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山
猫烦得不行,张嘴打了个哈欠,无奈起身,最后敲了一行:我好困,不要再逼弱智打字了。
“你非要这么说自己?”
猫抬起上半身,困且冷漠地盯着裴意浓,用眼神传达:御弟,赶紧跪安赶紧滚。
裴意浓眨了眨眼睛,看着奶牛猫倒头躺下,骨碌碌滚到大床的另一侧,猫头整个塞进枕头底下,把自己睡成了一只断头猫。
裴意浓:“……”
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很讨猫嫌地掀开枕头,把猫拎起来重睡。猫头压在枕头上,被子盖好,两只前爪乖巧地搭在被子上面。
裴意浓端详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拍照留念,这才调好卧室温度,功成身退。
钟悬的鬼相是在他们计划回平临的前一天回来的。
当时裴意浓和裴序有事出去了,剩猫独守巢穴看顾他的身体。
他总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因为不吃饭不活动迅速消瘦下去,害他再复建一次,每隔一会儿就催裴意浓帮他活动一下,喂点水喝。
现在裴意浓出去了,猫只能自力更生,叼着衣袖活动一下手臂关节,在自己的身上踩来踩去做小猫按摩,忙活完后累得气喘吁吁。
他趴在自己胸口凑近看了看,觉得嘴唇有些干燥,该喝水了。
猫跳到茶几上,叼了个只剩一个底的矿泉水瓶,四爪帮忙扶稳,龇牙咧嘴地终于拧开了盖子,拖着瓶子凑到自己的嘴边,猫头把咬住的牙关撞开,结果往里倒的时候没对准,身体被呛了,水也沿着下巴流进衣服里。
忙活半天白干了!
猫气得翘胡子,矿泉水瓶哐啷啷滚到地板上,猫对着身体一顿乱踹,自己跟自己发了通脾气。
钟悬出现的时候,猫叼了张纸巾趴在自己脑袋上,要给他的身体擦脸。
一整张纸巾糊在脸上,下巴被水迹粘住了,额头被猫爪摁住了,俨然一副邪恶坏猫要用面巾纸捂死人类的可怕景象。
钟悬看了半晌,出声问:“你在干嘛?”
猫被他吓得差点跳起来,纸巾松开,飘飘然落了下去,终于还他自己一条生路。
猫原本要发脾气,抬眼见钟悬身上的锁链没有了,圆瞳倏然亮起,欣喜地问:“你的禁制没有了?”
“快没了,”钟悬回答,“要彻底解除还得再过一阵子。”
猫眨巴几下眼睛,趴回自己脑袋上,喵了一声说:“马上你就自由了。”
“哪里自由了?”钟悬重新抽了一张纸,扶着晏尔沉睡的侧脸,帮他把水渍一点一点擦拭干净,低着头问,“我不被你拴上了吗?”
猫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爪,胡须愉悦地抖了抖,喵声说:“是嘛,我这么厉害呢。”
钟悬在沙发上坐下,把猫抱到膝盖上。
他身上没有链条捆着了,又突然在青天白日里出现,如果不是依旧缠绕着雾缭缭的黑气,看着就像一个漂亮过头的高马尾少年,和怨灵、恶鬼一类的词扯不上半点关系。
晏尔问他:“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钟悬说:“就那样,老头还在缝。”
猫仰起脑袋问:“那你回来干嘛?”
钟悬垂下眼,对上猫疑惑的圆瞳,幽幽地问:“我不早点回来,你是不是要节哀找下一个了?”
猫眨眨眼睛:“你听到啦?”
钟悬敲了下猫的鼻子,有些不满地盯着他问:“没听到你打算干嘛?”
猫仰起脸,勾着钟悬的鬼相爬到他肩上,用软弹的三角耳朵蹭了蹭他的脸,突然夸了一句:“你原本的脸怎么长这么好看。”
“什么意思?”钟悬捋了捋猫尾巴,故意问,“移情别恋了是不是?色衰爱驰感情淡了是不是?”
猫用尾巴甩了他一下,忍不住想笑,铜黄色的眼睛笑弯起来,从钟悬肩上滑到他手里。
钟悬双手抱住他,让猫团在他的手掌心。
晏尔抬起脑袋认真看他,低下头,亲了亲他雾缭缭的手心,喵了一声,软绵绵地说:“两个都爱好不好,跟你自己乱吃什么醋?”
第65章
晏尔他们在明川市待了一周左右,五月下旬,终于回到平临。
因为有过前科,晏尔隐瞒了和裴序单独出去的事,谎称是跟弄弄一起,在明川偶遇裴序,然后……裴意浓就惨了。
上学期间私自请假旅游,也没有提前告知父母,致自己的人身安全于不顾——裴意浓被罚了六月份的零花钱,晏尔则喜提一周的作业大礼包,区别对待得相当明显。
裴意浓非常非常非常不服,然而抗议无效。
爸爸的说辞是:“如果逃课出去旅游是哥哥的主意,他可能会怂恿你一起去,但是向姨姨借直升机和酒店开房这种事肯定是他牵头而不是让你出面。所以,弄弄,这次你占主要责任。”
裴意浓没有再反驳,转头就去找晏尔。
他敲门的时候,晏尔正试图往黑猫的爪缝间夹笔,强迫钟悬替自己分担一半的试卷。
很巧的是,裴意浓也是这么想的,他言简意赅,对晏尔说:“还钱,你下个月的零花钱分我一半。”
“我下个月的钱不够用了,”晏尔双手合十,向弟弟许愿,“能分期吗?”
裴意浓不能理解:“你哪来那么大的开销?”
