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牙兔
孙理峰带着贺衍走到监控的死角,停下了脚步。
“贺衍,我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了,我不知道你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那三个混混都可以无罪释放,但是你却要因为打架斗殴要在拘留所里待上至少十五天,我甚至无法保证你后面能不能顺利出去。”
孙理峰的语速极快,他压低声音说道:“所以,现在你要是有什么认识的人的关系,赶紧给他打电话。”
贺衍眉头骤然压紧:“多谢,警官。”
孙理峰对着他点了点头:“我再给你拖十分钟,你能用上什么关系就赶紧用。”
铜海市,郗家。
郗景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
“小景,别看手机了,你看我身上这衣服好不好看。”
郗景的母亲杭书雅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眼睛和郗景一样是深棕色。她的面容俏丽,明明已经快要五十岁,但看着跟三十多岁的人并没有太多差别。
郗景自然是好好夸奖了一番。
杭书雅照着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云吉,你刚才说这个裙子叫什么来着。”
站在一旁看起来像瘦竹竿一样的设计师听到自己的名字,轻咳了一声,声音轻快地介绍道:“这叫作马面裙,仿照的是两千年前的古籍样式,裙身这些细密的褶皱都是手工缝制固定……”
杭书雅也没打断这小孩子的长篇大论,颇为喜爱地看着他说完,然后给裙子拍了张照片,点击发送后,没过几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
杭书雅接通电话,语气颇为亲昵,还带着一丝丝的炫耀:“多琳,刚才那裙子是不是很好看,现在全联邦可就我这里有马面裙。”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杭书雅笑出声:“当然,我当然欢迎你过来,到时候让云吉亲自给你设计一件。”
“对,我上周末不是去看了个秀展吗,淘到宝了。对,就是这个毕云吉,很厉害的一个新人设计师。”
坐在一旁的毕云吉脸颊通红,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郗景给毕云吉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
等杭书雅打完电话的时候,偌大的衣帽间里只剩下她和郗景两个人了。
“妈,刚才你在跟谁打电话?多琳阿姨吗?”郗景思索了片刻,“我记得她是不是嫁到淮新方家了。”
杭书雅肯定了他的说法。
杭书雅忽然想到什么,她眉头一皱:“你今天跟鄢昱商量得怎么样。这次鄢昱是出轨,你手里又拿着证据,鄢家势必得给我们一个说法。鄢昱虽然不是老大,但他继承的东西可比他那个哥哥多太多了。”
郗景耸了下肩:“还在谈,不过离婚肯定是要离。”
杭书雅啧了一声:“鄢昱也和他老爹一个德行,家里有一个外面有一堆。当初我怎么就看走眼了,可怜我儿子受苦了。”
杭书雅摸了摸他的头:“离婚可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不过,虽然鄢家在姆扎州可以说是一家独大,但我们郗家也不差,更何况还有你身后还有你舅舅。对了,凌一呢,我不是跟他打电话让他今晚来家里吃饭吗?”
郗景鼓了下脸颊:“你怎么每天都杭凌一杭凌一的,他只是你侄子,我是你亲儿子好不好。”
杭书雅假装生气:“臭小子,要不是为了你,我一个作姑姑的用得着去讨好侄子吗。”
“下午我跟他吵架了,谁知道他晚上还来不来。”
话音刚落,衣帽间的门被敲响了。
管家低声说道:“夫人,杭少爷过来了。”
郗景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晚上八点,铜海市,云丰区警察局。
黑发男人迈步走进警察局内,墨绿色的眸中里是森冷的寒意,极具压迫感。
第78章
大厅值班的警员出声拦住了他:“报案左转, 这里非相关人员不能入内。”
鄢忬垂眸看向他:“我来找人。”
“找谁?”
鄢忬沉声说道:“龚建锐。”
“就算是找人,没有传唤也不能随便——”警员的声音戛然而止,“你找局长?!!”
警员舔了下嘴唇, 抬头打量起这个贸然闯入警局却没丝毫局促的人, 语气恭敬了些:“您有预约吗?而且这个点局长应该已经下班了,您要不明天再来。”
鄢忬眸色变暗,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龚建锐下班了?”
“你连局长什么时候下班都不知道,你到底预约没有。”值班警员语气又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不好意思,无关人员不能进来。”
鄢忬脸上没了表情,他的眉梢微微压低。
值班警员咽了一口唾沫, 神经下意识紧绷起来。
龚建锐走到了大厅, 他看到大厅这里的情况, 随口问道:“小张,发生什么事了?”
