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山
张嘴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裴意浓这个书呆子,连杂志都能看那么认真,猫被人抓了他连头都不抬一下。
晏尔近乎绝望地心想,我这是被拐了吗?他们拐猫做什么?不会要把我做成猫皮草和火腿肠吧?!
“猫贩子?”男人捏了捏猫的耳朵,笑了一声,嗓音听起来格外年轻,“也就一年不见,连师父都不叫了?”
第62章
……师父?
钟悬的师父不是个老头子吗?
猫惊惧未消,一双圆瞳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比钟悬大不了几岁,相貌清秀,五官端正但说不上出挑,有种闭上眼睛就会忘记他长什么样的模糊感。
晏尔将信将疑,喵了一声:“师父?”
结果下一秒就被拆穿,男人低头看了看他,突然说:“仔细一看,你不是我徒弟啊,看着要笨一点,跟着瞎叫什么?”
晏尔:“……”
有病啊,不是还见猫就抓!
奶牛猫后腿用力蹬他一下,踹开他的手臂往电梯角落逃窜,爪垫还没落地,又在半空中被他捞了回去。
男人抚摸几下猫炸开的背毛,抬眼看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气定神闲地说:“别急着跑,先去看看我那几个逆徒背着我在干什么好事。”
猫接不上话,跑又跑不掉,生无可恋地趴在他肩上,看着电梯门打开,男人带着他走进酒店12层。
刚踏入走廊,猫就浑身一激灵,转头望着前方。
光线暗了下去,走廊幽长,看不到尽头,这个空间像是凭空被隔离,除他们以外再不见任何人的影子,周遭寂然无声,连空气都凝固了。
猫鼻翼翕动,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耳尖猝然一颤,爪子抠进男人的衣袖里,抓出了两个小洞。
男人拍了拍猫的后脑勺:“不怕啊,一会儿进去先把眼睛闭上,这种血乎乎的画面小奶猫不能看。”
猫应了声喵,从他的肩头滑到臂弯,前爪挂在他手臂上,阳奉阴违地想着:猫是奶猫人又不是奶人,等你顾不上我的时候我落地就跑,什么血乎乎的我才不怕。
男人步伐从容,来到一个看不出房号的门前。
猫眨巴着眼睛左右瞧了瞧,忽然听到“卡嗒”一声,门自己开了。
深咖色的客房门往里敞开,露出的角度越大,那股血腥气就越发浓烈,迎面扑在猫的脸上。
裴序在玄关,半搂半抱地扶着晏尔的身体坐在门后的地毯上,把一个沾有血迹的平安扣戴在晏尔的脖子上。
他的侧颈被划出一道新鲜的伤口,半指长,鲜血不停涌出来往下淌,浸湿了他雪白的衣领。
他抬手轻按止血,套房里面,鬼怒极的咆哮尖叫声几乎要震穿耳膜。
他低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情况和钟悬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前一天傍晚,钟悬用裴意浓的名义找到裴序,要他尽可能地哄住厉鬼,最好让它能顾及到裴序的感受,放过晏尔,把目标转移到钟悬身上。
相比晏尔这具待几年就会腐朽的身体,钟悬的身体在鬼的眼里几乎算得上永生了。
如果这不足以打动它,那还可以告诉它另一件事,钟悬迟迟不对它动手不是因为恶鬼之间的相互忌惮,敌我实力不明不愿意为此冒险,而是他根本就动不了手。
翘君的确被说服了,也如他们预料的那样被禁制所束缚,可是翘君不怕。
禁制带来的剧痛根本不足以让它生出恐惧,或者说这种痛反而激发了它被凌迟的痛恨、压抑一千多年无法释怀的仇怨,以及再一次被在意的人放弃,被对方冷眼旁观它被人欺侮却无动于衷的噩梦……
它要杀了他们。
它不在意捆缚在身上的锁链,即便玉石俱焚与他们同归于尽。
它也要杀了管一豹,杀了钟悬,杀了晏尔,杀了裴序……
它会杀光他们!
