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底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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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遇指的方向,是学校宿舍的方向。
这一带偏僻,这个点没什么人经过,两人闷头跑了一路,直到完全看不见校门,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够了,别跑了,那些人进不来……”盛遇撑着膝盖缓劲儿,刚刚跑猛了,停下来脑袋有点发晕。
两人跑出了一身汗,一样的浑身狼狈。路屿舟稍微好点,还能站着,压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朝盛遇伸出手,“还好吗?”
“……没事,喘口气就行。”盛遇抓着他伸过来的胳膊,站直,一只手塞进口袋拿手机,说:“咱们歇会儿,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然后让司机来接。”
附近有个长得茂密的灌木丛,盛遇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低头翻着通讯录。
路屿舟站在两三步远,插兜倚着一棵歪脖子树,放哨。
盛开济经常有会议,不是每次都能打通,祖母身体欠安,手机常年关机。盛遇翻了一会儿通讯录,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集团秘书组。
接电话的秘书听完他的叙述,立刻道:“小少爷稍等。”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像是被关了话筒,再有声音,就是一个沉稳的男声:“喂,小遇。”
盛遇松了口气,“爸爸。”
盛开济嗯了一句,道:“我听秘书转达了,狗仔追到了学校,你们人没事吧?”
盛遇:“我们能有什么事?狗仔而已,又不会打起来,大不了被拍两张呗,而且我反应快,应该没拍到什么。”
那头静默少顷,道:“盛家抱错孩子的消息在圈内并非秘密。主流媒体跟集团达成了意见一致,不会刊登相关消息。但还有少量行事偏激的街头小报,和要钱不要命的娱乐狗仔。我这就让人去查来源,在此之前,你跟屿舟找个清净的地方呆着。”
盛遇下意识点头,说:“我等下就联系司机,先回盛家大宅。”
打完电话,盛遇也歇够了,捶捶大腿根站起来。
路屿舟一直充当背景板,旁听了全程,此刻电话挂断,才靠着树干,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被狗仔拍到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盛遇嗤笑一声,“找集团要钱呗,谈不拢就放出去。其实也没什么大影响,民众又不傻,别人上学下学吃饭坐车有什么好看的,爆炸性的新闻才值得蹲,比如真假少爷。不过还好,他们就图个钱,被拍了盛家也会买下来,我就是不喜欢被当成价码,任人敲竹竿,所以每回都跑,跑成条件反射了。”
路屿舟便点点头,“看来我很快就要体会到你的感受了。”
盛遇:“啊?”
“棋牌馆好几天前就有人偷拍,我们想不到狗仔,还以为是什么博主网红。”他提了一下书包,用云淡风轻的表情说:“我跟夏扬盯了他半天,用正脸。”
“……”
路屿舟是个还没曝光过的香饽饽,最值钱的就是正脸。
盛遇脑子蒙了一下,刚要说话,余光里什么东西一闪。
“谁?!”
墙角有一道矮小的身影,闻声就缩了回去,看打扮,不像校内老师。
路屿舟的角度更清楚,歪头盯着瞧了两秒,淡声说:“不用问了,扛着大炮,跑吧。”
正门有狗仔蹲守,这会儿出去无异于送菜。
他记得宿舍附近有一道围墙很低,可以翻出去。
跑了两步,不知道谁习惯性伸了手,两只手就抓到了一起,掌心相贴的位置有黏腻汗意,和不知道谁更燥热的体温。
他们跑进树林,脚底踩碎了枯槁的枝叶,领口灌满了迎面而来的风。
盛遇狂奔了十来米才回了神,仰天长嚎一嗓子:“他们怎么混进来的啊——”
下午六点半左右,沉寂已久的一班班群,跳出了几条似是而非的言论。
张良:【大家有没有发现,今天学校混进了几个有点奇怪的人啊。】
张良:【校门外也有,一直在拍。】
张良:【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嘶……好像有点复杂,大神@路屿舟,我能说吗?】
张良:【@盛遇,能说吗?】
一班是流动班级,群聊管理员是班主任和几位班干部,偶尔清人不及时,掉出实验班的还会在群里。
张良是上上学期掉出一班的。
他说要感受一班的氛围,刘榕就没踢他。
一班学生不怎么爱在大群聊天,这几条消息起先没人理会。
等盛遇发觉的时候,已经发酵了。
第37章 遮掩
夕阳正在下沉,余晖洒满了矮墙。
盛遇蹲在墙头,朝下望了一眼,立马撇开脸:“还是算了,我觉得狗仔也没那么可怕……”
“放心吧,地上有草皮,摔不伤。”
路屿舟站在墙下说话,这货先一步翻过了围墙,纯纯站着说话不腰疼。
此处的围墙年久失修,墙皮斑驳,顶上面的砖头已经松了,被好事的学生扒下来,堆在墙角,余下的墙高不足两米,拿砖头垫吧垫吧就能爬上去。
因此成了一中著名的越狱墙。
盛遇爬的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此刻蹲在墙头左右一望,顿时觉得不妙。
他有点怵。
一米多听起来很简单,实际看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其中辛酸只有蹲在墙头的人才知道。
盛遇再度探头一望,心有戚戚,决心不再为难自己,摇头说:“我不跳,我爬下去。书包先给你,这玩意儿影响我发挥。”
路屿舟慢悠悠走上前来,弯腰捡了掉落在墙角的书包。
盛遇扒着墙沿,尝试着把腿放下去,由于没找到着力点,悬了一会儿,两条腿在空中扑腾扑腾,像一尾搁浅的鱼。
路屿舟抬眼见了,不由得好笑地哎一声。
“别扑腾了,砖头等会儿被你扒坏了。”
盛遇涨得脸通红,声音都闷哑了,“那你倒是帮忙啊!”
