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祎庭沫瞳
“歌词和副歌都有了,主歌和C段还不是特别满意。”余商如实说。
作为一个创作型歌手,余商如果只是想写一首符合商业标准的歌,完全不需要花这么多心思。就连他给自己写歌,都不会顾虑这么多。但N-li作为是一个新男团,既要考虑到音乐的整体呈现,还要考虑到舞台效果。如果配合上舞蹈,歌曲难度太高,很容易就变成现场事故了。而且一个新出道的团,不能指望他们能有多稳健的台风,也不能要求他们展现出随机应变的能力。这都是需要无数次舞台积累经验才能达到的。
所以综合考虑,歌曲要好听,要适合舞台,不能难度太高,也不能是口水歌。这个度怎么把握,就需要不断调试了。
之前他在飞机上写的被泄曲的那首歌,是因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空写歌了,当时灵感爆棚,一气呵成。最近倒是没有那么多灵感了,写起来就没有那么丝滑。
饭后,余商坐在沙发上消食,因为一会儿他还想补觉,尹颂时就不用帮他收拾卧室了。在收拾好饭厅后,尹颂时拿上抹布,准备给他整理一下音乐室。
“不用麻烦,等打扫的阿姨过来,让她收拾吧。”余商并不想给尹颂时找活干。
“阿姨要周末才来,我简单给你整理一下桌面。”尹颂时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你补觉,我就回家去了。”
经过昨晚,尹颂时觉得余商应该已经能从容地应对压力了。
尹颂时都进音乐室了,余商才回道:“行,你回去吧。”
余商会在纸上写一些段落,这些看起来都是废稿,但尹颂时并没把它们扔掉,而是都整理好放到桌面上,万一余商想起来要用,或者以后录入到素材库,都方便一些。
谱架上的谱子倒是写满了一整页。作为从小就学习弹琴的人,尹颂时看到曲谱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便下意识地拿起来看了,还随之哼出了曲调。
与被泄露的歌曲不同,这首歌从曲调上看就非常小清新了,如果说之前的歌是宫廷绅士风,那这首就是大男学生的清爽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你识谱?”
余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音乐室门边。
尹颂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随便看余商的谱子,他略有些尴尬地道:“嗯,学过琴。”
如果真是个门外汉,还能准确无误地哼出曲谱,那才说不清楚了。
“学的什么琴?”余商来了兴致,靠在门边跟他说话。
“钢琴。”尹颂时放下谱子,继续收拾桌面。
“弹一首来听听。”余商兴趣又高了不少。
尹颂时赶忙摆手:“很久没弹,我已经不会了,只是识谱而已。”
面对一些尹颂时不太愿意回忆的过去,他还是会对余商撒谎,然后会懊悔,最后让这份懊悔烂在心里,寄希望于自己哪一天会忘掉对余商撒的慌,也永远不会被揭穿。
“怎么不弹了?”余商又问。
尹颂时很刻意地笑了笑,来掩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涌出的负面情绪:“因为没有什么天份,走这条路行不通。所以最后还是回归到正常的学业上了。”
余商点头表示理解,这也是绝大部分人学琴的结局,会弹,但不会以此为生。
尹颂时快速整理好,就拿上自己的包离开了。
坐进车里,尹颂时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到谱子的时候,他挺高兴的,但余商跟他提到弹琴,他就像触发了某种应激开关,只想快速离开那里,远离琴,也远离余商。
抬起右手,尹颂时看着自己手背那道几乎已经看不出的伤疤,在被绑架的时候,绑匪用刀扎穿了他的右手,然后拍了照片发给他家里,威慑他们尽快交赎金。
当时有多痛,其实尹颂时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是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的反应,他的痛感变得很迟钝。
被救出来后,家里找了最好的医生为他的手做手术,也花费了很多时间去掉他手上的疤。但他还是觉得右手用不了,提不了重物,也干不了精细的活,更别提弹琴了。医生说他这属于心理问题,并不是手的功能障碍。他也从钢琴系退了学,重新申请的其他学校的市场营销专业。
离开了喜爱的钢琴,加上康复缓慢的心理问题,尹颂时浑浑噩噩了好长一段时间。为了不刺激到他,家里的钢琴也搬走了。
尹颂时已经几乎不会想起这些事了,哪怕是想起来,也很快会主动转移注意力。但这次,他好像没有办法从压抑的情绪中抽离,他开始担心,担心自己的心理再出问题,担心再回到看不到光的日子。毫无预兆的,眼泪就砸在了衣服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余商见尹颂时没把昨天穿过的睡衣拿走,就想着下来溜达一下消消食,顺便把衣服放到自己车上,等下午他去运动的时候,正好路过尹颂时的住处,可以给他送过去。
结果走到停车位才发现尹颂时还没走,于是他走过去,直接拉开了主驾的车门,在看到满脸是泪的尹颂时后,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了?”
