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爆爆熊
“你认真的?”萧云徊有些诧异。
“嗯,”袁恒宇并不认为需要挣扎:“是留在杭州,还是一起出去玩?”
“出去玩?”这倒打开了萧云徊的思路,他之前未曾这样想,也许任性一把,出去散散心,制造一些美好回忆,也不错。
“嗯,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袁恒宇坚决推进计划进展。
想去的地方,有吗?萧云徊问自己。
有,一直都有。从小就有。
“小宇,我想去趟深圳。”
深圳,毗邻香港,中国四座特大城市之一,中国高新科技重镇之一。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一位老人南下划了一个圈,深圳便从渔村蜕变为改革开放急先锋,再成为当前的中国加州。
从江浙潮湿的冬日严寒,飞向深圳潮湿的清浅凉意,辗转不过两小时。
飞机落地后,萧云徊抬头看着宝安机场上方的曲面顶端,视野仿佛时空交错到十几年前,他的父母初初来到深圳时的满怀忐忑与期待。
青年人总在追梦路上。
萧成东和薛伊宁毕业于江苏同一所师范大学,萧成东汉语言文学专业,薛伊宁英语专业。毕业后,两人双双回到县城,归于稳定教书育人。
萧成东和薛伊宁出身相似,原生家庭皆为教师之家,从认识之际就兴趣相投,结婚后更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萧云徊,正是在这样的爱意里出生。
萧云徊的童年里,爸爸教他语文,妈妈教他英语;爸爸教他温柔世界,妈妈教他自立坚强。儿时的萧云徊,正是在这样的爱意里成长。
六年后,薛伊宁意外怀孕,薛伊宁并不想要,萧成东却想留住他们爱的结晶。
“小云的人生,像云朵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我希望我们的下一个孩子也能来到这个世界,陪伴着小云,也为这世间送去星星点点的微光。”
萧成东就这样说服了薛伊宁。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老师,果然不一样。
于是,为了萧星星的出世,萧成东和薛伊宁双双离职,边抚育两个孩子,边在县城做点小生意。
然而,日子并没有因为萧星星的出生变得更好。琐碎的哺育和不再稳定的收入来源,成为了所有冲突的起点。
直到中国加入WTO,萧成东和薛伊宁听闻改革开放经济特区机会无限,故事的结局似乎已埋下伏笔。
因为教育问题,萧云徊和萧星星被留在星港县的韩采蓉身边,而萧成东和薛伊宁踏上了深圳追梦之旅。
在深圳,为了生存,他们做过许多勾当:批发采购电子产品,水客贸易,在城中村做小商品经济的摆摊,诸如此类,但大多徒劳无功。
直到薛伊宁凭借过人的英语能力,进入一家中型进出口公司,成为一名奋斗的外贸订单销售。一向怕麻烦的她整夜手机开机,一向心高气傲的她低声下气向客户陪不是,一向鄙夷觥筹交错的她主动参加饭局酒局,改革开放承诺人们的掘金之门仿佛逐渐朝薛伊宁敞开。
而萧成东,仍然在城中村逼仄的商铺里售卖利润低廉的小商品,边趁着没人讲价的空档打电话回家,只想听听儿子女儿的声音。
也许一个时代转型的阵痛,倾落到个人身上,即是那些终究一言难尽的别离。
萧云徊后来从韩采蓉和萧成东那里听父母离异的原因,总结下来有两个版本:其一,萧成东积劳成疾,不得不回乡治病,两个人和平分手;其二,由于性格、事业和人生旨趣不合,两个人和平分手。
萧云徊从小就想,哪个版本才是真的。
也是到了近两年,他突然悟了:也许两个版本都是真的。
只是他依旧想不通,原本两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那些年,都是假的吗?如此,为何又会有后来的这些那些皆为不合?
“所以人生啊,怎么会那么难,小宇?”说话时萧云徊正站在深圳平安金融中心云际观光层,以541米的高度鸟瞰塔顶之下芸芸众生。
“难吗?”袁恒宇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开始凡尔赛。
萧云徊无语,但他已经习惯。
他换个方式问:“你说,如果当年我爸和我妈没有离开家乡来深圳,他们是会继续相亲相爱到老,还是到了人生某个节点,也会分手?”
袁恒宇听着萧云徊无厘头的问题,使出吃奶的劲思考一番,回答:“不知道。”
萧云徊又遣词酌句重新问:“那你说,究竟算不算我妈抛弃的我爸?我妈对不起的我爸?”
