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 第58章

作者:吴百万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他双眼逼视白启文 ,“但我们不能掩盖真相,叶筝的死明明另有隐情。”

“秦恪,真相只存在在活着的人嘴里,肖锦程有无数套说辞可以把错都推到叶筝身上。”

白启文不慌不忙,回望秦恪的目光,眼底幽深平静,如一面冻结了整个冬天的冰潭,“叶筝死了,但我们还要继续活下去,如果事件闹大牵出她死的时候怀着有妇之夫的孩子,你知道我们公司会面临什么吗?”

难以承受的舆论危机,签约艺人批量解约,叶筝的直播间被各大平台封杀,合作方提出巨额赔偿。

随便一条,都能把公司打入深渊,牢牢按死。

“我们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比谁都清楚。”白启文把压力转到了秦恪身上,“公司上下有几百号人,每个员工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现在的经济环境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要活下去,你明白了吗?”

秦恪像被针扎到,蓦地松开了白启文的手。

“秦恪,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白启文合上协议,递给秦恪,会心一笑,“现在所有人的将来都在你一念之间,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从白启文的办公室出来,天光已经暗下,办公区的气氛很压抑,公司大门已经被媒体记者、蹭热度的网红、营销号围堵了好几天,来上班的每个人都如履薄冰。

给白启文工作这些年,秦恪替他办过无数件事,道德的不道德的,干净的肮脏的,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只要是白启文交代的,他都会办得滴水不漏。

秦恪想,叶筝对他的评价还挺中肯,在他的世界里道德从来不是第一位,现实的利益才是永恒。

他一直都是这么卑劣的人,操守、原则、底线,这些虚无缥缈的词汇,无法支撑他走到今天。

秦恪倚在桌沿,沉默地看着复印机吐出一份又一份文件,期间行政专员进来几次,小心翼翼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都被他拒绝。

复印机提示缺纸,他蹲在机器旁,拆开一包新的A4纸时,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白启文的事。

那时他和谢明乔分手不久,有关他坐台卖身的谣言还是传到了便利店。收银理货的工作是做不下去了,秦恪被迫辞了职,白天打点搬运送货的零工,晚上骑着借来的折叠电瓶车,在大排档一条街附近接代驾。

代驾这行僧多粥少,接单不是件容易的事,秦恪自制了一摞名片,见有人坐进店里,就挨桌挨个分发过去。客人喝了酒,脾气大多暴躁,挨骂挨打都是常事,他吃了亏从不计较,依旧笑吟吟给人递上名片。

秦恪记得那天晚上特别冷,大排档生意冷清,代驾自然也颗粒无收。其他人早早收摊回家,秦恪照例守到凌晨,灌一个晚上的冷风。

街上最后一家店也要打烊的时候,一个醉了酒的流浪汉贴着墙根站起来,摇摇晃晃来到他面前,啪,朝他扔了一串车钥匙。

秦恪忙不迭接住,看了眼钥匙上的奔驰车标,又看了眼面前满身酒气的邋遢男人,此人已经蹲在路灯下喝了一个星期的酒,秦恪早就注意到他,一直以为他是个酒瘾大的街溜子。

当晚这个“流浪汉”给了秦恪两百块钱,让他把车开到市中心大平层,第二天晚上他又西装革履地出现,自我介绍说他叫白启文,他的酒吧现在缺人手,问秦恪有没有兴趣去工作。

秦恪迷迷糊糊跟着白启文走了,成了他酒吧的酒保,没过几个月又当上店长。一年之后白启文忽然从五百强企业辞职,关闭了生意不错的酒吧,领着秦恪去了他新开的公司。

秦恪入职嘉乐的时候公司一共三个人,他的工牌是第002号。当时白启文给他发了两台工作手机和三种title不同的名片,上面分别印着“商务经理”“艺人经纪”“联合创始人”,供他在不同的场景下灵活使用。

当秦恪背着公司夸大其词的资料册,跑遍全市的写字楼,挨家公司扫街的时候,想不到有一天,白启文这艘“贼船”能拉上几百号人。

公司规模不比当年,让这么多人签保密协议不是简单的事,总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签字。

这难不倒秦恪,复印协议的时间里他已经想好了方案,他叫来行政,交代他安排所有人明天下午分组开会,自己先一步离开了公司。

现在这个点,围堵在门口的那些人应该还没走,秦恪不想正面和他们遇见,特地货运门出去,再绕道电梯厅。

这一路上,秦恪一直在想叶筝的事,没有留意身后的脚步声,等他回过神来时,一大群扛着长枪短炮的人急匆匆从他身旁跑过。

“快快快。”

“这些网红明星,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破事…”

“真是没想到,谢明乔居然喜欢男的,以前怎么半点没看出来。”

秦恪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一个挎着相机包的小卷毛,问,“谢明乔怎么了?”

