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枝
好在刑文飞跑得快,很快就跑得没影儿了,辅警和学生都没追上他,只好又回来看周洵和秦素的情况,不然很可能第二天的学校信息里就会出现刑文飞的照片了。
刑文飞跑了,周洵就去把秦素扶了起来,秦素还有些情绪失控,但没有再大吼大叫,只是咬着牙身体轻轻发着抖。
周洵拍抚他的背,知道极大可能是药物副作用太大,秦素身体难受,所以才情绪失控。
辅警问周洵刚才具体是什么事。
周洵说:“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个人冲过来攻击我们。”
他又看向秦素:“秦老师,你认识刚才那个人不?”
秦素没有回答,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想吐,而他这时候再也没忍住,吐了。
周洵和辅警一起把秦素扶到了旁边去,秦素吐的时候,他就从口袋里摸了纸巾出来准备给他用,又扶着他回答辅警:“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他示意秦素,说:“这是秦老师,他家在职工单元楼里,我俩都是学校的老师。刚才那个人,我不认识,但我不知道我同事认不认识。不过,感觉不太像坏人。你们更有经验,你们觉得呢?”
辅警说:“追的时候,看着不像最近在学校里做坏事的那些人,而且这人长得还不错,看着不猥琐。”
那个学生也说:“应该不是的,我看他都穿很好,是大牌。”
辅警:“什么大牌?”
学生:“就是是穿的LV的风衣,很贵的。”
辅警:“这个只有你们这些学生娃才懂哦,我们不知道。”
秦素吐了才好一点了,既然没事了,辅警和学生就都走了,周洵扶着秦素回去,说:“刚才那个人,秦老师,是你的熟人吗?”
虽然刚才情况很乱,事情又只发生在短暂的时间里,但周洵在时候冷静一想,已经敢肯定,那个男人,应该是秦素的熟人,甚至很像是发生什么感情纠葛。
以前周洵对这些感情纠葛非常迟钝,不过被周凝调教之后的他,对这些事敏感很多了。
秦素总觉得刚才看到刑文飞不像是真的,周洵的话听在他耳里也嗡嗡作响,他脚步发虚,踏在上楼的台阶上,每一步都像是拖着铁球在走,走得非常艰难,以至于额头上泌了一层虚汗。
周洵没听到秦素的回答,心想可能这个问题涉及秦素的隐私,他不愿意回答,所以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扶着他,问:“秦老师,你家是哪一户?”
他完全不知道秦素家是哪家,只是扶着秦素,秦素怎么走,他就怎么走。
秦素还是没有回答他,一直走到了三楼,秦素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但却无论如何也插入不了钥匙孔,周洵赶紧帮他开了门。
门打开了,周洵把里面灯按亮后,将秦素扶了进去,关上门后,本来要给秦素拿拖鞋换,但秦素身体很难受,没换拖鞋,自己踉跄着往沙发上扑过去,周洵赶紧扶住他,几乎是把他半扶半拖着弄到了沙发上。
秦素瞬间倒在了沙发上,几乎是在那瞬间晕过去,周洵就着房子里的灯光,才看到秦素似乎是在发烧,脸很红,额头上都是汗。
周凝是比较容易生病的,每年都要严重感冒好几次,周洵已经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了,当即在秦素家里去找了找。
因周凝对家居生活要求特别高,周洵有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伴侣宠着,过的是回家就有热饭热菜和柔软的床铺的生活,家里总是很温馨,甚至每天都要换鲜花那种,周洵以前是单身汉时,完全不能想象他能过上这种精致的生活,而在他过了好几年这种美好的生活后,再来看到秦素这里的单身汉的房子,简直不能习惯,只觉得秦素这个家,很像个贫困窟,里面除了几件简单家具外,都没有其他的装饰品了,太奇怪了。
给秦素脱了鞋子后,他又从秦素的卧室里抱出了被子给秦素盖上,又去看饮水机,饮水机里的水早没了,但又没有换新的,他只好去厨房,找到了电烧水壶要给秦素烧点热水,又找遍他家厨房客厅,没看到矿泉水,而他家厨房也没有过滤水装置,于是只好就直接烧自来水了。
一边烧水,他就去放了一洗手槽热水,给秦素拧了个热帕子去为他擦脸。
秦素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抱枕,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这样的待遇,让他身体感觉好多了,当热毛巾盖在他脸上时,他的眼睑开始颤动,然后睁开眼看向了周洵。
周洵见他眼睛黑幽幽湿漉漉的,浓密乌黑的眼睫毛轻轻颤抖,周洵不由想,秦老师这个眼睛还真挺好看,只是平时没注意到。
不过随即他又不太好意思,心想可能自己喜欢男人,才注意他的眼睛吧。
这样和秦老师相处,被周凝知道了,可能他会生气。毕竟以前出差和一个老外住一间,周凝知道了就生了好几个小时气,这害得他之后出差都不大敢和人睡一间房。
周洵问:“秦老师,你的体温计在哪里?我给你拷个体温,要是有发烧,我要给宁医生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处理。”
秦素眼神特别脆弱柔软,轻声说:“你看电视柜下面的抽屉盒子里有没有。”
周洵去找了一阵,发现那个抽屉里全是各种药,看来秦素身体不是很好?不过从包装都没拆,又分析可能是他家里人给他准备的,他还没吃。
里面有个电子体温计,他拿过去给秦素量了一下,只有37.7度,周洵松了口气。
没有烧到39度,他们都不会去医院门诊,以免浪费医院医疗资源,所以秦素这个体温,周洵觉得他不算高烧,但还是要监控,要是体温再升高,就给宁医生打电话,要是体温降下来了,就不打,以免宁医生下次在医院看到自己,因为没问题却打电话打扰他睡觉就过来吼自己。
水烧开了,周洵去找了杯子倒了一杯水,又在秦素家厨房翻了一阵,翻出了白糖和盐,给兑了一杯味道还算可以的糖盐水端去给秦素喝。
被同事照顾,让秦素感觉很歉疚又有点窘迫,不过,既然周洵端了水来,他还是只好就喝下去了,喝了水后,他慢慢又觉得好多了。
周洵的手机响了,秦素低声说:“是你老婆叫你了吧,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周洵看了手机,的确是周凝打来的,他对着秦素歉意地示意了一下,就走到客厅的一个角落去接了电话,小声说:“凝凝,我现在还在忙。”
周凝:“这都过十二点了,还忙什么呢?你今晚回来不?”