他想问的是,这么多年他对薛伊宁嘴硬心软的那些抵触与恨意,究竟有没有虚空索敌。
袁恒宇再次接到他可爱的男朋友的超纲问题,决定更加审慎对待。
他皱起眉头,在颅内排列组合、逻辑推理,然后解题:“假设,四种情况:你爸和你妈都想分手;你爸想分手你妈不想分手;你妈不想分手你爸想分手;你爸和你妈都不想分手,而客观环境迫使他们必须分手,这些都会导致分手的结论。”
萧云徊被袁恒宇绕了进去:“所以呢?讲重点!”
“所以分手并不完全等同于抛弃,因为离开的那个人,主观上未必不想留下。你妈对不起你爸,就目前的论据来说,不成立。”袁恒宇深入浅出。
萧云徊侧目,侧得不能再侧:“我靠,袁恒宇小朋友,你真是有理有据,让我醍醐灌顶!”
虽说萧云徊和薛伊宁的芥蒂,不可能随着袁恒宇一番逻辑推演就烟消云散,但袁恒宇说的话,萧云徊还是十分受用。
见愤愤然小兔子被自己一番分析又开导成阳光开朗的萧云徊哥哥,袁恒宇有些得意,自然而然搂住萧云徊,继续同他一起登高看景。
远处低处,一列列一排排,楼房遥远矮小,也许哪里就曾遗留过萧成东和薛伊宁的痕迹。
萧云徊看着这些楼房,想着那些痕迹,在心里对萧成东说:爸,你看,比你更会开导我的人出现了,你不必再担心我。
第47章
年后,萧云徊突然接到南京市电商园周总的电话,那边一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样子,形容电商园的入驻在冬日一别后又一番激增,结论是嘿嘿萧总你打算什么时候来?
一个市政府牵头的项目,附加免费补贴,对哪个自主创业的人来说不是香饽饽?萧云徊想也知道这通电话背后的那个人,其实是李博阳。
平心而论,那个电商园对他有诱惑力吗?有,但不多。有的是房租减免和政策前瞻,不多的是过于自上而下的味道,和消失的市场活力。更何况还要考量市内的人力成本。
干扰他决定的当然也不止这些,那天上午袁恒宇趴在他胸口那句“不要去那个电商园”,一反袁恒宇之常态,着实有些可爱。
无论如何,他对周总表示感谢,并婉拒了他的再次邀请。
于是他开始琢磨新的一年,如何开启他的电商新篇章。
继上次和搏西西运营合作后,他的店铺和商品成为了搏西西首页推广位的常客,赶上天时地利,他挑选了店内他实地考察过质量最好的十件产品,当成爆款打造。
同时,作为重点的流量扶持对象与搏西西条件交换,他关掉了他在挖宝的集市店铺。
早在过年前,他在搏西西的月销售量已经接近十万,这其中三分之二的货需要靠工大快递点的仓库存储,耗费快递点的人力物力,他觉得事不宜迟,是该腾个新地方。
免租的电商园既然行不通,他做出了2019年对他来说的最重大决定:返乡创业。
和袁恒宇从深圳回到杭州不到两星期,他得空回了趟星港县。
袁恒宇本想作陪,被萧云徊以刚刚开学好好学习为由劝退,萧云徊实在怕这小子不分场合随地大小秀恩爱。
适逢那阵子萧星星正巧寒假结束返校,他和韩采蓉初初重逢,略微尴尬。
好在韩采蓉实在太了解萧云徊,两人都装无事发生,几天下来,萧云徊秒变撒娇精。事实是萧云徊也需要韩采蓉的帮助。
萧云徊和袁恒宇现在住的这个片区,在县城近郊。2000年前后,政府整顿土地,附近城中村户籍的人一并被补偿楼房,左邻右舍几乎都搬了过来。
尽管如此,由于星港县人口外流,现在这片小区多剩下一些老人、妇女和儿童,青壮年男子则在附近大城市打工。
换句话说,在这里租一套小一百平米的房子作为厂房,再招一些不想远走外出打工的妇女,应该并不困难。
岁末年初,归家的人准备再外出打工,萧云徊瞅准这个当口儿,在他们家不远的小区不到两万一年租下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作为仓库。
同时,他再注册了一个公司,以及一个母婴用品品牌,名曰“东方朵朵”。
受袁恒宇喜欢统计的启发,他将当前在售的近四十多款产品,都做出横向对比,从材料、尺寸到做工,再进行逐个拆解。
材料上,一款商品惯常使用多少种材料?每一种材料的造价和使用反馈如何?他先询问宋墨寒的一贯经验,再在网上的同行店铺里搜集资讯。
尺寸上,市面上的商品,其实尺寸大差不差,但有时失之毫厘,舒适度就大不相同。这些萧云徊都结合来自宋墨寒的生产端、和来自网店评价反馈的消费端,共同参考。
在这些资料的基础上,萧云徊顶着他刚成立的小公司,坐在他刚租到手的小厂房,竟然用键盘敲敲打打,制定出厚厚一沓商品资料,包括潜在生产商品种类、当前市场最优商品生产标准,和相关质量标准规范,等等。
宋墨寒无不感慨:“你个认真的小拼命三郎,我终于知道我妈为什么忘不了你了。”
这半年来,在宋墨寒的社交关系下,萧云徊结识了一些材料商。在这些材料商那里,他又结识了一些生产商。和宋墨寒的合作关系,又等比例复制到他在江苏合作的两家生产商那里。
加之有了搏西西重点合作品牌店铺的背书,如此一来,循环往复,他在江浙两地相关领域的往来关系,算是彻底打通。
一通操作猛如虎,剩下的就是集结几位合适的包装、发货和管理货物的临时工人。
萧云徊网店里出售的货品,均为体积小、质量轻便之物,对临时工人没有太高的体力要求,更多需要细心和耐心。按照搏西西店铺的销售量,即便招聘几个工人,也难免要从早上包装发货直到下午。
萧云徊按照网上的样子,草拟了一份招聘启事,打印多份,分发到他们片区周边的各个小区里。
贴出广告的第三天,韩采蓉问萧云徊:“你现在招人招得怎么样了?”