“兄弟网速慢了吧。”卷毛在嘉乐门外蹲了这么多天,依旧不认得秦恪,当他是无聊的八卦群众,“谢明乔被出柜了!现在全网飘着他和男人接吻的照片!”说着,他打了个寒颤,轻蔑道,“居然喜欢男的,恶心死了。”

第72章 站在你这边

秦恪的心顿时被这句话攥紧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照片?”他钳住卷毛的胳膊,不让人走。

“喏,就刚才。”卷毛嘴臭恐同,人还怪热情的,从马甲口袋里翻出手机,就要给秦恪展示这组“恶心”的照片。

同行的一个胖子见卷毛还在磨叽,催促道,“别唠了,赶紧的,晚了就啥都捞不到了!”

“哦哦哦,好。”卷毛遗憾地掐灭屏幕,“兄弟,自己上微博看吧,热搜上挂着呢。”

秦恪下意识拦住卷毛,电话在这时响了,他瞥见来电人的名字,不动声色遮住手机屏幕,松手放人离开。

最后一波人马扛着三脚架补光灯从秦恪身边跑过,电梯间里挤满了人,掐着秒等电梯下来,几个心急的担心错过先机,直接跑楼梯下楼。

手机还在震动,秦恪退进了消防连廊,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对着扇半开的窗户,接起了谢明乔的电话。

“忙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

谢明乔的声音和平时无异,初听不耐烦,尾调又带着钩子,像撒娇又像抱怨。

秦恪后退半步,透过门缝看了眼涌入电梯的人群,倚回窗户前,戏谑地笑道,“现在满世界的人又都在找你,即将到达战场。”

他在电话里表现得很轻松,现实中的小动作却暴露了他,说完这句话后,秦恪就下意识地想去摸烟,又想起在片场那天答应谢明乔戒了,最后只能机械地扣着指甲上的倒刺。

“我知道。”谢明乔也笑出声,自嘲道,“电话都被打爆了,应红现在正在追杀我。”

“所以你又闯什么祸了?”秦恪笑着揶揄他,故作不在意,实际已经焦急得快喘不上气。

谢明乔问秦恪,“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看花吗?”

秦恪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天的约会——姑且可以算作约会,已经成为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回忆之一。清晨他们全副武装,混在人群去赏了樱花,午后沿着河滩晒太阳漫步,像一对最寻常的情侣。傍晚的时候谢明乔突然说还有一座大桥还没看,秦恪以为又是哪个MV的取景地,到了地方谢明乔才告诉他,这是他曾经拍过电影的地方。

“好啊,敢耍老子。”

秦恪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轮红日已经落到天边,天空江面都披上了层金纱,秦恪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没有注意到谢明乔牵住了他的手。

两人在桥边待到太阳彻底落下才回酒店,谢明乔把车停到了专属的VIP区,摘下秦恪的围巾口罩,扣着他的脸,在车上接了个很长很长的吻。

“那天我们被跟踪了,有人偷拍到照片,发到网上。”

谢明乔说到这里,秦恪也已经在网上看完了所有照片,其实可以当作“实锤”的,只有那张从车外偷拍的“接吻照”,谢明乔的脸毫无遮掩,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照片里,而秦恪戴了顶渔夫帽,大半张脸都被谢明乔的手掌挡住,只露出了通红的耳根和高高仰起的脖颈。

只看这些细节就能知道,就能知道,自己和谢明乔接吻的时候,有多么沉迷。

“把你拍得还挺帅哈…”

故作镇定的玩笑,开到一半,秦恪突然停住了,兀自陷入沉默。

决定和谢明乔重新开始的那天起,秦恪就做好了准备,谢明乔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普通情侣一样交往,这样的局面迟早会再次出现。

但这一天这么快就来到眼前时,秦时病房里持续不断的闪关灯,秦天添歇斯底里的哭喊,挡风玻璃上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所有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记忆中高架桥上的那场大雨穿越时空,重重地拍打在秦恪的脸上,钻进耳道淹没口鼻,几乎让他窒息。

“秦恪。”

谢明乔的声音坚定沉稳,在一瞬间就把他从滂沱的雨幕里拉了出来。

秦恪一个激灵,清醒了,窗外的景物瞬间清晰,听觉也逐渐恢复,他听见谢明乔对他说,“别怕,这次我会保护好你。”

乌云消散,带走了秦恪心里最后一抹湿冷潮气,他吸了吸鼻子,“我不怕,来什么招我都接着。”

“好。”谢明乔的笑声暖融融的。

电话外插进男人的声音,有人在催促谢明乔,看来他也是见缝插针打这个电话。谢明乔扭头应了一声,加快语速和秦恪交代道,“打完这个电话,我就要关机了,最近都不能联系你,你要注意安全,不要搭理陌生人,不认识的电话也不要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烦不烦。”秦恪笑着说了一句,望向天边的云彩,眸光柔和下来,“我这边很重要的事要做,等我们处理完各自的事情,马上就见面好不好?”