听得出来,周凝又有点生气了。
周凝制定了每晚必须十一点半以前睡觉,且每天必须跑步半小时及以上且一周游泳两次的运动计划,周洵不敢不从,这时候只好说道:“我一个同事生病了,我现在还在他家里。可能真要过一会儿。”
周凝:“你哪个同事?”
周洵:“你不认识,叫秦素。是做结核的。”
周凝:“行吧,我不管你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周洵:“哎,是真的,他现在情况特殊,必须监测体温,宝宝,你别误会我。”
周凝哭笑不得,噗呲笑了:“我没生气。他家在哪里?你要不要我去接你。”
周洵:“不了,他就住学校,我一会儿回去很快。”
……
秦素听到周洵和他老婆打电话时轻快又温柔的声音,简直难以和他平常那干巴巴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说法方式联系起来这是同一个人。
虽然人存在就是单一的个体,并不一定要和其他个体在一起生活,但有一个心灵相通两情相悦的伴侣,看来真是一件很好的事。
周洵就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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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跑出了校门,校门外有很宽的路,他的车停在路边,司机正站在车门边无聊地踱来踱去,见刑文飞这么快就出来了,他还有点诧异。
因为他已经约莫猜出来了,刑文飞是来会情人。
那种忐忑焦虑又隐而不发的感觉,在刑文飞身上真很难看到,又这么晚了,非要来S大学,只能是找情人。
司机是邢家在S城公司的一个专职司机,但这种情况下接少东家,会得到秘书转给他的不菲的红包,所以,他很乐意做这种事,毕竟有钱拿,还能和少东家打好关系,算是少东家的人了,何乐而不为,所以他也的确是打算好好干,不会对外出卖刑文飞的这些隐私。
刑文飞长得好,又有身家,主要是人挺正的,没有有关他的什么不好的传言,这样的人,司机觉得应该没有女人能够拒绝他才对,所以,这么晚了去会情人,怎么着也会和对方温纯很久吧。
刑文飞急匆匆下车时就说过,让他在这里等一个小时,要是他一个小时还不出来,就让他自己开车离开。没想到别说一个小时了,这才过了不到半小时,他就回来了。
刑文飞低着头,匆匆坐进了车里后座,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比之前收到秦素的微信拒绝信息和被删了微信好友的打击还大。
他感觉很难受,所以垂着头,用手捂着脸,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司机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回住处,但看他这个样子,也就没问,直接开了车带他回他住处。
刑文飞的住处距离S大学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会到,是一处高档公寓。
邢家的产业主要集中在沿海G省,但在S城也有一些投资,不过刑文飞没有负责过这里的事务。他妈妈是购房狂魔,在S城买过很多房,但刑文飞想和秦素约会而有房子约时,第一反应还是自己买套房,没有对他妈提要他妈在这里的房子。他当时没想过要让其他人知道秦素。
他住的这套房,是之前别人的二手房,但是装修好后,原主人根本没来得及住就出了事远逃国外必须卖房。这套房太大了,近四百平,对一般人家来说太贵,就不容易卖出去,所以卖家当时是贱卖,刑文飞算是低价买入,不过对秦素来说,这样的房子即使是低价贱卖,他也买不起。
第一次被刑文飞带来这个公寓时,秦素吃惊过,问刑文飞:“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刑文飞从他身后抱住他,亲吻他的耳朵,并不觉得这个房子大,他低声说:“不是我一个人,是你和我在这里。我为了见你,专门准备的。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可以在哪里做爱。”
秦素被他亲得腿都软了,两人在客厅里的柔软细腻的宽大的真丝地毯上做过爱,地毯上繁复相连的宝相花在秦素的身下盛开,暗红的花、白皙的肌肤、漆黑的头发、颤抖的浓密眼睫、湿漉漉的柔软的眼神、嫣红的唇,像能将人的灵魂吸入,让人不断沉沦,沉沦……
刑文飞站在客厅里,看着冷清的房子,看着房子中间那张被拿去干洗过的地毯,地毯上的宝相花依然开得繁盛,但却没有了那个人。
刑文飞转头看到一边的柜子,柜子上摆着一排木达摩,那些达摩手工艺品,是秦素去日本开会的时候,带回来送给他的礼物。
