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水木
“那你拿回去退了。”
程野说:“凭证被我撕了,退不了。”
“……”
他接着道:“反正我家不要,东西我放这里,要是你真的不喜欢,就把它当废铜烂铁卖了好了。”
江雪:“……”
江时品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程野说着话,眼神往站门口的江时瞥。少年头发乱糟糟,小脸俏生生,脸颊带着红,眼底映着白茫茫的雪。
下一秒江雪就挡在江时面前,“看什么看,别以为讨好我我就会同意,赶紧把你东西拿走。”
程野伸出手抓住洗衣机的两边,一用力,洗衣机被他轻松抬起。他非但没走,反而把洗衣机端到门口的屋檐下,自来熟地从窗户里捞出里面的插板线,拿起洗衣机的插头,咔哒一下插上。
“我看了看,这个位置最合适。不远处就是水龙头,洗衣服的时候拿根管子接过来就行,不过你家好像没有这么长的管子,到时候我从我家拿根过来。”
“至于排水的问题,等天气好了可以修个排水道。”
江雪:“……”
讲真的,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她咬牙切齿,“这是我家!”
“我知道。”程野道:“但你不能因为生我的气就委屈了自己,这些都是我白给的,我又不要你还我什么。如果你真觉得我对不起江时,就更应该把东西收了,那不然多吃亏。”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自己要的跟上赶着送的完全不一样。江雪从未这么憋屈过,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程野还在给自己找活干,“江姨,你家门口的雪有点多,要帮忙铲雪吗?”
江雪拿着铲子把程野从自家院子里铲了出去。
程野衣角微脏,站在梨树下面的小路跟江时道别,“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礼貌跟江雪道别,“江姨再见。”
江雪:“……”
江雪扭头瞪江时,“他就是这么缠着你的?”
江时:“……”
就程野这脸皮,干什么都会成功的,真的。
为了防止某些人暗渡陈仓,江雪今天什么也不干,就在家里盯着江时。
江时写作业,她就搬个椅子坐他旁边纳鞋底。
“我跟你讲,你今天哪都别想去,不止今天,以后都别想出去。”
江时看着跟前不会做的物理题,翻到另一面,依旧不会做。他挠挠裤腿,“妈,没必要这样,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你的确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江雪伸手戳了戳江时的脑门,“不是我说你,能不能矜持点,你看那程野像是个好拿捏的吗?人家眼巴巴求着你,你不端着,还上赶着。”
“上赶着的别人会珍惜吗?想当初,我追你爸的时候……”
说到这里,江雪住了嘴,“反正你就给我好好待家里,这黄花大闺女不当也得当。”
江时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对他啊,那洗衣机少说也要一千呢,人家还不给送到家门口,他从路口一个人抬上来都要好久……”
江雪瞪他,“你到底站那边的?还给他说好话。”
江时感觉自己像夹在恶毒婆婆和媳妇中间的老实丈夫,帮那边都不讨好,干脆咬着笔不吭声了。
江雪在他旁边恨恨地戳着针,“不搓磨搓磨他,他真以为事情真就这么好过去?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要跟你在一起,我看干脆早散了的好。”
“想当初,你外婆还在的时候,你爸要娶我,可是来我们家干了三个月的活的。天不亮要去水井打水,打完水要做饭,还要背苞谷、背粪,你以为说娶就娶啊……”
江时:“……”
原来恶毒婆婆是遗传。
江雪铁了心的要当这个恶人,江时劝不了,只能当恶毒婆婆里面的妈宝男,老实埋头写卷子。
林城靠南边,下雪了也堆不了多久,一到中午,陆陆续续就化了。
化雪的天,冷得刺骨。
午饭才过,刘玉英跑了上来,“雪啊,出事了!”
她一口气冲进江雪家里,头上冒着细汗,一进来先是掀开家里的水缸舀了瓢冷水灌下肚。
她被冰得打了个哆嗦,喘匀了气才接着开口,“旁边刘伯家出事了,他儿子开车回来,外边下着雪,路滑,从村口翻了下去。”
江雪吓得人都站了起来,“乖乖!人没事吧?”