路屿舟目测了一下他脚底跟地面的距离——不到十公分。
幸好抓得牢,不然就落地了。
心里这么吐槽,可路屿舟还是挪开两人的书包,走到围墙边,把眼前挂得腊肉似的少年上上下下端详一遍,目光迟疑着落到了腰上。
他有点生疏地伸手,一左一右,从腰侧环绕过去,虚虚地拢住,然后说:“可以松手——”
人有时候就是乌鸦嘴,怕什么来什么。
刚摆好姿势,围墙上掉了几抹灰尘,路屿舟抬头一望,顶上的几块砖头承受不住盛遇的扒拉,连接处喀拉一下断裂了。
两人一下重心不稳,多米诺骨牌似地往后倒,摔在草坡上,又抱着一路滚到草坡边缘。
盛遇眼前一黑,视野再清楚,看到的就是熨烫整齐的校服领口,第一颗扣子解开了,领口上方是青涩又格外显眼的喉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他感受到了路屿舟的鼻息,急促地扑在耳骨处,像一根挠来挠去的小羽毛,很痒。
两人都有点摔蒙了,维持着这个叠罗汉的姿势,一时片刻都没动。
刚奔跑过的高中男生体温异常高,不一会儿,盛遇就嫌烫,可能是跑累了,腿有点软,他脑子里想的是站起来,但躯干只是在路屿舟身上蛄蛹了一下。
路屿舟的嗓音近在耳畔,哑然说:“……盛遇,你有病吧。”
盛遇颇觉尴尬,又蛄蛹了一下。
同龄的男孩子,骨架发育都差不多,像两块向外突出的锋利积木,没人会想着把这种积木搭在一起,但不小心卡在了一起,那些平日里相似的棱角,就变得尤其硌人。
蛄蛹了两下,盛遇觉得哪哪都怪,顿时不敢动了,安分趴在路屿舟身上当尸体。
忽然,他看到路屿舟头发上沾了几根草屑。
再一看,自己也一样潦草,小臂上全是泥巴灰,手指缝里还有砖屑。
盛遇忽然觉得这一天好抓马,抓马到好笑的程度。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叠着,他一笑,身下的路屿舟被迫感受这股胸腔震动,听了片刻,懒洋洋地说:“摔傻了吧你。”
盛遇还在笑,嗓音收敛了一些,音色闷闷的:“我听人说过,一个人丢脸是丢脸,两个人丢脸就是乐趣。以前我被记者追,只能一个人跑,以后咱俩一起跑,他们只能拍到我们牵着手狂奔的后脑勺……这么一想,还挺好玩的。”
路屿舟先是不说话,少顷才哂了一声,说:“你倒是乐观。”
盛遇:“我没劲,你能不能给我翻个面,放旁边去。”
路屿舟:“……你当烙饼呢。”
盛遇也觉得这要求苛刻,没忍住笑了两声,总算是一蓄力,从路屿舟身上滚了下去。
他仰面躺在草地上,像一块准备被烤熟的饼。
很快,路屿舟把两人的书包捡了回来,看他仰躺着发呆,懒得多说,把两个包都背上了,问:
“来接我们的车什么时候到?”
盛遇不想起来,就这么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举到面前,“我打电话问问……”
天光惹人目眩,解了锁屏,先一步弹出来的是数不清的未接电话。
盛遇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把通知栏拉下来,眯着眼睛看未接电话的备注。
竟然不是盛家的来电,少数来自刘榕、大马猴,多数来自夏扬。
夏扬?
还未深思,这哥们的来电通知弹了出来。
盛遇没多想,点了接听,把听筒移到耳边:“喂?”
打了几十个电话,陡然接通了,对面兴许也没料到,反倒哑口无言,就这么哽住了。
“喂?”盛遇又重复了一声,“有事吗?没事挂了。”
“老路在你旁边吗,他手机关机,打不通,让他接电话。”那头总算开了口,跟夏扬平日的口吻不一样,太平稳了,反倒像是压制着什么情绪,有点沉重。
盛遇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屏幕,一骨碌翻身坐起,懒叽叽地把手机递出去,“夏扬打来的,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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