萧云徊十分坦诚:“奶奶,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还是光杆司令。”
韩采蓉接着问:“你的公司,收不收你岳凤姐这个年纪的人?”
岳凤,是韩采蓉多年的小闺蜜。根据韩采蓉描述,萧云徊推断岳凤约摸四十来岁。
“招啊,岳凤姐那么能干,她要愿意来我乐开花儿了都。”萧云徊听韩采蓉那意思,应该是岳凤托她打听这事。
“好,那回头你们一块吃个饭,把这事定下来。但你得先确定你这个公司靠谱,真的有活儿干,不要压榨人欠发工资。要不把我闺蜜作没了,我可跟你急!”韩采蓉指着萧云徊,一脸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架势。
她一直相信她孙子有志者事竟成,但她也忍不住纳闷,这小子怎么几年光景做到如此风生水起。她生怕萧云徊卷入什么骗局,买了保健品回来让她吃。
萧云徊赶紧搂住韩采蓉安抚:“奶奶,你放心吧!你瞧我去年给家里置办的这些东西,我现在真的走上正轨了!你看我前两年真困难时,还不是找你借钱了?我不会走上歪门邪道的。”
韩采蓉的担忧,萧云徊无不理解,毕竟岳凤生活着实不易,几乎没有容错。
岳凤从小能干利索,容貌艳丽,二十出头便外出打工,上海杭州转了一圈,存了些钱,找了真命天子回乡结婚。
谁知好景不长,她女儿出生后一年,被诊断为先天聋哑。原本看起来恩爱无比的丈夫,外出打工几年后,有了外遇,抛妻弃女。
岳凤的生活没了收入,可她和女儿的生活还要继续。
萧云徊隐约记得他十来岁时,岳凤每次过年回家都大包小包带给街坊邻里,既大方又风光,他也曾吃到过岳凤从大城市带的小零食。
后来他忙于中学考学,只碎片式地不时听韩采蓉提到,岳凤找着零工了,岳凤又失业了,岳凤的女儿入学了,岳凤的女儿靠自学考上县重点初中了。岳凤的人生始终因她女儿而跌宕起伏。
听韩采蓉说,岳凤想多打工挣钱,赚女儿高中大学的学费和人工耳蜗植入的钱。但她离不开照料女儿,所以只能找本地的工作。
一来二去,萧云徊在星港县小工厂的第一位得力干将,总算有了着落。
不消几天工夫,又来了一名应聘者。来者也是女性,名叫庄先琴,年龄比萧云徊大不了几岁,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刚会走的男孩,小名唤小包子。
庄先琴看起来柔柔弱弱,有些内向,面谈之间打点孩子的事毫不含糊,明显也是细心人。
她不善言辞,直言丈夫在上海打工,自己想打工贴补家用,但又无法脱离母职,所以能寻个片区里能顾着孩子的工作,就再好不过。
接触下来,萧云徊和庄先琴双方都印象不错,便把这事定了下来。
萧云徊没想到,第三个来找萧云徊询问工作的,居然是袁恒宇的妈妈,赵钰萍。
袁恒宇出生前,袁振峰和赵钰萍都算家境小康,虽然没有大钱,但打小并未吃过苦,又由于二人均相貌不错,算是在县城里一路顺风顺水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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