身后的门“卡嗒”一声开了,门板撞在裴序后腰,裴序捂着脖子回头。
看清他的脸时,猫的瞳孔骤然紧缩成了一束。
下一刻,眼睛被男人的手掌蒙住了,他责备似的对猫说:“都说了把眼睛闭上,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听话。”
他的掌心温热,一笼上来,那股让猫喘不过气的血腥气都淡了许多,僵硬的尾巴也随之放松。
晏尔被男人抓着塞进风衣口袋里,他四爪并用顽强地探出一颗小猫头,眼睛又被蒙住了。
他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厉鬼尖利的嚎叫声,和一声中气十足的“师父!”,听语气人高马大的管哥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男人温和地回应他:“滚一边去。”
管一豹在这里钟悬肯定也在,可不知道为什么,晏尔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猫有些着急了,扒着男人的口袋喵了一嗓子,蒙住他眼睛的手掌似乎放松了一些。
晏尔眨巴几下眼睛,余光瞥见男人将右手从另一个口袋里伸出去,手背崩起修长凛冽的筋骨线条,动作极快地将什么东西掷了出去。
厉鬼的尖叫声倏然停滞,空气忽然安静了,除了管一豹的大口喘气声,就只剩下液体滴答落下的声响。
蒙在眼前的手掌移开了,晏尔立马从他的口袋里翻出去,下落的姿势没调整好,“咚”的一下后脑勺着地。
他翻身起来,循着地上的一滩血泊仰起脑袋,看到躺在小沙发上的钟悬,他的脖子几乎要被拧断了,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往后倒,双眼闭合,面色惨白得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流干了。
猫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原本竖直的尾巴变得僵硬,瞳孔在不可置信中一点点放大。
“喵……呜?”
叫声卡在喉咙里,猫跑过去,跳上沙发,用头拱那只垂落的手,冰凉的温度让猫前所未有的恐慌,浑身的毛都因为惊骇而微微颤抖。
他从钟悬冷却的身体往上爬,猫爪用力捂住脖颈上被撕裂的黏腻伤口,妄图阻止血继续往外流。
意识到这么做是徒劳无功后,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猫的眼眶里涌出来,他移开被血浸湿的爪子,眼前已经模糊成一片。
猫低下头,轻轻蹭了蹭钟悬的下颌骨。
黑影无声靠近,奶牛猫猛然回头,炸着毛拦在钟悬身前,喉咙里发出警告般愤怒的嘶吼——
黑影有些无奈地半蹲下来,想伸手抹去猫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偏又伸不出手,只能小声哄道:“别哭了,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死的吗?”
他说话的语气无端有些耳熟。
猫怔愣了一瞬,仰起脑袋,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他。
那不是人,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鬼的面孔。
面皮极白,衬得眉目浓黑,五官锋利得近乎凶艳,红绳扎着高马尾,明明死得不能再死,举止间却总带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少年气。
他是鬼相。
手与脚被重重锁链捆缚、行动不能的……钟悬的鬼相。
钟悬垂眼看猫完全呆住的模样,笑起来问:“换一张脸而已,你就认不出我了?”
猫抬爪,用爪毛蹭掉眼底的水光,回头看了眼倒在沙发上的“钟悬”,抽噎着问他:“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钟悬回答:“翻车了呀。”
“那你不能小心一点吗!”猫凶巴巴地扑上去,他的鬼相居然有实体,能让猫挂在他身上,怒气冲冲地质问,“既然不够厉害就不要去冒险啊,你又不是第一次翻车了!万一你师父没到你该怎么办啊?!”
钟悬乖乖认错:“对不起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了。”
可这不足以平息猫惊惧过度带来的怒火,他大声喵喵叫:“你的道歉根本不管用!钟悬我讨厌死你了!”