不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两人每晚都有互通电话,秦恪身边发生的事,谢明乔也都了解,他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好呀,那就说定了”

秦恪不想让谢明乔察觉到自己对他的不舍,轻咳一声,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那挂了。”

“秦恪。”谢明乔忽然喊住他。

“嗯?”秦恪应了一声,没有马上挂断电话。

“我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谢明乔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声音带着回声,“希望你可以跟着自己的心意走,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秦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拨动,下一秒他就马上收敛,毫无心理负担地挖苦自己,“那你很快就发现,原来我是一个自私卑鄙,又没有底线的人。”

谢明乔闻言也笑了起来,“那我也只能自私、卑鄙、没有底线地站在你这边。”

谢明乔的这通电话,让秦恪安心不少,但随着风波愈演愈烈,各种传言甚嚣尘上,秦恪难免开始担心他的处境。

因为宝力诗的关系,秦恪手机里几十个工作群的人都和谢明乔有过往来,吃起瓜来特别起劲。

看着这些家伙头脑风暴时支支吾吾,点评明星私生活又妙语连珠,刷屏刷得飞快,各种真料假料都往群里搬,秦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行政的消息跳了出来:【秦总,已经通知所有还没签保密协议人员下午五点到会议室开会。】

不知什么时候起,同事们的对他的称呼已经从五花八门的老秦、小秦、恪哥、秦经理,统一变为了秦总。

秦恪正要回复,新消息又来了:【您交代的通知也已经拟好了,要现在就发下去吗?】

这条通知内容很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本月绩效奖金统一上调30%,前提是全员签署保密协议,若存在任何未签署的情况,取消所有人的福利。

情况如秦恪预料中的一样,有一部分员工不愿意签保密协议,秦恪没有选择和他们正面冲突,等通知下发,不需要他出手,自然会有人会替他解决。

但事到临头,秦恪犹豫了,他靠回柱子上,短暂思忖后,回:【先等等。】

【等我回去再说。】

秦恪现在在殡仪馆,他回复完消息,大厅显示屏上跳出了叶筝的名字,秦恪把手机装回口袋,理了理领口袖子前襟,领着叶筝的家属走向领骨灰的窗口。

窗口外挤满了等待的人,地板上、凳子上、墙面上,目之所及的地方落满了白色的粉末,秦恪起初不知道这些粉末是什么,但他看见小窗里的工作人员捧着一盆刚烧出来的骨灰,哗啦一声,倒在台面上时,瞬间明白了。

叶筝的家人已经领到了肖锦程承诺的巨款,但连豪华炉都不舍得给叶筝定一个,焚烧敲碎的骨灰垃圾一样堆在台面上,匆匆捡起几块完整的骨头连着灰装进盒子里就走。

家属做的决定,秦恪无权置喙,接下来他只要把他们送去机场,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殡仪馆的走廊空旷幽深,秦恪走在最前面,身后刻意压低的谈话声,时不时飘进他的耳朵。

“什么意思?”秦恪停下脚步,面沉如水,“你们不打算把她的骨灰带回去了?”

叶筝的父亲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这位老板,犹犹豫豫地说道,“带回去也没地方放啊,现在买墓那么贵,她弟弟的媳妇快生了,冲撞了不好,而且家里的房子是新盖的,放家里也不吉利啊。”

弟弟灵光一闪,说道,“要不,哥你就帮我处理了吧?”担心秦恪嫌麻烦拒绝,弟弟体贴地说,“找片合适的江啊湖啊撒了就行,不会太麻烦。”

秦恪目光阴鹜,盯着面前这几张可憎的嘴脸,往前迈出一步,把所有人逼得节节后退。

“我问你们。”秦恪冷声质问,“你真的把她当女儿、当姐姐吗?”

老头不知道秦恪为什么突然变脸,心里有点发怵,但儿子在身边,碍于面子,只能壮起胆子说,“关、关你什么事!”

弟弟也跟着叫嚣,“怎么就对她不好了?从小到大,吃的穿的,哪样少过她?现在她干了这么没脸的事,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姐姐的份上,我早就…”

一记拳头砸在弟弟的脸上,弟弟长期被烟酒荼毒的身板哪里遭得住,秦恪还没怎么使劲儿,他就被打趴在地。

老头见他叶家血脉挨了打,一改先前的窝囊样,把骨灰盒往地上一扔,就怪叫着朝秦恪扑来。

秦恪道德素质是不太高,也不至于和六旬老人动手,他只是动了动胳膊,就把老头挡开,弯腰捡起装着骨灰盒的袋子。

“有胆就去报警,我等着。”他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希望叶筝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瞎眼进你们家门了,她的卖命钱,你们最好能用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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