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 第49章

作者:吴百万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消停了没一会儿,秦恪试了把谢明乔额头,又对司机说,“师傅,是不是技术不行,怎么开得这么慢?”

司机一听,这还得了,士可杀不可辱,一脚油门踩到底,让快散架的比亚迪当场起飞。

这下秦恪总算满意了,搂紧臂弯里的人,让他把脑袋枕在自己肩上,坐得舒服点。谢明乔没有反抗——又或者说是没力气反抗,只能由着秦恪用外套将他裹住抱在怀里。

等红灯的时候,司机偷偷瞄了眼后视镜里新上车的人,这人的头上盖着一件外套,看不清脸,只凭露出的一截下巴,还是能看出模样不错。

原来折腾了半天,就是为了找他,师傅啧啧称奇,这年头小年轻谈起恋爱来,真是轰轰烈烈,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想在司机群里分享今天的奇闻。

只可惜,下一秒,他就对上秦恪的眼神,只觉得后脖颈发凉,遗憾作罢。

托白启文的关系,秦恪悄悄送谢明乔去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国际部,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幸好谢明乔问题不大,打过针拿了药,回家已经是半夜,因为药效的缘故,谢明乔一直在睡。

秦天添加班到后半夜,挂着两轮大黑眼圈回到家,看见房间里睡着谢明乔,惊得瞌睡虫都飞了。

谢明乔的新闻,她今天在公司也看到了,同事们还在茶水间里热热闹闹讨论了一波。秦天添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处舆论中心的人,这会儿就在她家躺着,身上还盖着哥哥用了十几年都不舍得扔的花毛毯。

秦恪不知所踪,秦天添暂时收起惊讶,在家里找了一大圈,终于在东边的小阳台上找到了他。

阳台上烟雾缭绕,秦恪靠在扶手上,手里夹着烟,和脚下黑漆漆的小巷子遥遥相对。

他的烟瘾不大,抽烟大多只是场面需要,自己对尼古丁没有需求。今晚可能是心里太烦,又可能是谢明乔屋檐下抽烟的模样,勾起了他的心瘾,回来这点时间里,在口袋里揣了整个月都没少几根的软玉溪,这会儿已经空了一大半。

“最后抽完这根,不许再抽了,臭死了。”秦天添捏着鼻子,没收了她哥的烟盒和烟灰缸,“我的滴水观音都要被你熏蔫了!”

“烦人。”秦恪侧身躲开,没让秦天添收走他手里燃着的那根。

“你怎么把谢明乔带回来了?”秦天添两根手指拎起烟灰缸,扔到一边,一脸嫌弃,“不是彻底掰了吗?搞不懂你俩在搞什么,闹了七年都没完,挺有意思的吧?”

秦恪理亏,没好反驳,这顿批评挨得不冤。

说再也不会回头,从此了断的人,大雨天蹲在别人家楼下。说桥归桥路归路的人,听说人不见了,就满世界找,看人家淋了点雨生了病,又巴巴往家带。

连秦恪自己都觉得,他和谢明乔处理起感情来,确实像儿戏一样,否则也不会反复纠缠这么多年,还断不干净。

“我只是暂时收留他,等他醒了,想去哪里去哪里。”当着妹妹的面,秦恪没好意思承认错误,“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他,我觉得他不想被人找到。”

“呵。”秦天添嘲讽起秦恪来不留面子,“我在老板面前,腰杆也挺得像你的嘴这么硬就好了。”

“胡说八道!”秦恪恼羞成怒,就要轰人走,“上了一天班不累吗?赶紧进去睡觉。”

秦天添不急着回房休息,学着她哥的姿势,俯趴在围栏上,遥望远方高楼上闪烁的成片红灯。

半晌,她说,“你们分手这么久,谢明乔从没放下过你。”

秦恪把半截香烟倒了个手,没理会秦天添,继续装深沉。他没聋也没瞎,谢明乔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这么多年他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秦恪都看得见,怎么会不知道。

“哥,你当年和他分手,是因为我和秦时吗?”秦天添望向秦恪,哥哥和谢明乔分手后这么多年,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不全是。”秦恪不想让秦天添背上不必要的负担,安慰她,“别胡思乱想,我和他之间的困难太多了,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不是一两件事造成的。”

“你是不是在怪他?”秦天添睁着一双纯良无害的大眼睛,又问,“如果那晚,他没有约你去看电影,你照常去接二哥放学,他就不会出事。”

“怎么会。”秦恪摇头,几乎没有犹豫,“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谁都不知道会发生意外,秦时的事怎么能怪到他头上,只是…”秦恪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剖白自己的内心,“只是秦时瘫痪之后,我就无法再面对这段感情,你知道吗,那晚和他一起看的那场电影,我真的很开心,事后我控制不住地想,秦时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他每一天都那么痛苦,我怎么配得到幸福。”

“所以,你不怪谢明乔,但你怪你自己。”秦天添一下就看到了症结所在,“和谢明乔在一起,会让你有很深的负罪感,对不对?”