第63章
“听到没有?你的猫都知道你这个人毫无信誉。”男人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晃悠悠地说,“人家不要跟你玩了。”
钟悬安慰了猫几句,站起身,觑他一眼不想搭理。
管一豹也浑身负伤,右胳膊被厉鬼炸得皮开肉绽,濒死体验让他肾上腺素狂飙,此刻脱离险境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
他靠墙扶着手臂,龇牙咧嘴地开钟悬的玩笑:“师父,那可不只是他的小猫咪,那是他老婆!”
“是嘛?英雄救美来了?”男人打量他们俩各自凄惨的模样,又看了看套房里面被折腾得已然报废的柜子沙发和地板,点了点头说,“逞英雄逞成这副熊样,你们可真是太有出息了,出去别说我是你们的师父。”
钟悬走向另一边,冷冷淡淡地撂下一句:“本来也没说过。”
“师父我可以作证,钟悬的确没说过。”管一豹毫不客气地拆起台来了,“他亲口说那是他对象,别说师父你不在,就是你在也用不着你来救。哎呦,可太嚣张了!”
“什么?钟悬你明知道有危险还非要这么干是吧?”有只好不容易哄好的猫又炸毛了,猫瞳瞪得滚圆,怒骂道,“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我?你找死是为了我?把自己弄得血乎乎的脖子上破个大洞是为了我?你如果真就这么没了,你要我怎么办?”
猫越叫越气,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涌出,“我没要求你非要现在就把我的身体弄回来啊,就算你救不了也没事,我都适应当猫了多当几天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多厉害不需要为我付出什么我也会跟你在一起啊,你为什么非要瞒着我去跟它拼命……如果你真的出事了回不来了你要我怎么办!我要想你一辈子吗?我要为你愧疚一辈子吗?!”
“真不是,你别听他瞎说,我肯定是有办法脱身才来试试——”
猫的眼泪滴在钟悬的胸口,毫无阻力地洞穿过去落到地板上,钟悬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小声说,“别哭了,再哭你的嗓子都要劈叉了。”
猫含着哭腔大叫:“你管我呢!”
钟悬又被凶了,不敢置喙猫的举动,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嘛,别生气了。”
男人站在一旁,乐于看这个死犟又爱找死的臭小子吃瘪,似笑非笑地说:“这位英雄,为爱找死好像也没讨着好嘛。”
“……”钟悬恼怒回头,“您能少说两句吗?”
“你还管起我来了?要没我给你们兜底你小子死八百回了!”他的脸上不再挂着调笑的表情,周身气质骤然冷却,“过来跪着!”
话音刚落,管一豹扑通一下双膝着地,腆着脸问:“师父,跪完能不挨打吗?这事真不是我的主意,胡林这只狐狸精自己躲在后面让我来送死,你看我胳膊还伤着呢……”
“他让你送死你就真来啊?”男人训斥他,“小时候被他骗得团团转,大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光长肌肉不长脑子是吧?”
管一豹辩解道:“我也不想来的啊,他说被厉鬼害的是小师弟的小男朋友我才来的,总不能让自家人被欺负吧?”
男人侧眸,看着钟悬黑雾缭绕的鬼相,问他:“听到没有?是因为你。你以为师兄们说你是鬼就是视你为异类,可是真到他们为你出头、为你受伤的时候他们犹豫过吗?真正视你为异类的到底是他们还是你自己?”
鬼相一动不动。
链条深深勒进了他的魂魄深处,仿佛一条巨蟒正在缓缓绞碎他的骨肉。
他身上的重重锁链过于粗大骇人,很容易忽视他其实也受了伤,苍白的眼皮淌出了红色的暗纹,魂魄也被撕裂几缕,看着残缺不全。
只是钟悬不在意,他很熟悉这样的痛楚,每一次不被禁制允许的滥杀后都会这么痛,原本不会留意的动作会变得异常艰难。伴随着链条的碰撞声,所有的一切,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禁制束缚着。
男人冷声说:“听不明白话吗?听得明白就跪下。”
钟悬站在原地,脸上没有表情,抬起眼说:“我动不了,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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