小张眼睛一下子睁大,局长怎么没走, 他刚才明明亲眼看见局长离开了。
他立刻立正问好:“局长好,是这样的, 这个人说要找您。”
鄢忬沉眸看着他:“龚局长,我是鄢忬。”
龚建锐瞳孔缩了一下, 想到刚才那通电话, 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鄢家的大少爷。
两百年前, 鄢家用铁路和油田建立起了自己在姆扎州的根基。直到现在,鄢家依旧攥着全州七成以上的能源命脉,左右着议员的选举投票。
可以说,大半个姆扎州都掌握在鄢家手中, 上到姆扎州的议会大厅,下到边境的炼油厂。几十年前,媒体戏称鄢家其实就是“姆扎州的影子政府”。
直到二十年前,裴正举担任联邦将军,鄢家在姆扎州一家独大的格局才被打破。
也是在二十年前,鄢家的大小姐对裴家的大少爷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一年后,鄢家和裴家联姻,当年的婚礼盛大的联邦总统都亲自前来祝贺。
但鄢裴两家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联姻而密不可分,反而在裴家的长孙出生后没多久,两家的关系跌破了冰点,直到近些年才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新上任的总统就是当年裴家的大少爷。
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龚建锐的父亲是当年跟在鄢家大小姐鄢瑜身边的一个低级管家。
在鄢瑜嫁给裴行赫后,他的父亲就被辞退了。但也正因为他被辞退,为自己换来了一个在警局工作的机会。
眼前这位鄢家的大少爷,和鄢瑜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龚建锐立刻大步迎了上去:“我还以为您要等一会儿才过来。”
局长的态度卑谦低微到了极点,几乎让旁边值班的警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身子抖了一下,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差,不会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吧。
龚建锐也伸出手,但鄢忬半点没有回握的意思。他赔笑着收回手,半点不嫌尴尬地继续说道:“您亲自来一趟,是为了?”
龚建锐刚才只接到电话说一会儿鄢家的人要来,但那通电话并没有告诉他具体是为了什么。
“贺衍在哪里?”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想到之前他接到的通知里没有明说的大人物,龚建锐想当然地就把他当成了那位大人物。
毕竟,那个贺衍的档案他也看过了,就是一个津兴市的普通平民。鄢忬也不可能和贺衍有关。
龚建锐了然地点头,他领着鄢忬到自己的办公室。
“您是为了这事啊,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这事办好了。那个叫贺衍的现在已经被关到拘留所里了。”
龚建锐把自己这里最好的茶给鄢忬奉上,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按照程序,这个人最多只能按行政拘留十五天。”
鄢忬墨绿色的眸中凝出寒霜,他垂下眼,盯着茶杯上的倒影,语气听不来什么情绪:“你办事效率倒是挺高。我之前怎么吩咐的,你还清楚吗?”
难道这位不满意,龚建锐额头上骤然冒出冷汗,心脏开始剧烈狂跳。
龚建锐立刻回话:“但是您放心,其实我已经跟下面的人下通知了,等过几天就会对贺衍提审,之后就会把他送到勐沭监狱。”
勐沭监狱是姆扎州关押死刑犯的监狱,去里面不死也要脱层皮。
鄢忬抬眸看他,表情森然:“听不懂我的问题吗?”
龚建锐脸色瞬间变白,因为恐惧而胀痛的大脑拼命地运转,他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一张笑脸。
“我也是听上面的电话转述。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您吩咐说最好把他关个几年再出来。您放心,这人聚众斗殴还有自带器械,不关他个三年绝对——”
龚建锐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但是鄢忬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冷声说道:“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上面’的人是谁?”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什么,这个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位。龚建锐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剧烈地震颤,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落到了桌面上。
他嘴唇颤抖着,半晌没发出任何声音。
鄢忬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如果你还想要头上这顶帽子,说话。”
龚建锐的后背瞬间湿透了,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开口了:“是市局的程副局长。”
云丰区辖区的拘留所在警局的西北方向,大约十公里的路程。
贺衍坐在后座,双手被手铐铐在前面。
刚才提醒他的警察孙理峰就坐在他的旁边,但孙理峰的表情比贺衍还要难看。如果不是手铐没在他手上铐着,他看起来比贺衍更像是要被关进拘留所的那个人。
街道两旁的路灯落入车内,手铐泛着金属的冷光。
贺衍苦中作乐勾起了唇角,上辈子手铐他见得不少,警车也做过好几次。
但没想到居然有机会体验亲自体验一番,戴着手铐坐警车。
贺衍闭上眼睛靠在后椅上,思索着到底该如何脱困。
他现在已经很确定那批混混身后的就是郗景。
刚才他给鄢忬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等他想要再打一遍的时候,就被人收了手机铐上了手铐。
按照程序,他在拘留所里要待上十五天,十五天之后就会被释放。
但要是真按照程序,他也不会被关进拘留所了。
贺衍睁开了眼睛,眸光锐利。
警车停下了。
孙理峰下车,示意贺衍下来。
孙理峰对开车的警察做了个手势,让他等一会儿再过来。
他压低声音对贺衍说道:“局长刚才告诉我了,你得罪的人来头太大,拘留所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几天就会把你关到勐沭监狱里去。”
孙理峰抿了下唇,颓废地低下头:“抱歉,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我能力有限,没办法帮你。刚才说是要为你争取十分钟,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