秦恪没有回答,用近乎默认的态度,低叹一句,“我害了秦时。”

错的是那个肇事司机,道理他都明白,劝解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但主角一旦换成自己,就无法自洽。

秦天添放松身体,单手支起下巴,“其实,害了二哥的人是我。”

“不是我过生日,吵着要他给我买礼物,他就不会提前从学校里出来,也不会遇上那辆车。”秦天添眼里的光逐渐暗了下来,“我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二哥那么优秀,我又懒又馋,学习不上进,除了给你们添麻烦,也没有别的用处了。如果出事的是我就好了,你们就不会这么辛苦,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

妹妹嘴里的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秦恪厉声打断她,“够了,秦天添。”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秦恪的脑门直冒火,“不管是我还是秦时,从来没有这么想,你说这些话是在戳我们心窝子,赶紧回房睡觉,别在这里惹我生气。”

从小到大,秦天添最怕大哥生气,基本只要秦恪一发火,她就老实了。

但这次她没有,看向秦恪,“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所以哥,你错了,如果二哥知道你是因为我们,拒绝了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只怕会更怨你。”秦天添正色道,“因为他和我一样,都好爱你,希望你能幸福。”

“我已经工作赚钱了,可以分担你的担子,和你一起照顾保护好二哥。这家康复中心的条件好,隐私性强安保又严,过去在医院时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买房的事也不急,现在房价降得多厉害啊,我们不用着急背房贷,先租上几年慢慢存钱,到时候一起挑一套好的,还有…”

秦天添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社交账号,递给秦恪看。

主页上发布了很多条视频,视频的主角都是秦天添,她面对镜头,自信开朗地分享着小时候的遭遇。

最新的一条视频里,秦天添说,她曾经以为,这道创伤她一生都无法跨越,如今已经被爱治愈。她决定在网上分享这件事,是要剜除心里的最后一点脓血,也想鼓励和她有过同样遭遇的女孩。

秦恪看到一半,鼻子就有点儿酸。

“哥,我长大了,已经不是你的软肋,将来还会成为你的后盾。”秦天添侧身,轻轻抱住了秦恪,摇了摇,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你为我们牺牲了太多,这么多年辛苦了,我希望你不用再顾虑我们,卸下担子,为自己活一次。”

第61章 眼泪

秦恪回到房间关上门,听见浴室里传来秦天添电动牙刷的声音。

他来到床前坐下,在灯下看着谢明乔,秦天添刚才那番话,又从脑海里钻了出来。

妹妹真的长大了,他既感动又欣慰。秦天添说得没错,他日复一日往前奔波,日子过得辛苦又忙碌,确实从没想过,除开弟妹,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破天荒地,秦恪仰在椅背上,开始思考这个复杂的人生问题,可惜很快被打断,到了后半夜,谢明乔的病情反复,再次高烧了起来。

秦恪给他喂了药,又搓来凉毛巾给他来回擦身降温,不久前秦恪才吃过流感转肺炎住院的苦,不敢不重视,谢明乔有所好转,他也不敢离开,整晚守在他床边,时不时喂水喂药量体温测血氧。

一整个白天,秦恪都在来回折腾,到了晚上连觉都没得睡,而始作俑者却躺在他的床上,睡得舒舒服服。

秦恪气不过,掐起谢明乔的脸,捏圆又搓遍,凶巴巴地说,“你说说看,我是不是欠你的?”

不过很快,他就泄气了,垂下眼睑,手指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心,低声说,“快点好起来吧。”

或许因为当年秦恪断崖式提的分手,所以他在心里,一直觉得对谢明乔有所亏欠。

记忆中,那天下着同样的大雨,秦恪时常觉得,这场雨在他的心里绵延了很多年,至今水汽未散。

自从下定分手的决心,秦恪就开始冷淡谢明乔,电话、视频不接,短信也几天才回一条。

他承认是自己怯懦,才寄希望于用回避的方式,自然地,平和地,离开对方的世界。毕竟谢明乔如今正春风得意,身边多的是捧他宠他喜欢他的人,每天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分散着他的时间和注意力,应该不是太难。

就这么冷了谢明乔一个多星期,这天秦恪下班出来,看见谢明乔的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便利店外。秦恪假装没有认出,和店长道过别,提着一包过期的便当,压低伞檐,目不斜视从车旁走过。

车子随即亮起灯光,不急不慢,跟在秦恪身后,一人一车隔着不远的距离,走在雨里。

再往前走,就是地铁站,看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

于是秦恪收起雨伞,抖掉水珠,转身拉开了车门。

“这么漂亮的眼睛白长啦?”谢明乔拉过秦恪座位上的安全带,扣好,笑着埋怨他,“我悄悄跟在你身后那么久,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在想什么呢?”