尹颂时没控制住情绪,本来就觉得不应该,现在还被余商撞见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又不能让余商觉得他是个情绪不稳定的精神病,脑子里一时想不出周全的说辞,只能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就是、压力太大了。”
这个理由细想起来并不合理,尹颂时只是个生活助理,压力能大到哪去?
不过余商却相信了他的话,尹颂时虽然是生活助理,但入职到现在,的确做了许多事,包括一些决策层面的事。在娱乐圈的,没有人压力不大,他见过孟婵和周仪被刁难和不合理要求气得嗷嗷哭,尹颂时作为新来的,短时间内面对了这么多需要解决的事,有压力属实正常。
余商并不想嘲笑他,而且他发现尹颂时是真的难过,眼泪都止不住,已经在努力擦了,却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显得很狼狈。而最不该的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尹颂时的狼狈上,而是觉得他哭起来很好看,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湿漉漉的睫毛呼扇呼扇的,真的是漂亮、可爱,又可怜,让人想劝他,又想看他继续哭。
及时终止了自己邪恶的想法,提议:“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一下?”
尹颂时不是真的累,他就是给自己编了个理由,肯定不能真要求放假:“不用的,我调整一下就好了。”
余商拉开后座的门,把睡衣放进去:“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让你开心一下?”
被余商转移了注意力,尹颂时就不那么哭得出来了,吸了吸鼻子,说:“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买东西。”
“大人应该没你这么能哭的。”余商逗他,“要是实在太难过,就跟我上楼去吧。别半路哭得稀里哗啦,看不清路容易出危险。”
“我马上就好了。”
余商笑了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被挂热搜的是我,你要面临丢工作的风险了才哭成这样。”
尹颂时依旧没办法解释,不过他现在情绪的确好多了。
余商:“再坚持几天,春节让你好好休假。”
尹颂时胡乱地点点头。
余商没再陪着他,帮他关上车门,就上楼去了——不是他冷漠,是看尹颂时哭,他突然就有了灵感,好像知道主歌部分他想表达什么了。
第40章
回到家的尹颂时情绪已经平复了, 这次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倒没让尹颂时难受太久。想来应该是余商跟他打了两句岔, 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洗了把脸,尹颂时不敢回想自己丢脸的样子, 也怕想多了再勾起难过, 主动地屏蔽了一早发生的所有事,若无其事地找了本不用动脑子的杂书来看。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感谢余商的。或许是因为他太喜欢余商了,会不自觉地把更多注意力放到余商身上, 从而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效果。所以说喜欢余商,对他来说是可以起到安慰剂的作用的。
想到这儿, 尹颂时突然有了想将余商占为己有的冲动。之前他喜欢余商,到他身边去工作, 只是希望帮助余商,让余商发展得更好, 来报答他曾经对自己的帮助, 即便现在看来,余商根本不记得帮过自己。现在这种单纯的帮助仿佛蒙上了一层其他的欲望, 正像被浇灌了春雨一样地疯长。
尹颂时赶忙摇摇头,赶走脑子里的想法。且不说余商会不会喜欢他, 就同性相恋这条路有多难走,他心里是有数的。他的家人接受他的性向,可并不表示余商的家人也能接受这件事。况且余商并没表现出喜欢男生,把直男掰弯是不道德的。
“看你的书吧。”尹颂时自言自语地告诫自己。他真的不能多想了,再想下去他就要考虑实行的可能性了。
*
次日尹颂时去送饭时, 余商还没醒,估计是又熬夜了。鉴于昨天自己的行为,尹颂时也没叫他,把早餐放下就离开了。
余商醒来没看到尹颂时,并没觉得奇怪,是他起晚了。他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先把项沅白那边的工作搞定再说。
于是吃完早饭后,余商就去了项沅白的公司。
项沅白看起来状态没有很差,这让余商松了口气,否则他还得花点时间去安慰项沅白,而他安慰人的技术向来算不上好。
不过就算不需要安慰,关心总还是需要的,余商问:“工作受影响了吗?”
