太大,对各方来说都是一场无妄之灾。

长辈们难得聚齐,聊得尤其热络。裴意浓给他们倒焦米茶,晏尔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撞了撞他的手臂,观察着裴序脑后长出的一层短绒绒的青茬,小声问:“你觉不觉得表哥的后脑勺长得像个猕猴桃?”

“别撞我手,洒出来了。”裴意浓皱眉,飞快瞟了眼裴序,然后说,“我看你像个猕猴桃。”

“我说真的,”晏尔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惊奇道,“这茶还挺香——如果我说想摸,他会给我摸一下吗?”

裴意浓干脆地说:“不会,别想。”

“那你跟我一起过去打个招呼,我偷偷摸一下。”

“你不手贱是会浑身不舒服吗?”裴意浓攥住他的胳膊,警告说,“万一那东西在呢?小心它吃醋,一个不爽弄死你。”

“裴意浓同学,”晏尔一脸认真地提醒,“不要总把反派代入到表嫂的身份里。”

裴意浓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晏尔眼睛忽闪一下,抬手搓揉了一把裴意浓的脑袋,把他整齐的黑发揉成凌乱的一团。

裴意浓:“……”

晏尔的爪子不痒了,满意道:“还是做哥哥好,摸不了表哥可以摸你。”

裴意浓既想骂他,又觉得无聊,无奈地问:“你幼不幼稚?”

反应和晏尔预料中不一样了,他光速道歉,眨巴几下眼睛问:“我给你梳回去?”

裴意浓漠然不动:“离我远点。”

晏尔惆怅叹气,陷入“弄弄长大就不好玩了”的忧愁里,抬起头时忽然发现,一直安静坐在对面的裴序不见了。

他怼了一下照水梳妆的裴意浓,问他:“裴序呢?”

“我哪知道?”裴意浓头也不抬,“被你盯烦了不想看见你了。”

“又不开饭,坐这儿也没劲,我们去找他玩吧?”

“你是饭桶转世吗?”裴意浓甩开他的拉扯,“我不去。”

“不要这样,”晏尔拖长嗓音,“好弄弄——我走不动路嘛,你陪我一起扶着我点。”

他的语调宛转得像一株在风里招展的牵牛花,裴意浓听出一身鸡皮疙瘩,被迫起身,抓着他的手臂,不胜其烦地说:“如果我跟你是龙凤胎就好了,把你嫁出去以后都不用再见面了。”

“我才回家多久你就想把我赶出去了?”晏尔十分震惊,语重心长地说,“不能这么想,万一我是个不想嫁人的女孩子呢,你不还得天天和我见面。”

他停顿几秒,瞟裴意浓一眼,“不过也有可能,你才是那个女的。”

裴意浓:“滚蛋。”

楼上楼下找了一圈,居然都没有看到裴序,晏尔抓着裴意浓的手,凝重地问:“会不会被鬼绑票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洗手间里传出裴序的声音:“能不能闭嘴别哭了?”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咬字却极重,明显带着怒意。

他在对谁生气?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不要声张,过去偷听”的共识,放低脚步,蹑手蹑脚地靠近。

洗手间里没有别人,只有裴序一个人站在大理石台前,微微弓着背洗手,镜子里映出他发梢沾湿的模样。

“我说你乖当然是哄你的,让你别再发疯了。”

“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在威胁我,威胁我身边的人,我对你能有什么真心?”

晏尔悄悄探头往里看,洗手台前仍然只有裴序一个人,可是镜子却里模糊倒映出另一道浅淡的身影。它半扑半抱地搂住裴序的脖子,轻飘飘地挂在他身上。

那是厉鬼,可眉目稚嫩得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公子,穿着身古旧的华服,黑发如墨,曼丽地委至脚跟。

晏尔凝眸看它,有些不满——它有脚跟就算了,居然还有一截细长的脖子,自己做鬼的时候都没有!

它委屈地叫了一声:“兄长。”

裴序的眼睛黑沉沉的,毫无动容地说:“我不是你兄长,你说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那个人是谁?

晏尔低头思忖着,抬起眼,视线与镜中的厉鬼撞在了一起。

它的眼瞳含血,蜿蜒着在惨白的脸上淌下两行血泪,面无表情地盯着晏尔看。

晏尔毛骨悚然,呼吸都凝滞了,拉住听得一头雾水的裴意浓,赶紧逃之夭夭。

“怎么了?”裴意浓不明所以。

“我看到它了。”晏尔喘匀了气,“我靠,厕所果然是古往今来撞鬼频率最高的地方。”

“你看到那个鬼了?”裴意浓环顾四周,警惕地问,“长什么样?”

晏尔回忆道:“头发很长,脸很白,眼睛血红血红的,穿着一身古代人的衣服。”

裴意浓沉默片刻,问他:“不上学以后,你的词汇量匮乏得连小学生都不如了?”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无果。

晏尔是个不爱读书对古代服饰毫无认知的人,裴意浓根本无法从他能形容出来的微薄信息里推测出鬼活着时所处的时代,更不可能知道它的“兄长”是谁。

“想不出来就别皱眉了。”晏尔拍拍裴意浓的肩膀,“忘了这茬,咱们回去吃饭。”

裴意浓拧着眉:“你真的是饭桶转世吧?”

“饭桶转世”好心安慰他反而被骂,不高兴了,狠狠地揍了裴意浓一下。

裴序在他们之前回去了,不复洗手间里阴沉冷漠的模样,又变回那个沉稳温柔的大表哥,在饭桌上应对长辈有礼有节,进退得度。

小的时候,晏尔一度觉得裴意浓有点崇拜裴序,长大以后很可能成为第二个他。

这样未必不好,就是好得有点无聊。

现在仔细一看,身边这个人,人前装高冷男神,人后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动不动就给自己脸色看,离成为第二个“完美的裴序”显然还有十分遥远的一段路。

这餐饭吃了三个小时,离开时,姨姨面露不舍,搂着晏尔故意问:“什么时候再来姨姨家睡呀?”

“现在就可以啊。”晏尔习惯性地朝她卖乖,说话间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裴序。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立在风里,指间火光猩红明灭,几乎要融于身后的夜色。

察觉到晏尔的目光,他掀开眼皮望过来,朝他笑了一笑,笑意很淡,像萦绕的烟雾,顷刻就被风吹散。

归途,晏尔困恹恹地望着窗外发呆,半路想起什么,忽然掏出手机。

裴意浓靠近看了一眼,他又在给钟悬发消息。

他本以为晏尔是想问问钟悬除鬼的进度,往下看才发现这个人完全不顾正事,居然在问“送给你的巧克力尝了吗?甜不甜?”这种腻歪的问题。

“你老贴着他干嘛?喜欢他啊?”裴意浓不理解。

晏尔窝在座椅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闻言只是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没有搭理。

“等等,什么巧克力?你把那盒100%纯黑巧送他了?”

晏尔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