谢明乔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恪在想什么,他只是在装傻,明明已经看穿了一切,但他就是不说破,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来之前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秦恪连上了几个晚班,没有精力陪他做戏,一上车就缩进座椅里,脸上的疲惫半点也盖不住。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谢明乔给秦恪找好了理由,“店里工作很忙吧?连手机都没时间看。”

“嗯。”秦恪闭上眼睛,半张脸藏进了衣领里。

谢明乔看了眼秦恪带上车的便当,尽管秦恪一上车就把袋子放在了脚边,不想让他看见。

谢明乔发动车子,“那就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现在谢明乔已经不能随便在外面吃饭,在来找秦恪之前,他就提前在一家高档餐厅订好了位置。

小包间古香古色,环境私密,菜品精致,很适合约会,秦恪对着一碗叫不出名字的菜挑挑拣拣,食不知味。

刚才在车上,他已经打好了腹稿,分手的话术很简单,无非就是“你是好人”,“我们不合适”,“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饭桌上,他几次做好心理建设,想要开口,都被谢明乔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堵了回去。一顿饭吃到最后,他都没能把话题把这个方向上带。

饭后谢明乔主动提出先送他回家,秦恪走在他身边,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刚进停车场,高墙上忽然亮起了闪光灯,几道人影一闪而过,有人在偷拍!

谢明乔反应很快,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秦恪,揽着他的肩一路狂奔,仓皇逃上了车。

那天晚上,他们特别狼狈,餐厅工作人员泄露了谢明乔的行踪,短短时间里就吸引来了大批粉丝狗仔。

其中的狂热者不但在餐厅外围追堵截,还开车跟了上去。谢明乔载着秦恪,被五六台面包车逼上绕城高速,最后被别停在匝道口。

眼看黑压压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谢明乔再次检查了一遍车门,确定锁紧,努力保持着镇定,对秦恪说,“别紧张,先藏好。”

随后他关掉雨刷,放平了座椅,把秦恪严严实实地藏在外套下面,给应红打电话。

通过这通电话,秦恪才知道今天谢明乔是从剧组偷溜出来的。

谢明乔一再胡作非为,应红气得不轻,“两个男的一起在餐厅被拍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一边调度人手过去帮忙,一边在电话里责备谢明乔,“你带着他跑什么?现在要怎么对外解释?”

那年的谢明乔年轻冲动,远没有现在沉稳,“一点都不能被拍到!我和秦恪哪里能见光…”

话刚出口,谢明乔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生硬地转开话头,“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先想办法解决,其他的,我自己会解释,大不了…”

“大不了怎么样?你想说什么?”应红没让谢明乔把话说完,音量瞬间拔高,没有公放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也知道秦恪不能见光啊?你要见他,好,没问题,我可以把他送过去,你干嘛要自己跑去找他?你是觉得自己红得很容易是吗?你在圈里熬了多久才有今天自己不知道?一点都不珍惜!”

大雨砸在车顶,啪嗒,啪嗒,混杂着尖叫声、怒骂声、拍门声。闪光灯持续刺痛着眼睛,无数张狰狞扭曲的面孔,如水蛭,死死吸附在车窗上,贪婪地往里窥探。

谢明乔还在和应红商量方案,秦恪藏在衣服里安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脸上满是眼泪。

终于,谢明乔发现衣服下的人在发抖,他以为秦恪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害怕,伸手搭在他的身上,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衣服底下传来了秦恪的笑声。

“吃个饭闹成这样,真的好好笑。”伴随着笑声,外套在他身上簌簌抖动得更厉害。

秦恪一直都是乐观豁达的性子,最会苦中作乐,好像无论是多艰难的境遇,都无法将他打败。

想到这里,谢明乔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也无奈笑了出来。

“恋爱谈成这样,怪没意思的。”秦恪直勾勾盯着眼前一小片面料,睁大眼睛,极力控制着自己,不泄露一点哭腔,轻快的语调里,带着不经意的戏谑和厌倦,“就这样吧,我累了,分手吧,我们不合适,其实当朋友更好些…”

七年后的雨夜,谢明乔烧得意识模糊,在病中,他也回到了那晚的高速路口,秦恪坐在副驾上,和他说分手。

后半夜暴雨倾盆,他被雨声吵醒,朦胧睁眼,看见秦恪坐在床边出神,模样和他想象中一样悲伤。

“秦恪。”他喊了一声秦恪,声音潮湿喑哑。

“你醒了?”秦恪抽回思绪,拧开小夜灯,俯身靠近谢明乔,“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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