项沅白无奈地笑了笑:“之前经纪人去面谈的那个品牌黄了。现在手上代言的这些还没有问题。”
余商点点头,品牌方有避险的考量,谁也不能说什么。
项沅白听完余商自己录的试唱后,说:“这首歌和之前的风格不一样,感觉很清新。”
余商解释说:“因为泄曲的事,外界对N-li的风格会有一个预估。如果继续走之前的风格,即便换了歌,惊喜感也还是会打折扣。倒不如直接换风格,从清新的开始,以后慢慢转型再走成熟风,也是比较常见的方式。”
现在许多团体都会提前预计好一个风格变化的路线,一般都是由青春走向成熟。除非这个团就是不变了,一条路走到底,始终保持一种风格。
“N-li平均年纪不大,走一次干净的校园风是完全可以的。这个风格拍起MV来也很简单,不需要大布景,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余商不确定这首歌就一定能大火,没有人能提前预判自己作品的受欢迎程度。他只是站在一个创作者的角度给出意见,而近期校园风格的清新歌曲出得很少,是个填补空白的好机会。
项沅白又听了一遍:“歌是真的好听,没想到你还会写这种风格。我记得你的第一张专辑就是这种清新风格的,太久没看你写这个类型的歌,还以为你长大了几岁写不出来了。”
项沅白是愿意听取余商的意见的,作为一个外行,听专业人士的意见,肯定错不了。而且这些年余商无论是单曲还是专辑,没有一个成绩不好的,可见他对音乐的敏感度非常高,且很有水平。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愿意花重金请余商帮忙写歌。
余商罕见地笑得痞里痞气的:“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写这个类型的歌。说句实话,工作久了,已经找不到上大学时期的那种感觉了。”
他没跟项沅白说,这首歌其实是尹颂时给他的灵感。尹颂时穿着白睡衣,湿着头发站在他面前,他仿佛一下回到了自己二十出头的时候,干净、清爽,就像晒了上午的阳光的草地一样,透着干燥温暖的朝气。而尹颂时平时又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加上那头染成灰色的头发,漂亮、乖与不羁得到了很好的碰撞与融合。扣得那么高的扣子又让青春的无畏中多了一丝面对新环境的拘谨,简直就等于把歌曲要表达的所有都呈现在了他面前,任他排列组合。那一刻,他连歌曲应该用什么乐器来编曲都想好了。
而看到尹颂时在那儿哭,又让他补足了歌曲中一味阳光正向的情绪表达,青春并不总是快乐的,它也有自己难过又难言的时候。一直不满意的主歌部分也因为这次意料之外的撞见,变得层次更加丰富,也更具有内容和情感表达。
“我虽然不懂音乐,看听这首歌就打心里觉得挺开心的。就是不知道那几个孩子能不能唱出歌曲想表达的东西。”这是项沅白担忧的,他自己也很清楚,N-li出道成绩的好坏对现在的他来说有多重要。
之前的歌选的更注重团展现出来的舞蹈实力和个人表现力,但显然,这首歌更考验唱商。
“我亲自把关,你放心。”项沅白现在正是难的时候,他这个时候不帮忙,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可首歌他自己也非常喜欢,如果被唱糟了,他宁愿不拿出来。
“那太好了,你帮了我大忙了。”有余商坐镇,他就没有任何不放心了。
聊完正事,余商又关心了一下项沅白的感情,项沅白都公开出柜了,做为好友,不闻不问才不正常。
提到男朋友,项沅白笑得很安心:“我们挺好的。虽然站出来对外说这件事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做了也就做了也就做了。我们两个折腾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只能有彼此,剩下的一起面对就是了,不纠结了。”
项沅白的性向余商一早就知道了,是两个人到国外参加活动,晚上一起找了个安静的酒吧喝酒,有男人向项沅白搭讪,项沅白拒绝后,话题就转到了这上面。也是那时候,余商就知道项沅白有这么一个初恋。
“那我就祝你们白头偕老了。如果以后办婚礼,我一定到场。”余商笑说。
“好,多谢。”项沅白也不客气,他都这年年纪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现在他很开心,他的爱人也很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和项沅白把新歌敲定了,余商就先回去了。路过一家蛋糕点,余商把车子停好,戴好口罩就进去了。
“欢迎光临。”
店里没什么人,但面包也没剩下多少了,这个时间货品就卖得差不多了,可见味道肯定差不了。
余商站在蛋糕柜前,挑选了片刻后,说:“要一块草莓蛋糕,再要一块奥利奥的,两块装一起。”
“好的,请稍等。”
在等待期间,店员总不时地看余商一眼,不知道是认出来了,还是只是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帅。
片刻之后,蛋糕包好,余商结完账就离开了。
作为一个在减重期的人,蛋糕肯定不是给自己买的。
跨年音乐会终于出了官方版,尹颂时今天没有其他工作,送完饭就回家待着了。他需要看一些能让自己享受和放送的东西,去尽量冲淡昨天尴尬的回忆。别管有没有用,先试了再说。
结果还没看多久,就接到了余商的电话。
尹颂时略犹豫了一会儿,才接通,用一种非常平常地语气“喂”了一声。
“下楼,我在你家楼下。”余商在电话他头说。
“嗯?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去游泳吗?”
“一会儿就去。”运动还是不能省的。
尹颂时挂了电话,就赶紧披了件外套下楼了。
走到主驾这边,余商按下了车窗。尹颂时心里还是有点尴尬,不过面上却强装淡定:“怎么了?是有工作上的事吗?”
“没有。刚去了一趟沅白哥的公司,沅白哥给的蛋糕,我不能吃,就顺路送过来给你了。”说着,余商从副驾拿过袋子递给他。
上一篇:病弱金丝雀说他想走了
下一篇:永恒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