“还好坡不是很大,据说只是摔折了腿,人送医院去了。他车还停沟里,村长说让大伙帮忙看能不能推出来,推不出来再找拖车的。”
“听他们说,拖车可贵着的勒……”
江雪丢下手里的鞋底,捞过干活穿的围裙系在身上,“那我跟你一道去。”
走了两步,扭头看向江时,“你乖乖待家里,饿了就弄饭吃,别乱跑知道没?”
江时规矩地站着,闻言点了点头。
江雪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了门。
-
雪光耀眼,白茫茫的晃得人眼睛疼。
程野烧了壶热水倒进铜盆里,盆里的牡丹花颜色掉得七七八八,也不知道从哪里摔了几个坑,凹一块凸一块的,没漏简直是个奇迹。
他把货架上倒下来的半边镜子扶正,弯着腰,脸贴近镜子,揭开额头上的伤口。
伤口怎么样没细瞧,倒从镜子里看到一个正朝他家走过来的企鹅。
企鹅怕冷,裹着厚外套,因为是下坡,雪化了怕滑倒,走一步揪一下旁边的枯枝。
程野直起身子,转头朝江时看去。
江时扶着树,两三步滑下来,站定了才看清程野额头的伤口,“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要紧。”程野盯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江时站在院子里跺跺脚,把鞋上面染到的雪跺下来,“听说出了什么车祸,我妈帮忙去了,我过来看看你。”
他补充,“我是偷偷来的,待不来多久。”
程野眼底露着笑,身上的愉悦怎么也藏不住,“少爷是来和我偷偷私会吗?”
江时:“……”
他想,他就该留程野一个人自生自灭。
但终归还是不忍心,瞧着他额头红艳艳的伤口,江时吸了口凉气,觉得自己的额头也疼了起来。
“你这伤口怎么一晚上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
程野拿起镜子看了眼,“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他不想跟江时的相处时间被这些不重要的东西影响,拿着纱布就往头上包。江时看不下去,制止了他,“哪有你这样处理的,难怪一晚上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
外面冷得不行,江时自己跑到屋里开了空调,又把程野叫过去,“你过来,我给你弄。”
程野蹲在他跟前。
江时低着头用棉签沾碘伏给伤口消毒,伤口不长,但有些深,他边擦边皱眉头。
“你蠢不蠢,被打了也不知道躲。”
程野仿佛一点痛觉都没有,伸手抚平江时眉宇间的褶皱,“躲了还怎么让你妈心疼?”
江时听完,下手的力道重了几分,“那就是你活该。”
弄完了,他又靠近吹了吹,“我妈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气上头了什么都做得不出来,你别跟她硬刚,多哄哄她,时间久了她气就消了。”
“我知道。”程野道:“但这是我欠她的。”
江时的声音闷闷的,“可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但人总归是偏心的,我偏心你,我也希望她偏心你。”
正是因为之前没有被区别对待过,程野才知道这样的偏心对江时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笑了笑,“老一辈的时候,新媳妇嫁进门都要被婆婆搓磨一番,就当我是那个丑媳妇,等你妈搓磨够了,自然就同意了。”
江时:“……”
好好好。
他说:“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帮你。”
程野看着他眼尾上翘的弧度,忽然很想亲亲那道薄薄的眼皮,嘴上的话却很轻佻,“丑媳妇还没过门呢,少爷就心疼上了?”
江时用棉签按了下伤口。
程野疼得“嘶”了一声。
江时道:“这张脸跟着你可真遭罪。”
左边之前被他用石头打了下,右边现在又被他妈用盘子摔了下。现在不仅对称了,连凶手都是一家人。
想到这里,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下。
程野蹲着,双手撑在江时的膝盖上,仰头看他。
“少爷要是真的心疼我,就亲亲我吧。”
第60章
外头依旧冷,午后出了点太阳,将雪照得明晃晃。
雪化成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往下滴,屋里的温度却很高。
江时身上的厚外套一脱,里面只穿了件浅色的圆领毛衣,脖颈修长,锁骨被程野的手按着,搓揉几下后,细腻的白里透着粉。
好久没亲,程野吃得很仔细。
一点点刮过,细致地抚过每一寸,一开始并没有那么深,可江时的上颚却被亲得发麻发酸。
程野这人像是压根不需要换气一样,逮着人亲起来就没完没了,跟狗一样叼着舌尖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