第12章
除了柜子上的达摩手工艺品,现在沙发旁边落地台灯前的茶凳上摆着的椰子雕香薰大蜡烛,也是秦素送给他的;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副花草木雕拼成的挂画,也是秦素送的……
秦素喜欢送他东西,每次来他这里,都会带东西来,除了这些小礼物,还会有吃的。
秦素送的这些摆设,其实和这个房子的风格并不是那么搭配,不过刑文飞收到,都会把它们在这个房子里摆上,直到如今,这个房子里已经摆了很多秦素带来的东西了。
刑文飞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有专门的中西美学的老师给他讲过很多课,他也深受顶级博物馆的审美影响,所以和秦素对家中装饰的审美也极为不同。
刑文飞认为这是审美不一样,但其实真实情况是,秦素并不算有系统的审美,生活用品只是简单好用就行,喜欢简单大方永不过时的东西,其他东西,诸如工艺品这些,就是看着觉得可以就瞎买。
他去哪里开会,要是有时间在周围逛逛,就会买些纪念品,但他自己从不留那些纪念品,买回来会给刑文飞留一份,其他的就都送研究室的同事和学生了。
刑文飞看到这些并不值钱也没有什么高审美的纪念品,想到它们上面附加的名为秦素的感情,就非常难受,一时怔怔站在客厅里难以挪动脚步。
像丧家之犬被人追赶,这种丢人到家的事,他已经完全没法去想了,只是想着秦素真的可能不爱自己这件事了,秦素有新欢了,就够让他难受。而他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即使十几岁最敏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虽然刑文飞和周洵没有过多接触,只那么短暂的几秒时间,他也得承认,那个男人应该不错,身体修长,文质彬彬,又很有能力的样子,看着和秦素很配。秦素应该是真喜欢那个人。
司机提着刑文飞的包站在门厅处,看刑文飞不叫他进客厅,只是站那里发呆,而自己实在不便把他的东西扔门厅就离开,毕竟他的包里应该装着很重要的笔记本电脑,他只好叫刑文飞:“小刑总,你的包,放哪里好呢?”
刑文飞这才因为他的声音而醒过神来,茫然地回头看他,见到司机还在,他像是才想起来司机的确和他一起上了楼,他“哦”了一声,说:“放在桌子上就行,麻烦你了。”
司机说:“小刑总,你客气了,不麻烦。”
他脱了鞋,没穿拖鞋,只穿着袜子,将刑文飞的包放在了客厅桌子上,又小心翼翼说:“那我就先走了,你要用车,提前给我一个电话就行。”
刑文飞愣愣点了一下头,实则司机的话,一句都没在他的大脑皮层留下活动痕迹。
司机走到了门口,准备穿鞋离开,看到刑文飞依然愣愣站在那里,他想了想,停下穿鞋的动作,走到刑文飞的身边去,说:“小刑总,你这样的身家相貌,何愁没有人,没必要这样难过。”
“啊?”刑文飞惊了一下看向他,“什么?”
司机说:“你这是失恋了吧?”毕竟是年轻,要是再多经历一些事情,多一些女人,根本不可能在意失恋不失恋这件事。
刑文飞动了动面部肌肉想笑一下,但那表情更像是哭:“你都看得出吗?”
司机心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啊,毕竟都这么明显了。
司机说:“小刑总,我知道好几个可以喝酒的地方,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你去喝酒,喝两杯,睡一觉,也就好了。毕竟你这样的人,要钱有钱,要人才有人才,喜欢你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刑文飞:“……”他眼神深沉,眼底却很难过忧郁,并没有觉得司机这个提议是什么好提议,他又不喜欢女人,根本不需要找女人。而且他现在也不想找男人,他就想要秦素。
不过,去找个地方喝点酒,也许是个好主意,现在在这个房子里,他满脑子都是秦素,别的一概不能思考。
他说:“行,你带我去一个安静的可以喝酒的地方。”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两个S城喝酒的地方,不过,他不想去,不想在这些地方遇到熟人。
刑文飞随着司机又下楼了,坐进车里,车开出了小区,开上了大道,这是开向S大学的路。
时间已经零点三十六分,刑文飞愣愣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午夜的城市车道两边,行人很少,路上的银杏树的黄叶在午夜的风里飘零,有种孤寂的美。
突然,刑文飞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