晏尔沉痛道:“这可能就是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吧。”
家里从不反对他们养宠物,但是谁养谁负责,晏尔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承担可卡布的狗粮玩具造型美容以及医疗费用,现在还多了一只猫,此猫小心眼,虽然不吃不喝也饿不着,但会因为晏尔差别对待生闷气,所以该买的一个也不能少。
除了抚养小猫小狗和他自己的日常开销,晏尔和钟悬出去约会、给对方送礼物需要花钱,下个月要去见钟悬的师父师兄,准备见面礼也要花钱……
晏尔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经济上的捉襟见肘,他还欠着裴意浓六十万的镯子钱没规划好怎么还,现在又要划掉他一半的零花钱。
这钱怎么这么不禁花呢?
裴意浓问:“你的小金库里不是还有一张存了三百万的卡吗?花完了?”
黑猫扒拉开几根笔,跳到晏尔膝盖上,仰起脑袋发现晏尔一脸警觉,对裴意浓说:“没有,但是那个不能动。”
它趴下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感受晏尔伸手过来,一下一下的,从猫的脑袋摸到尾巴根的舒适力度,耳尖微动,光明正大地偷听他们讲话。
裴意浓问:“为什么?”
晏尔理智气壮:“那是我攒的老婆本。”
裴意浓通过了晏尔的分期申请,一脸无语地关门走了。
晏尔转身,看到猫把一只爪子勾进墨水瓶里,蘸了点墨,在纸上写:要替你分担一部分吗?
“不用了。”晏尔捧住黑猫的小脸,顺毛抚摸了几下,说,“你一只小猫鬼,又没有固定的收入,攒点钱多不容易。”
猫眨巴几下眼睛,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刚开始他愿意让晏尔养着自己是为了配合他玩人养鬼的游戏,现在怎么真被当成穷鬼了?
猫勾着爪子,紧急为自己正名:我存的钱比你多。
晏尔一愣,抓住他黢黑的爪子,紧张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就算监控拍不到你也不可以违法乱纪。”
很好,现在又被当成贼了。
猫叹了口气,抽出爪子,在纸上写:我爸妈给我攒的老婆本。
晏尔迟钝地“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他舅舅得到的那部分遗产应该全数转给了钟悬。
虽然只是一部分,后面又经过十几年的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但只要不胡乱挥霍,就足够他成为一只富足的小猫鬼了。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爸妈呢。”晏尔低头看着猫,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一次?”
黑猫凝视他,轻而缓地眨了眨眼睛。
黝黑的前爪抬起,没有用来写字,而是搭在了晏尔的手心。
猫凑近,顺滑的黑毛锦缎般蹭过晏尔的腕骨,晏尔听到他小声的“喵”了一句,掩在窗外的蝉鸣声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意思却很明晰,是在回答:好啊。
晏尔仿佛在它看不清五官的小黑脸上看到了害羞,心都要萌化了,低头在猫的嘴套上亲了几口,夸它:“宝贝,好乖好乖。”
猫没有惯着晏尔幼稚的亲昵举动,偏头躲了躲,坚持要做一只高冷的小黑猫。只有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地摇了摇,尾巴尖软软地搭在了晏尔的手臂上。
当天下午,晏尔就和钟悬一起就去墓园看望了他的父母,他们一家三口墓地相邻,言悉小小的墓碑也安放在大人之间。
他的墓碑前摆着一堆乐高积木和陶制的小动物,动物堆里,最前面也最显眼的是一只黑眸温柔的金毛小狗。
晏尔蹲下身,把一捧花放到墓碑前,起身时听到钟悬说:“这些东西不是我放的。”
晏尔问:“是你舅舅吗?”
钟悬说:“可能吧,他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了。”
午后的阳光干燥温暖,风一吹,沙地里插着的几根花花绿绿的小风车就刷刷地转动起来。
小风车的叶片被晒得褪了色,可是居然没有被接连的雨天泡坏,转动起来时,离去多年的灵魂仿佛也为他停留了一刻,透过照片里灰色的眼睛,看到多年后的言悉,这个依旧站在洒满阳光的人间里的孩子。
晏尔安静地陪他坐了一下午,转头跟钟悬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他脖子上那个可怖的伤口消失了。
变成一上一下的两个小红点,像是长了两颗不起眼的红痣。
他伸手戳了一下,手指一顿,倏地反应过来,钟悬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红线是怎么来的。
这只鬼真的能疯到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钟悬攥住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晏尔却没有反应。
他抬起眼,对上晏尔有些惊惧的目光,呼吸蓦地一滞。
晏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轻轻抽了口气,表情像是想哭,又忍住了,只是问:“你以后不会再吓我了,对吧?”
钟悬摸了摸他的脸,认真说:“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在父母注视下的承诺,应该会比一句空口白话更有约束力。
晏尔可以再给钟悬一次机会,相信他会好好活在这个世界里,像个普通人一样珍惜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和那些得之不易的爱。
返校后,晏尔遇到诸多的问题。
比如同学们的脸都如此熟悉,怎么课本上的知识却陌生了这么多,还有过去一天,他的脖子为什么还是如此酸痛,是不是裴意浓这个可恶的家伙趁他不注意揍了他的身体一顿。
“应该跟他没关系。”钟悬说。
晏尔疑惑地问:“那为什么?”
钟悬忙着把桌面上的一摞试卷分类整理好,低头说:“因为有只四斤重的奶牛猫在你脑袋上压了几个小时,你酸才正常,没压坏已经很好了。”
“可能已经压坏了,我现在已经看不明白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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